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4.
我平静地说:谢谢。
见我如此淡然，沈安宁更加愤怒:
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现在把离婚协议撕了，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不理会她，只是默默将协议收好。
沈安宁气得发抖:好!程逸，你有种!别过几天又跪着求我回头!
说完摔门而去。
她笃定我会像从前一样追出去求和。
但这次，她错了。
我耸耸肩，骑着电瓶车去实验室收拾个人物品。
刚到楼下，就看见实验大楼被记者和群众围得水泄不通。
打听才知道，林墨为了抢发论文，跳过了最后的安全测试就将量子计算机投入运行，结果导致多个金融机构的数据系统崩溃，造成巨额损失。
看来他们根本没看我发的测试方案，这是自作自受。
不过现在与我无关了。
被记者团团围住的林墨看到我，立刻大喊:
他才是项目的主要负责人，数据安全事故应该找他!
我转身要走，却被林墨拦住。
出了事就想跑?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程逸，你对得起那些信任我们技术的客户吗!
他说得义正言辞，周围群众的情绪也被煽动起来。
这种害人的骗子就该坐牢!
赔钱!今天不给个说法，你别想走!
沈安宁就站在他身边，却对我的处境视若无睹。
这一刻，我彻底心死。
我看着林墨，掏出发布会的视频。
发布会上沈总可是亲口说你林教授是首席科学家，怎么出了事就想甩锅给普通员工?
难道是想拿我们这些打工人当替罪羊?
这番话瞬间点燃了在场科研人员的怒火。
就是!当初可是说得清清楚楚是林教授负责，现在出事就想栽赃!
我们这些做科研的就这么好欺负?
群情激愤之下，有人已经开始在网上扒证据，甚至有人报了警。
沈安宁彻底慌了，连忙解释:
各位冷静!我们一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随后她转向我:程逸!是不是你故意在最后阶段动了手脚!就因为吃醋你连这种事都做得出来!
我微笑不语。
她更加激动:你现在马上去把系统修复好!否则我就开除你!
我摊手:凭什么?
沈安宁理直气壮:就凭你是公司员工，这是你的责任!而且你参与了整个项目，你有义务!
我笑着摇头，将她签过的辞职信甩在她面前。
抱歉，我已经不是贵公司的员工了。
5.
沈安宁震惊地盯着我:不可能!我什么时候同意你辞职了?
没有我的允许，你怎么敢擅自离职!
我冷笑，她永远是这副模样，习惯了对我发号施令，理所当然地认为我该永远围着她转。五年婚姻，她从未把我当成平等的伴侣。
我为了她的科技梦想付出一切，八年来废寝忘食，甘愿在她背后默默解决所有技术难题。
原因很简单，因为我爱她。但我忘了，单方面的付出只会让对方得寸进尺，最后在所有人面前，把我多年的心血随口送给了别人。
现在，我不爱她了。
她再也没有让我俯首帖耳的资本，所以她现在的威胁在我眼里显得如此可笑。
沈安宁歇斯底里:谁允许你擅自辞职的!
林墨立刻冲上来，把还没打开的辞职信撕得粉碎。
安安，像他这种核心技术人员要辞职，必须经过你的亲自批准。既然你完全不知情，这份辞职信肯定是伪造的!
你这种小人!以为用这种下三滥手段就能逃避责任?程逸，你也太天真了。
我不以为意，从包里又拿出一份辞职信。
撕吧，我这还有很多份。要是撕累了，我可以陪你慢慢撕。
还有，我可担不起核心技术人员的称号。核心人物是你才对，什么都不懂都能坐上首席科学家的位置，你的能力一定很强。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自己去解决系统故障呢?
海归博士，该不会连基本的量子纠缠都不懂吧?
林墨脸色铁青，显然被我戳中痛处。
沈安宁见自己捧在手心的天才被我羞辱，怒不可遏地冲向我。
闭嘴!研发一直都是你负责，现在说风凉话，你知道阿墨为了收拾你的烂摊子有多辛苦吗?
马上给他道歉!然后去把系统修好!
