到了拍摄地,沈画薇并没有急着跟在纪司淮身后进去,反而双手环抱站在门口,一副气势凌人的模样。
苏绒下车后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沈画薇是在等自己。
她不敢懈怠,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打招呼。
“薇薇姐。”
沈画薇没什么好脸色,开口就是一顿教训。
“苏绒你给我听好了,司淮哥没找你麻烦那是因为他大度,忍辱负重让导演播出自己被骂的片段也是为了这档综艺着想。你别以为从此之后就能高枕无忧!”
大度,忍辱负重,为他人着想?这还是纪司淮吗?
而且纪司淮分明找自己麻烦了!
苏绒内心委屈,但面上还是一副恭恭敬敬的讨好姿态。
“薇薇姐,我知道错了。感谢您和您男朋友高抬贵手。”
苏绒巧妙地用了‘您男朋友’四个字代指纪司淮。
因为据她观察,这个称呼对沈画薇十分受用。
果然沈画薇面色稍微缓和了一些,表情也从狠厉变成了轻蔑。
“你知道就好,不过我还是那句话,以后司淮哥要是和我分手,我一定会把这笔账算在你头上!”
沈画薇没给苏绒辩白的机会,直接示意导演开机。
苏绒想追上去,却被场务拦在了外面。
“纪先生吩咐了,你只能在外边专心看。”
专心这两个字还加了重音,苏绒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
翻译过来就是她只能在外边吹着冷风看他们谈恋爱,而且还不能偷懒。
苏绒迎着凛冽的冬风打了个喷嚏,痛定思痛地开始想办法破局。
被纪司淮捉弄了一圈,她差点忘了还有沈画薇这尊大佛。
据她收集到的信息,这对神仙眷侣在三个月前官宣,一个甜歌天后,一个摇滚奇才,那可都是乐坛举足轻重的人物。
尽管外界谣传是沈画薇用了不知名手段上位,可两人恋爱的事实板上钉钉,不容置疑!
毕竟,这可是纪司淮有史以来谈过最长的恋爱。
沈画薇为什么威胁她?因为她劝分!纪司淮为什么报复她?因为她言辞激烈的劝分!
一切都是劝分惹的祸,纪司淮要什么样的女朋友没有?之所以没和沈画薇分手,用他的话来说就是还没腻!既然没腻,那就是还有爱情,报复一下破坏自己爱情的傻缺,合情合理!
短暂的头脑风暴过后,苏绒明确了自己的计划表。
第一,锁死这对cp。
第二,无论如何都要锁死这对cp!
只要他们过得好,世界将再次变得和平美好。
想通了这些,苏绒眯着眼仰头,唇角久违地升起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
不过下一秒这个笑容僵在脸上。
远远的,一道目光如同利箭直抵眉心。
纪司淮透过手作店的半开的窗瞥来一眼。
室内温高,他脱了外套,只穿着一件米色的高领毛衣,布料柔软的领口摩挲着线条利落的下颌,有种矛盾的美感。
他真的在监督自己!
苏绒飞快将脑袋缩回宽大的羽绒服帽檐,假装奋笔疾书。
室内,纪司淮不着痕迹收回目光,压了压不自觉上扬的唇角。
“司淮哥,你还没说自己喜欢什么图案呢!”
沈画薇拿着一堆模具,星星眼看着身旁的纪司淮。
纪司淮沉吟片刻,就在沈画薇习以为常为自己找补的时候,他却轻启薄唇。
“兔子。”
和着窗框上无规则律动的风铃,这两个字既安静又轻柔,像呓语。
沈画薇一愣,完全没想到纪司淮会回答自己的问题。
“什么?”
不光是沈画薇,远在演播厅的众人都瞪大了眼睛。
纪司淮居然和沈画薇互动了!简直是破天荒地头一遭!
综艺开拍至今,这位爷我行我素,导演下发的任务爱做不做,私人一些的喜好和习惯从不透露,遇到这样的问题,按照他以往风格要么干脆不说话,就算开了金口也只会冷淡地说一句没有。
夏导战术后仰,难不成纪少还真被骂醒了?
