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耸入云的大厦灯火通明,苏绒气喘吁吁地扶门而入。
大堂的挂钟显示此刻时间为21:09,距离八点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电梯到达楼层,呼吸变得平稳,只是内心愈发忐忑不安。
也不知道纪司淮会不会比自己先到,从采访室后门进去,说不定能侥幸逃过一劫。
苏绒这样想着,轻手轻脚推开一点门缝。
一屋子人或站或坐,神色恹恹。并没有看到那个人的身影。
“没看见?怎么会没看见呢?她穿浅蓝色羽绒服,背着个白色书包,你再好好找找!”
教授离门最近,正着急上火的打电话。
下一秒这个穿浅蓝色羽绒服背白色书包的人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教授,我回来了。”
陈教授的表情简直可以用喜极而泣来形容。
“你去哪儿了?有没有受伤?怎么不接电话?!”
一连串问题砸得苏绒晕头转向,她连忙挑了个最容易解释的。
“手机没电关机了,对不起教授,害您担心了。”
这一问一答,不少人都注意到苏绒回来了,尤其是沈画薇。
陈教授不好继续问什么,只是招呼工作人员接了杯热水给苏绒。
“总之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一群人等得毛焦火燥,好不容易来个人却是苏绒。
一时间现场怨念更盛,可也不好拿苏绒撒气,毕竟最重要的纪司淮没到,其他人来得再早也是白搭。
苏绒适时装傻。
“我还以为录制早就结束了,没想到大家都在呢。”
苏绒干笑两声,余光瞥见沈画薇朝这边走过来了。
苏绒假装没看见,捧着纸杯小口小口专心致志地喝着。
“绒绒,你可算回来了!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
沈画薇一脸抱歉地拉着苏绒的手,完全瞧不出表演痕迹。
就连受害者都忍不住怀疑是不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苏绒主动解释。
“沈小姐,我没找到……”
才刚起了个话头,就被沈画薇截住了。
“都怪我不小心把奶茶洒到车上,只好临时征用了你的车,你不会介意吧?”
苏绒愣住,看出沈画薇是在有意封她的口。
况且这么多人看着,一个大明星能这样和无名小卒解释,已经算是诚意十足。
苏绒诚惶诚恐的回答。
“怎么会呢,你们工作性质特殊,肯定经常临时换车。”
沈画薇满意苏绒的识趣,收回手的同时眼底也恢复冷漠。
“还好你回来了,不然我可就成罪人了,不过荒郊野岭的,你是怎么回来的?”
苏绒说出一早就想好的措辞。
“运气好,拦到一辆拉货的皮卡车。”
沈画薇没认真听,本来也不打算搭理苏绒。只是她那个导师一会儿找车一会儿打电话,甚至还胆大包天地求到纪司淮那里,阵仗大到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抢了苏绒的车。
这么多人看着,沈画薇自然要把自己的好人形象扮演到底。
“你把付款票据打出来,我让助理给你报销。”
苏绒正喝水,心虚的她顿时被呛得眼泪都咳出来。
“不用不用!是我自己迟到没赶上集合的时间,真的不用。”
不说这话还好,一说沈画薇就支棱起来了。
“也是,你下次注意。”
望着沈画薇施施然离开的背影,苏绒松了口气,再多盘问几句,她恐怕就要兜不住了。
又逃过一劫的苏绒找了个角落给手机充上电,一起加入等待纪司淮的队伍。
说来也奇怪,他们开车居然会比自己晚到,难道是出车祸了?
正想着,门口传来一阵骚动。
苏绒看了眼时间,将近九点半,如果自己刚才不用跑的话,恐怕现在才到,真是好险。
姗姗来迟的纪司淮完全没有要道歉的意思,连一句解释也没有。
视线轻飘飘的在室内扫视一圈,定在某个位置一秒再移开。
夏崇恭维地嘘寒问暖。
“纪先生,要不要先吃点东西,或者您想喝点什么?”