我冷笑，果然是一丘之貉，这么着急护着他。
反观我们五年夫妻，每当项目遇到瓶颈被人质疑时，她不仅从不替我说话，还要当众指责我能力不足。
而我居然天真地以为那是她在激励我。
见我沉默，沈安宁逼近一步。
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工作!
我神色淡然，将辞职信的签名展示在她面前。
沈总，希望你好好看看，这可是你今早亲笔签的。
沈总贵人事忙，不记得这种小事也很正常，毕竟我这种无名小卒，实在不值得你记住。
沈安宁脸色煞白，不敢置信地盯着签名。
这...这不可能!
6.
话音落下，她一把抢过辞职信，反复查看。
我嗤笑一声，
怎么，沈总也想撕?尽管撕，反正原件在我这，复印件要多少有多少。
沈安宁这才不得不接受现实，我已经和这个冷血的实验室再无瓜葛。
程逸!你早上让我签的就是辞职信!
实验室哪里亏待你了?我哪里对不起你!你居然这样恩将仇报!
我被她的厚颜无耻震惊了。还问哪里亏待我?我一手建立的量子实验室，她随手就把最高权限和核心项目给了她的天才教授，却连最基础的实验权限都不愿给我。问我哪里对不起我?
记得当初她这么做时，我质问过原因。她说实验室是我们共同的心血，是夫妻共同财产，在谁手里都一样。
可她从没想过，既然是共同财产，做这种决定是否该征求我的意见。
她没有，沈安宁从不把我放在眼里，我在她心中，早就习惯了卑微。
我恩将仇报?
我为这个实验室付出了多少，你心里没数吗?就算你日理万机没空关心我这种小人物，随便问问实验室里的任何人，哪怕是保洁阿姨都行。
你问问他们，程逸付出了什么!我熬坏了身体，你给我的又是什么?发布会上当着所有人的面，把我八年的心血送给了外人。
沈安宁慌了，
我，我没有。
阿墨是顶尖专家，他来主持项目对实验室更有利，你就不能大度一点吗?
我摊手，
我还不够大度?这不是主动退出了，给你的天才教授腾位置，怎么，还不满意?
沈安宁气得发抖，
你这是强词夺理!既然是你负责的项目，就该负责到底!
我轻蔑一笑:
林教授，不是学富五车的海归吗?这点系统故障都解决不了?
我好心给你施展才华的机会，你反倒来怪我?
林墨脸色涨红，周围的人开始窃窃私语，同事们看他的眼神充满鄙夷，甚至有人开始低声嘲讽。
他那点可怜的自尊心哪受得了这个，立刻换上可怜兮兮的表情对沈安宁说:
安安，没事的，程哥不愿意就算了，我，我一定能搞定的!
沈安宁心疼地看着他:
阿墨，我当然相信你的能力，但这本来就是他的责任，凭什么让你来承担!
然后她转向我，冷若冰霜:
程逸，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把系统修好再滚!否则!
说到这，她犹豫了。我无所谓道:
否则什么?
沈安宁深吸一口气:
否则我就和你离婚!
7.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
什么?沈总和程总居然是夫妻?
天啊!这么多年都不知道!这也太震撼了!
可笑结婚五年，直到离婚那刻才被人知晓。
我说程总怎么一直忍气吞声，原来是这么回事。换我我也受不了，自己老婆把自己的心血送给小白脸。
就是啊，天天加班做实验，结果功劳全让别人占了。这谁顶得住?
这破实验室，我也不想干了!
众人震惊之余，情绪也逐渐激动。很多人都是跟着我一步步做起来的老员工，本就对沈安宁的所作所为心存不满。
现在得知我们的关系，更是愤愤不平，许多研究员当场提出辞职。
但沈安宁显然已经顾不上这些，她逼近我一步:
程逸，这是你最后的机会，别怪我没提醒你。
我讥讽一笑，
沈总，是不是忘了什么?早上你已经在离婚协议上签了字，现在还拿离婚来威胁我，是不是有点可笑?
沈安宁脸色难看，
程逸，你别给脸不要脸。早上的事我可以当没发生，你现在去把系统修好，我们还是夫妻。
这话一出，周围的同事再也忍不住了。
程总，别犯傻!这种女人不要也罢!
