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灯光大亮。</p>

    顾卫国英俊的脸上写满阴沉，眉头紧皱。</p>

    看到我通红的眼眶，他眼中的冷意褪去几分。</p>

    “就因为吃药？”</p>

    “大不了，我让人弄些温和点儿的。”</p>

    见我没有反应，他嘴唇紧抿。</p>

    目光扫到我脚上，似乎想到什么。</p>

    “你在气今天的事?”</p>

    “顾朝阳叛逆淘气，也是你管教无方，何况又在生日触了他的霉头。”</p>

    “他是从你肚子里爬出来的，留着你的血，这点事你还要和他计较吗？”</p>

    我的孩子？</p>

    大概也只有在这样的时候，他才会承认这件事。</p>

    当年，顾卫国和白新月青梅竹马，毕业后就结了婚。</p>

    白新月打小身体弱，不易受孕，一直没能怀上孩子。</p>

    顾卫国下乡征兵，意外和我有了错误的一夜。</p>

    我们都是受害者，也是陌生人。</p>

    事后彼此约定，就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p>

    却没想到，就一晚，我有了身孕......</p>

    我不知道白新月怎么得知的一切。</p>

    几个月后，她哥哥带着她找到我，提出收养孩子。</p>

    那时，小朝阳患上重病，乡下医疗短缺，根本无法医治。</p>

    看着他费力挣扎着呼吸，我最终还是含泪点了头。</p>

    又过了两年多，白家人再次找上门。</p>

    却是白新月因病离世，临终前希望我能进城，照顾顾朝阳。</p>

    只不过，要以保姆的身份。</p>

    就此，我和顾卫国定下了七年之约。</p>

    多年来，我忙里忙里，家中事务一把抓。</p>

    外人眼中，俨然是顾家第二个话事人。</p>

    可我从没有想过学谁，或是取代谁。</p>

    一切的一切，除了遵照约定，不过是作为母亲，对孩子的真心罢了。</p>

    不知何时，这些却成了顾朝阳急于摆脱的负担。</p>

    至于顾卫国......</p>

    我有过心动，却很快放下。</p>

    活人永远争不过死人。</p>

    我们的开始本就是场错误。</p>

    这三年，他把我当成泄欲工具，我未尝没有类似心理。</p>

    既然事情已经如此，干脆放弃思考，默默沉沦。</p>

    可是，今天发生的一切，终于把我敲醒。</p>

    “我不是计较，只是朝阳长大了，不再需要我了。我继续留在家里，只会让他厌恶。”</p>

    “再说，今天一过，外面更要风言风语，有损你顾首长的名声，何必呢？”</p>

    顾卫国脸上的纠结散去，转为讽刺。</p>

    他似乎误会了什么。</p>

    “你是在问我要名份？！”</p>

    “别忘了，我们当初说好了的，没有人逼你......”</p>

    “我没有！”</p>

    我打断了顾卫国的话。</p>

    是，没有人逼我，一切都是我的选择。</p>

    只不过，时间到了，我的任务完成。</p>

    一切该结束了。</p>

    “家里的钱票和粮本都在抽屉里，账我一直记得清清楚楚。”</p>

    “新保姆......你看让组织安排，还是白家去找。如果需要，我可以等人到了交接再走。”</p>

    顾卫国猛地站起身。</p>

    椅子被带翻在地，发出巨大声响。</p>

    “无理取闹！”</p>

    他深吸一口气。</p>

    “你今天晕倒又受伤，脑子不清楚。我不和你计较，就当什么都没听到。”</p>

    “许红梅，要知道适可而止！”</p>

    临出门，顾卫国冷冷地看了我一眼。</p>

    引擎轰鸣。</p>

    不久后，房间再次恢复安静。</p>

    我看向床头，那里是一张顾朝阳周岁生日的全家福。</p>

    大大的贴字，精致的蛋糕。</p>

    一家三口开心的笑颜。</p>

    那么美好，此时却像是对我无声的嘲笑。</p>

    其实，今天并不是顾朝阳的生日，而是他当初被白新月抱走的日子。</p>

    “放心，我会把他视如己出，以后他就是我亲生骨肉。”</p>

    那时，白新月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我百般不舍中的唯一安慰。</p>

    没想到，却也成为我此后人生中的魔咒。</p>

    也罢，既然交了出去，不论缘由，不应妄想。</p>

    我叹气转头，发现不知何时，顾朝阳已站在主卧门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