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大婚清单
“母亲,冬青出身不好,她以前没经历过这些规矩,不懂是正常的。”江宁予还是解释。
江夫人看着丫鬟收拾杯子,火压了半天没压下来:“不懂就去学,撒泼是什么意思?!卿卿,快扶我,我一会儿要遭他这个逆子气死!”
我上去扶着江夫人,可江宁予好像就是打定了主意要气死他娘。
“她救了我的命好几次,一个下人打了又能怎么样,我们侯府出钱就是了!”
江夫人捂着胸口差点厥过去:“逆子,你当着你妻子的面护她?!”
她不知道从哪里生出一股劲,抬手要去抽一巴掌江宁予,连我都拽不住。
可江宁予还是平南侯唯一的儿子,江夫人这个做娘的,又怎么舍得打?
那只手扬起来,在空中悬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没打下去。
“逆子,我、我要被你气死了!”
我当然是好言相劝:“娘,罢了。我都不气,您何苦气坏了身子?侯府平安最重要,日后我和夫君自然要熟悉的,毕竟我是正妻,他替心爱的女子说几句无碍的。”
江夫人捋了半天呼吸,狠狠瞪了江宁予一眼,被我带出去赏景散心。
主母虽然有我拦着不追究,但这一顿好打,赵三彻底不给冬青面子了,一本账做得规规矩矩,绝不通融。
她被迫憋了这么久没有大手大脚花钱,不收拾赵三是不可能的。
我们几个说得上话的主子前脚刚走,冬青后脚就免了赵三的职务,从自己店里找来个小厮换了上去。
除了这茬,冬青还有很多私仇要算。
她在侯府上蹿下跳,把这一个月所有的不痛快全都发泄个遍。
讨厌的厨子换了,可恨的侍卫撵走了,不顺眼的丫鬟发卖了,连后花园不爱看的花都拔了重新栽。
婆母大病初愈,本应立刻发觉她的胡作非为,谁料此时天降不测,重病许久的平南侯忽然驾鹤归西,全府上下顿时笼罩一片愁云。
平南侯的丧事自有礼部帮衬,风光厚葬。
江宁予又是送葬,又是入京领平南侯的爵位,大小礼数一堆,天天忙得脚不沾地。
虽然早料到有这一日,但平南侯夫人还是被悲伤击垮,再次病倒。
又没人管冬青了,她简直像回了自己家一样放肆。
腊月过了大半,她忘了怀远侯小儿子的大婚,忘了齐王千金的满月,忘了新年的采买置办,忘了府上还未购置的炭火冬衣、年货贡品,她只记得报仇和解恨。
每天都有人惨叫着被丢在偏僻处打,后来她的人干脆直接踹倒就扇巴掌,越来越嚣张。
她带进来的那群人管个小店铺还行,可高门大阀最重礼数来往,还有几百号丫鬟仆人等着安排衣食住行。
这些细小事物安排起来,连我都必须要借助熟练的下人去处理细节。
可想而知,侯府一片混乱。
其实如此多年来规矩不变,府上本该在主人无暇时自行运转,可冬青换了太多人手,全都是不懂事的生人。
她把自己可能的退路又断了。
我仍在金光寺祈福,中途因平南侯的丧事回去一趟,对这一片混乱表示欣慰。
此去金光寺一行我已上打点过重要之人,也早已备好了回来的东西。
说白了,我就是故意留她拆家,她不好好拆个痛快,岂不白费我这心意?
我跪在佛前算了算日子,过两日就是小年,再迟连我也救不了这烂摊子了。
我向佛祖叩首:“原谅小女子心怀杂念,借礼佛做了掩护。来日信女再回寺上香,佛祖勿怪。”
起身以后,我叫上春莺,去安排回府事宜了。
拆家的野狗已粉墨登场,收拾烂摊子的贤惠女主人怎么能够缺席呢?
也是时候叫她明白明白了。
冬青在府里拆天拆地的,礼部的提点却落在了江宁予头上。
“现在您是平南侯,这礼数千万不能忽然差了,否则日后朝堂相见,不好说话。”
礼部侍郎拿着这半月侯府忘记的大小事记录找到江宁予,语重心长。
“侯爷你看,这是怀远侯家公子大婚的礼单,只有安王......和您,什么也没送。还有这个,这是恒昭主的七十大寿,只有......哦,伯爵往上,只有您一家府上什么也没送。这是归元侯新婚......这是定国公之母过世......这是......”
侍郎手上厚厚的一沓礼单,桩桩件件,显示出新承侯位的镇北将军忽然不近人情,跟整个京城的高门大阀撇清了关系。
江宁予听得冷汗直往下淌,按住礼部侍郎还要继续往下翻的手。
“大人,我父亲过世、母亲染疾,府上一直是夫人操持,她断不会这样无礼。此事我要问问夫人怎么如此疏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