沈安宁立刻指着说话的研究员:
你明天不用来上班了!
那研究员冷笑:
要不是程总私下给我们加薪，带我们做项目，我早就走了。
每月累死累活才一万多，还要看你们的脸色。
一个连量子纠缠都搞不清楚的水货博士，还在这对我们指手画脚，这口气我早就受够了!
他话音刚落，其他研究员也纷纷提出辞职，包括几个核心技术骨干。
沈安宁愣住了，半晌才回过神，开始慌乱。
你们!谁敢辞职就别想拿到一分钱补偿!
此话一出，众人大笑。
就你那点工资，发不发有什么区别?
沈安宁更加愤怒:
你们现在辞职，就要为系统故障负责!
这下，大家彻底怒了。
我们负责?告诉你，最后那点调试工作，在座随便谁都能搞定，偏偏有人非要逞能。
说着，众人齐刷刷看向林墨。
说什么一切要按他的方案来，结果连最基本的安全测试都跳过，现在想让我们背锅?
你敢这么说，我就敢去法院告你!
就是，原本程总定的方案很完善，结果被他改得面目全非，为了抢发论文连基本流程都不走，现在出事了就想甩锅给我们。
真当我们好欺负是吧!
众人纷纷拿出证据，当场公布。
见状，原本还在观望的客户代表们也明白了真相。
他们向我道歉，同时拿起电话报警。
看到这一幕，林墨想逃，却被众人围住。
8.
就这么想走?不负责任啊，林教授。
连最基本的量子纠错都不懂就敢改方案，这就是你的学术水平?
林墨被众人围住，再也装不下去，慌忙向沈安宁求救。
沈安宁见势不妙，立即挡在他面前。
各位冷静!我们一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说完转向我，眼神凌厉。
程逸!一定是你在最后阶段动了手脚!就因为嫉妒阿墨，你居然做出这种事!
我微笑不语。
她更加激动:你现在立刻去修复系统!不然我绝不会放过你!
我摊手:凭什么?
沈安宁理直气壮:就凭你参与了整个项目的研发!这是你的责任!
我笑着摇头，将她签过的所有文件甩在她面前。
抱歉，我已经不是实验室的人了，更不是你的丈夫。
沈安宁如遭雷击，一把抓住文件。
程逸!你这是在报复我!
我转身离开，她还想阻拦。
但这次已经不可能了，因为警察已经到了。
配合警方完成笔录，提供相关证据证明清白后，我很快就离开了警局。
即使沈安宁百般阻挠，也无法改变什么。
那个我们一起建立的实验室，按照离婚协议，我合法分得一半资产，剩下的部分，沈安宁只能变卖赔偿受害者。
最终，一切尘埃落定。沈安宁想把所有责任推给林墨，以为这样就能逃脱制裁。但法律面前人人平等。
林墨反咬一口，最后沈安宁也难逃其咎。
在被警察带走的最后一刻，她还在苦苦哀求。
程逸，我是真的爱你，求你救救我，我不想和你分开。
可惜这种谎言，我已经听腻了。
我只留给她四个字。
再也不见。
再也不见，这是我给自己所有付出的最好交代。
9.
蓝星科技的面试室里，我正在展示自己的研究成果。
程先生，您的履历很出色，但我们收到了一些......不太好的消息。面试官欲言又止。
我心知肚明，果然下一秒，会议室的门就被推开。
等一下!沈安宁的律师团队闯了进来，这位程先生涉嫌泄露商业机密，我们已经向法院提起诉讼。
我轻笑一声，从包里拿出一叠文件。
麻烦看看这些专利证书，全都是我个人名下的。至于其他核心技术，都在这份离职交接清单上，每一项都有沈总的签字确认。
律师们翻看文件，脸色越来越难看。
这不可能!沈总说......
我打断他:沈总说的?那就更要感谢她了。毕竟这些签字，都是她今早亲笔签的。
面试官们互相交换眼色，眼中的怀疑变成了赞赏。
走出面试室，我在茶水间遇到了意外的人。
程逸?真的是你!