镜头回到烘焙店。
沈画薇被惊喜冲昏了头脑,后知后觉地去找店员要兔子形状的曲奇模具。
饼干烤好已经是下午的事了,中途剧组一起找了餐馆吃午饭。
没有人叫苏绒,苏绒也不打算去。
她回到车里,从背包里摸出一个面包边啃边进行大数据分析,势必要找出兔子和沈画薇之间密切的关联。
功夫不负有心人,她终于在沈画薇三年前发布一条微博中找到了蛛丝马迹。
沈画薇V:麻辣兔头真好吃~!
配图沈画薇举着麻辣兔头嘟嘴卖萌的自拍照。
天呐!这也太甜了!这对cp她嗑定了!
苏绒立马截图,就等这期播出后去网上带波节奏。
有了突破点,她整个下午干劲满满,紧紧盯着两人的一举一动,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糖点。
就连面对那道带着审视意味的目光,她也不再心虚,炯炯有神的双眸中全是使命必达的信念。
请组织放心,我有在好好嗑糖!
纪司淮瞥开目光,一贯散漫的面上,头一次出现了一丝微不可查的迟疑。
她怎么时而咬着笔杆深思,时而恍然大悟,然后感悟真谛般埋头奋笔疾书。
难道是在……想办法报复自己?
纪司淮敛回余光。
多思无益,待会儿看看她怀中的记录本,一切自会真相大白。
冬日天暗得早,等一行人打道回府时,天已经黑透了。
苏绒动了一天的脑子,准备在车上睡一路。
刚打开车门,沈画薇的助理便上前。
“苏绒,薇薇姐的包忘在店里了,你去拿一下。”
是命令的语气,不容苏绒拒绝。
正主安排的任务岂有不从之理?
苏绒屁颠屁颠地进店找了一圈,最后却一无所获。
“这位小姐,我们店要打烊了。”
苏绒没有沈画薇助理的联系方式,回到集合点想跟沈画薇确认的时候,这里早已空无一人,甚至空无一车!
呼啸的寒风席卷而过,苏绒狠狠打了一个喷嚏。
果然,她又被耍了。
这两人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整起人如出一辙。
拨打了三次司机的电话,始终无人接听,随着铃声戛然而止,手机关机了。
今天外景拍摄地点,是这家开在郊区山脚下的网红烘焙店。
比起商品,售卖更多的是营销出来的情怀。
市区驱车几十公里,拍照打卡发博文,引来络绎不绝的客源。
苏绒讨厌这种华而不实,又无力抵抗,咬咬牙,一脚踏进了浓郁的冬夜。
风在密林间往来呼啸,像野兽喉咙里都嘶吼。
苏绒打了个寒战,疑神疑鬼地埋头猛走。
这种地方要是遇到个穷凶恶极的坏人,她岂不是就交代在这里了?
越是这样想苏绒就越怕,甚至能感受到身后如影随形的脚步声和呼吸声。
又是一阵疾风,干枯的梧桐枝‘咔吱’一声折断,不偏不倚落在苏绒身后。
苏绒紧绷的神经猛然断了,闭紧双眼尖叫一声抱头蹲下。
短暂而漫长一阵寂静过后,预料之中的绑架并没有发生。
苏绒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
一道车灯照亮不知何时开始落下的雪。
片刻,车门无声滑开。
迎面走来的人穿黑色毛呢大衣,内里搭着米色高领毛衣,布料柔软的领口摩挲着线条利落的下颌。
他撑着伞逆着车灯的光线走来,当鞋尖停在苏绒面前的时候,伞面撑起了她头顶纷纷扬扬的大雪。
苏绒觉得脸颊有些痒,后知后觉自己居然哭了。
她看着眼前出现的这个人,居然哭了。
纪司淮紧了紧手中的伞柄,嗓音中带着难以察觉的晦涩。
“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