纪司淮声音既淡又冷。
“不必,开始吧。”
一声令下,一屋子人立刻动起来,调机位的调机位,试音的试音,方才录制完的嘉宾也并没有离开,毕竟纪司淮迟到早退没人敢说他耍大牌,他们可就不一定了。
苏绒坐回自己那个不起眼的位置,打算在一众工作人员中隐身,但她可是得罪过纪司淮的人,以她为圆心,一米之内没有任何人影,谁都不愿意沾边。
意识到被孤立发苏绒谨小慎微地掏出笔和本,发誓今天就算是板凳着火了,她也绝不会弄出一点动静,让那群老狐狸有机可乘!
“在一段关系中,你更看重相似性还是互补性?”
今天根据纪司淮和苏绒的相处,有五个问题需要提问,主持人在导演授意下直奔主题。
按惯例,沈画薇率先开口。
“我觉得互补更重要,因为我和司淮哥就是互补类型的。”
一个强硬,一个柔软,一个率性而为,一个迁就包容。
苏绒若有所得点点头,至少他们在节目中展露出来的是这样。
没等主持人把话头递给纪司淮,他已经似笑非笑地反驳了沈画薇。
“是吗,我觉得我们挺像的。”
沈画薇耳朵一红,顺着杆子往上爬。
“好像真是这样,人家说相处久的人会越来越像。”
暗戳戳宣誓主权,虽然两人是有名无实的合约情侣,但在外人眼中必须把‘和纪司淮的恋爱关系最长的女明星’这个title焊死在自己身上。
“但是我自己没有感觉欸,司淮哥觉得我们哪里像?”
沈画薇恰到好处地歪歪头,一副天真懵懂的样子。
然而纪司淮的回答让她的笑僵住了。
“一样睚眦必报。”
睚眦必报,这可不是褒义词。
沈画薇心里咯噔一下,有种纪司淮是冲着今天的事才说出这句话的感觉。
难不成纪司淮知道她故意为难苏绒了?
这个念头只闪过一秒,沈画薇立刻就否决了。
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助理,还得罪了纪司淮,要是他知道自己今天捉弄了苏绒,说不定还会感谢自己帮他出了一口气。
虽然一时间不知道纪司淮为什么没头没尾地这么说,但镜头还在,沈画薇立马找补回来。
“没错,实际上我不是一个以德报怨的人,以德报怨本身是一种道德绑架,没想到司淮哥这么了解我。”
这也能圆回来?苏绒再次表示学到了。
趁事态可控,主持人连忙拉回话题。
“所以纪先生觉得相似性更重要?”
纪司淮淡淡道。
“不觉得。”
主持人瞬间沉默,职业素养又让他硬着头皮追问。
“那您觉得您和沈小姐相似多一些还是互补多一些呢?”
纪司淮似乎来了点兴趣,身体往前倾了倾,离镜头近了些。
“旁观者清。”
说这四个字的时候,有意无意朝苏绒瞥了一眼,后者正摆弄着那本蓝色封皮的犯罪记录本。
刚才在车上,竟然忘了这么重要的事。
后背发毛的苏绒抬眼,刚好对上他的目光,差点被吓个半死。
听纪司淮这么说,主持人十分识趣立刻cue观察团的老师。
“没错,往往当局者迷,不知道观察团的老师从他们的相处模式中有没有得出结论?”
镜头给到坐立不安的观察团。
这次轮到著名情感届巨擎叶立首当其冲。
有陈教授坐镇,想甩锅给他那个愣头青助理已经行不通了。
叶立含含糊糊说了半天模糊重点,最后擦汗道。
“所以说,旁观者也不一定比当局者更清楚。没在现场就更加不能妄下定论了。”
纪司淮目标也不在他,朝着苏绒点了点下巴。
“巧了,这里正好有个在现场的旁观者。”
众人纷纷扭头,四面八方的目光汇聚到苏绒身上。
夏崇连忙示意关机,上前解释。
“还是别让她说了,她就是个小姑娘能懂什么?让她说话也是浪费大家时间。”
夏崇害怕苏绒和上次一样得罪财神爷,也碍着陈教授的交情,有意识降低苏绒的存在感。
“让她说。”
雷霆万钧。
夏崇只好示意开机,给了苏绒一个眼神。
苏绒知道纪司淮没这么轻易放过自己,不过这次她没有惊慌失措。
眸光中闪过窃喜,自信起身。
她这次,可是有备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