抬头一看，是大学同学周雨萱，她现在是蓝星科技量子通信部的主管。
好久不见。我礼貌地点头。
她热情地拉着我聊天:听说你要来我们部门?太好了!我可是一直在关注你的研究。你那篇关于量子纠缠态的论文...
我礼貌地保持距离，简单回应着。曾经的伤害让我对任何亲近的关系都充满戒备。
入职后不久，就接到一个与前实验室竞争的项目。
沈安宁带着林墨来公司拜访，说是技术交流，实则是来示威。
程逸，别以为离开了实验室就能成功。这个项目，我们已经研究很久了。林墨趾高气扬。
我懒得理会，转身离开。
怎么?不敢接受挑战?沈安宁在身后喊道。
我头也不回:等结果就好。
三个月后，我们的技术方案在测评中完全碾压对手。
看着新闻上沈安宁难看的脸色，我却没有任何快意。
这时周雨萱拿着咖啡走过来:在看什么?
没什么。我关掉新闻。
她若有所思:你知道我最欣赏你哪一点吗?
我疑惑地看着她。
你从不在意别人的眼光，永远专注于研究本身。这才是真正的科研人。
这句话让我愣住了。
是啊，我追求的，本就该是科研的真谛，而不是那些虚名。
渐渐地，我找回了最初的热爱。每天泡在实验室，和周雨萱他们讨论问题，完全沉浸在科研的纯粹世界里。
终于在一次实验中，我们取得了突破性进展。
程总，我们成功了!助手兴奋地喊道。
看着屏幕上稳定的数据，我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这一刻，我忽然明白，真正治愈自己的，从来都不是对过去的执念，而是对未来的期待。
周雨萱送来一杯咖啡:这次突破，值得庆祝。
我接过咖啡，第一次觉得，新的环境也没那么让人抗拒了。
10.
下面请来自麻省理工的苏晚博士，为我们分享量子计算在金融领域的最新应用。
国际量子计算大会上，我漫不经心地听着主持人介绍。直到一道清亮的声音响起，让我不由抬头。
传统的金融风控模型存在明显缺陷，而量子计算的并行性恰好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台上的女人不施粉黛，却透着一股知性的气质。最吸引我的是她谈到专业问题时眼中的光芒。
那是纯粹的学术热情，不掺杂任何功利色彩。
提问环节，我忍不住举手:苏博士，您提到的量子退火算法，在处理高维数据时会不会存在坍缩问题?
她眼睛一亮:这位先生问得很专业。实际上我们已经找到了解决方案...
会后，她主动来找我。
程博士，我看过你的论文，你对量子纠缠的见解很独特。
我有些意外，最近几年我很少发表论文。
她似乎看出我的疑惑:是大学时候的文章，我那时就在关注了。
纯粹的学术交流，让我不自觉放松下来。
接下来几天的会议，我们经常凑在一起讨论问题，从量子计算聊到物理哲学。
她对我的过去只字不提，仿佛只关心我对科研的见解。
直到她说要回国了，我才发现自己会下意识期待和她的交谈。
这种感觉太危险了。
程逸，我要回国了。临走前，她约我喝咖啡。
嗯，一路顺风。我故作平静。
她笑了:你知道我最欣赏你什么吗?
你的才华?我开玩笑。
是你的真诚。她认真地说，即使经历过那么多，你对科研的热爱从未改变。这种纯粹，很难得。
我愣住了。原来她什么都知道。
你...调查过我?
没有，只是科研圈就这么大。她轻声说，但我更愿意相信自己的判断。
这句话让我心里某个角落被触动。
两个月后，她调回国内工作。
我们的关系水到渠成，没有任何刻意。
我喜欢你专注的样子。她说，也喜欢你的坦诚。
即使知道我的过去?
过去造就了现在的你。她认真地看着我，而我，只在乎现在的你。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真正的治愈不是忘记伤害，而是遇见懂你的人。
她不需要我多么完美，也不在意我的过去。
她只是，静静地陪在我身边，让我重新相信，这世界上真的存在纯粹的感情。
原来，放下过去这么简单。
只需要遇见一个，让你愿意重新开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