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在霍家姐弟的哭喊声中，盛莺时颇有绅士风度地一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许知春微一欠身，不客气地走在了前面。

    盛莺时一怔，玩味地看着他的背影，紧跟了上去。

    看着许知春被盛莺时带人护着离开，马天麒眸光中充满了怨毒。

    许知春他怎么敢！

    他一个没进过学堂更没有留过洋的下贱商贾，怎么敢抢尽了自己的风头?

    还有盛莺时，好歹他爸爸也是在军政府中有头脸的人，她怎么就能无视自己！

    马天麒气得心口都要炸了。

    “爹，爹你怎么了?”

    身后的霍瑾瑜叫喊声里充满了惊慌。

    马天麒回头，便看到了霍父嘴角渐渐地流出一丝殷红。

    他心念微转，立刻大叫起来。

    “瑾瑜，伯父被许知春气得吐血了！”

    马天麒急得跺脚，“他怎么能这样?伯父伯母一直把他当做亲生儿子疼爱，又对他委以重任，将霍家家业托付。他就算是得到了盛小姐的青眼，要离婚，也不该这样急功近利，更不该这样无情无义！”

    几句话颠倒了黑白。

    马天麒满意地看到宾客们再次交头接耳。

    霍锦德在旁也口齿漏风地声讨许知春。

    “许知春他就是个白眼狼！”

    霍瑾瑜一面让人去请大夫，一面指挥着几个下人将霍父抬了进去。

    然后擦了擦眼泪，对着宾客们拱了拱手，“让大家看笑话了。实在没有想到，今天竟然会发生这种事。请各位先行回去吧，改日我亲自登门道歉。”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宾客们各自告辞离开。

    霍瑾瑜站在大门口，直到一个下人来叫她，说是老太太请她过去，她才满脸阴沉地回去了。

    ......

    一辆小轿车停在许家大门前。

    这在夏城还是个稀罕物，引得许多人驻足围观。

    盛莺时和许知春先后从车上下来。

    “不愧是夏城名族，这宅子比霍家的大上了不少。”

    “盛小姐，请。”

    将盛莺时让到家里，许知春命人上茶摆酒。

    “酒，就不用了。我喜欢直来直往，既然许先生要捐赠家业，我想知道，你是怎么个捐赠法。”

    “盛小姐果然如传闻中一般，是个爽快人。”

    盛莺时爽朗大笑，“传闻中我大概不是个好东西，最好听的名声，约莫就是不似女人了吧?”

    许知春轻笑。

    作为本地最有权势的人之一，盛莺时的名声确实不大好。

    外间传闻，盛莺时为人嚣张，行事恣意，时常和其父盛大帅互相砸茶碗。

    “盛小姐，我心里有两个计划，您听听?”

    天气不错，两个人是在湖心亭里商谈。

    盛莺时靠在栏杆处，看着水里的游鱼，头也没回，“你说。”

    许知春没有半点被忽视的恼意。

    “我虽是商人，却知道一言九鼎。既然说了要捐出许家一半家业，自然不会违诺。若盛小姐喜欢速决，那我便将半副家业折现，交于小姐。”

    “不过，这需要一些时间来筹措现银。”

    “说说别的方法。”

    “就是之前我在信中说过的，用这半副身家入股。你我二人合作，开办工厂。钱、配方、工人，我都可以出。”

    “哦?”

    盛莺时感觉有些意思了。

    “听你的意思，已经想好了要开办什么工厂?让我猜猜，面粉厂?染织厂?”

    “皂厂。”

    闻言，盛莺时终于转过了身，神色认真起来。

    “详细说说，你是怎么想的。”

    她身形高挑，两条裹在军裤里的腿很长。

    许知春坐在椅子上，看她的时候需要仰着头。

    他眼中透着笑意，却没有如盛莺时要求的那般开口讲述自己的计划。

    想了一下，盛莺时也笑了。

    “真是......”

    “既是合作，便该平等。”许知春笑意更深，“盛小姐，请坐。”

    二人对坐，许知春掏出了自己随身携带的计划书。

    “盛小姐，请过目。”

    盛莺时接过计划书。

    她看得很专注。

    许知春也不急，轻轻啜着茶，安安静静地等着。

    过了足有半个钟头，盛莺时才抬起了眼。

    “说一说，怎么合作吧。”

    “小姐以许家半副身家入股。余下的钱、人力和配方技术，都是我来解决。你我各占一半股份，如何?”

    沉沉地看着许知春，良久后盛莺时吐出一个字。

    “好。”

    盛莺时只在夏城里待了两天，和许知春一起去西郊看了皂厂的选址后便离开了。

    不过，她将自己的汽车送给了许知春。

    许知春原本要推辞，但盛莺时摆摆手，“我送出去的东西，还没有收回来的道理。知道我为什么送你这东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