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高规格的酒店,苏绒连大门都进不去。
她急中生智掏出工作证,才被保安请到酒店大堂。
“稍等,我确认一下。”
苏绒局促地站着,眼睁睁看着前台拨号。
纪司淮正在气头上,怎么可能见自己?要是知道她追到酒店来,不让保安轰走她都算手下留情了。
“不用这么麻烦的,我就是来送个东西。”
苏绒连忙上前压住座机。
“再说这么晚了,打扰他休息就不好了,你告诉我他住哪儿,我把东西放他门口就下来。”
前台先是一脸怀疑,随即一脸意味深长地上下打量苏绒。
像这种仗着在一个剧组工作,想方设法爬床的还真不在少数。
想到这一层,标准的礼仪微笑顿时淡了,取而代之的是不加掩饰的冷淡和轻蔑。
“不好意思这位女士,没有许可您不能进去。”
苏绒感受到明晃晃的鄙夷,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窘迫,偏偏前台疾恶如仇,皮笑肉不笑地把一个透明玻璃质感的收纳筐推到苏绒面前。
“如果有什么东西需要转交,可以放在前台。”
那道看穿一切的目光似乎要将她烙穿,苏绒觉得必须交出点什么,否则就是承认自己心怀不轨想夜潜纪司淮的大床。
她假装忙碌地在背包里翻找。
一支笔?简直不打自招了,哪有大半夜火急火燎来送笔的。
充电器?更不行,那可是八十块大洋买的。
苏绒翻得面红耳赤,明白不管交出什么最终归宿只会是垃圾桶。
最后咬咬牙,把前不久刚买的一副毛绒耳罩依依不舍地放进了盒子里。
凌晨一点,苏绒迷茫地站在寒风里,结结实实打了个喷嚏,深刻理解了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
可再过30多了小时就要播出本期内容,同时进行新一期拍摄,她必须在节目播出前解决这件事。
正万念俱灰,瞥眼看到一个大写的P。
停车场?
苏绒顿时心生一计,一边假装往外走,一边悄悄摸摸拐进了地下停车室。
她认得纪司淮的车,张扬的连号车牌很好记。
苏绒眼观八方地在空旷寂静的停车场内搜寻那辆雅黑色商务车,耗时半小时,终于在地下三层的独立停车间看到了纪司淮的座驾。
毫无意外,车内空无一人。
苏绒小心翼翼地缩到墙角蹲下,寒意沁骨的冷空气无知无觉间侵袭全身,苏绒裹紧外套,觉得凄惨二字不过如是。
想到沈画薇下达的命令,她本来打算睁眼到天亮,可脑袋却一点一点变得沉重,最后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苏绒被汽车发动的声音惊醒。
司机周元正准备倒车,才发现车尾左侧居然有个人。
他第一反应是私生粉,得到纪司淮授意后立刻下车处理。
苏绒双腿发麻,扶着墙站稳,努力朝周元露出一个笑容,开口才发觉自己声音是哑的。
“司机大哥,是我,您还记得我吗?”
周元当然记得,这小姑娘可是唯一一个坐过纪司淮私人座驾的人。
“这位小姐……”
苏绒十分上道,立刻伸手套近乎。
“叫我小苏就行。”
周元没有和她握手,礼貌绅士地欠身。
“苏小姐稍等。”
周元回到驾驶室,斟酌着用词朝纪司淮汇报。
“纪总,是那天在西环公路遇到过的苏小姐。”
纪司淮神色未变,只是微微抬眼,瞥了一眼后视镜。
没成功握手的苏绒也不觉得尴尬,双手捧了捧脸,才发现自己脸颊滚烫异常。
她状似放松地左看看右看看,实际上全身的毛孔地向着面前的车舒张,生怕下一秒司机一脚油门就扬长而去。
她就不该睡着的,至少能在纪司淮一出电梯就拦住他,现在生杀大权完全就在那个男人一念之间。
半晌,周元下车,朝苏绒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苏绒立刻摆摆手。
“不用,我就站在外边和纪先生说两句话。”
这车,她这辈子绝不会上第二次。
周元也没多说什么,交握着手退到一边当摆设。
苏绒小心翼翼上前,曲起食指轻轻敲了敲车窗。
车的私密性很好,从外边完全看不清车内的人坐在什么位置。
等了几秒,完全没动静,苏绒又绕到另一边,试探着敲了敲车窗。
这次是敲开了,不过车窗只下滑了不足十厘米,纪司淮正岿然不动地坐在方才她敲车窗的那一侧。
苏绒呆呆地吸了吸鼻子,后知后觉自己又被耍了。
纪司淮微敛眸光,整好以暇地看着她,瞧不出喜怒。
“说。”
言简意赅,苏绒摸不清他是不是还在气头,小心地问道。
“纪先生,听说您要求剪掉提问和互动环节。”
软而淡的嗓音带着浓浓的鼻音,纪司淮莫名觉得有些气不顺。
“有话直说。”
十分不近人情的语气,可苏绒知道这是自己最后的机会了,急急地搬出一早就打好的腹稿。
“我知道和您这么说很自不量力,但是那部分真的不能剪。”
纪司淮绷了绷唇角。
“理由。”
最大的理由自然是沈画薇下的军令状,可现在两位正主意见相左,苏绒没傻到加剧矛盾。
现在的情况就相当于爸爸妈妈吵架了,她夹在中间,要想过得舒服必须化解矛盾。
“外界对您和沈小姐的误会本来就很深,比如我,我一开始也被误导了。要不是亲眼所见,我完全不知道您和沈小姐的相处模式有多默契,如果连这些都被剪掉了,那误会不就越来越大了吗?到时候营销号一带节奏,既影响你们的感情又影响您的个人形象,完全得不偿失。”
苏绒每说一句,纪司淮脸色就阴沉一分,最后竟然气极反笑。
“你真谈过恋爱?”
苏绒时刻谨记自己有一位渣男前男友,撒谎道。
“谈过的。”
纪司淮怕再和苏绒说下去自己会被气死,一言不发地升起车窗。
周元十分有眼力见上车关车门,随即发动汽车。
苏绒急了,一边跟着车跑一边哑着嗓子大喊。
“纪先生,这期节目必须完整播出,我知道您对我昨天的发言不是很满意,但是一切都可以补救的!”
车猛然急刹,苏绒差点摔个狗吃屎。
这一次,车窗完全降下,纪司淮眉心透露着不耐,深邃双眸中除了隐约的怒意,还有一丝心烦意乱的无可奈何。
他还是头一次,将这么真实的情绪展露在人前。
苏绒被上位者的强劲震住片刻,怕到双手轻颤,可还是压住内心的恐惧祈求道。
“求您了。”
视线落在她因鼻塞而泛红湿润的下眼睑,落在她微微颤抖的指尖,从一开始的凌厉,变成了莫名其妙的心软。
离开的前一刻,他冷声道。
“希望你不会后悔今天所做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