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怀瑾句句逼问,石昭却觉得很是好笑。
他这么急切地想要知道自己同皇帝陛下说了什么,究竟是担心自己出事,还是担心文安侯府倒台。
还是担心他自己在寿宴上没有说出真相,定下欺君之罪呢?
石昭冷冷道,
“张公子不必担心,你可是三元及第的状元郎,不过是替文安侯府遮掩一下,算不上欺君。张公子不必如此焦虑。”
张怀瑾却心底一沉,“你当真和皇帝陛下都说了?”
“我还是那句话,想要知道就自己去问皇帝陛下或太后娘娘吧。”
石昭说完,毫不留恋地转身就走。
张怀瑾望着石昭决绝的背影,心里一阵发慌。
蓦然,他一把拉住石昭的手臂。
石昭踉跄着后退几步,跌倒在张怀瑾怀里,挣扎着想要出来,却被张怀瑾牢牢地箍住。
“你是不是不想嫁给我了?”
张怀瑾目光沉沉看着怀中的女孩,他从来没有做出如此大胆的举动,可是如今他真的心慌了。
自从石昭从内狱里出来,他就觉得她像是变了一个人。
明明思瑶从前事事都和他商量。
那个从前跟在他屁股后面,亦步亦趋的小女孩,突然就变得如此遥远,让他触不可及。
石昭气急,手用力去掰张怀瑾的手指,却根本比不上张怀瑾的力气。
石昭挣扎不得,被气得胸口胀痛,厉声道,“你想娶的从来都不是我,只是那个身世显赫的听话木偶。”
张怀瑾直觉得石昭没良心,高声道,“不喜欢你?我若不喜欢你,会舍弃侯府嫡女,宁愿祠堂被行家法,也坚持要把你娶回家吗!”
受刑十八鞭,他亦不曾更改心意,如今只一次没有护她周全,她怎么就不嫁了!
石昭冷笑连连,“若你喜欢我,便不会让我进内狱,拿我的命去搏文安侯府的感激。
若你喜欢我,便不会在余璇瑶和我起纷争的时候,两边安抚,甚至会送我们两份礼物!”
张怀瑾目光一闪,“我送余璇瑶礼物,是因为我想替你补偿她!”
石昭清澈的大眼睛望向张怀瑾,“究竟是补偿,还是你在寻找退路?”
有深爱之人的男人,会给其他的女子送各种礼物吗?
太后寿宴,张怀瑾将她的生命危机当做一个巨大的机遇。
石昭真正看清,原来张怀瑾爱她,更爱权势地位。
张怀瑾不会娶平民女子,所以为提升石昭在文安侯府的地位,不惜一切代价。
石昭充满讥诮的眼神,不由让张怀瑾狼狈的撇开了眼。
他手中一松,痛苦说,“我是张氏的嫡长子,从小就承担着撑起家族的重任。我不敢、不能娶一个平民,可我是真的喜欢你。”
石昭趁机从张怀瑾的怀抱里挣脱开,后退几步。
她现在只想远远地离开他。
石昭道,“既然不行,还请张公子放过自己吧。”
张怀瑾盯着石昭疏离冷清的小脸,神色不定。
突然,他说道,“咱们有婚约在身,等到婚后你就会知道我的心意。”
石昭实在不想和他多说什么,“民女告退。”
张怀瑾上前一步又想拉住石昭,“你还没有跟我说,皇帝陛下竟和你说了什么。”
石昭早有准备,机敏地躲开,低声喝道,“若我真的说了什么,你以为你和文安侯府现在还能安然无事地站在这里吗?”
张怀瑾却仍惴惴不安,脱口而出道,“你不懂这些,快点与我说说,我好帮你分析。”
石昭气笑了,她没想到张怀瑾心目中,他就是个不懂事的傻子,口无遮拦,什么事情都需要他处理。
还未等讥讽出声,只听一旁的灌木丛传来衣服摩擦的声音。
石昭与张怀瑾迅速向出声的位置看去,张怀瑾的脸色相当难看,他没想到这里竟然还有人。
灌木丛中的那人好似也知道自己露了行踪,撩开灌木丛,从容的走了出来。
他轻轻颔首,“在下在此无歇,没想到竟打扰了二位谈心。”
来人一袭黑衣,一双剑眉之下,凤眼锐利。
皮相俊美又言语客气,让人一见便产生好感。
可待人想要亲近,便会感受到含笑的嘴角散发着冷意,气质神秘矛盾,让人不禁退避三舍。
薛明。
张怀瑾暗叫糟糕。
薛明宛如皇帝亲子,性子狠辣无情,谁的面子也不看,只听从上意,手上还握着保卫皇宫安全的内卫军,实在是个惹不起的人物。
要是他把他们之间的对话传于皇帝陛下........
张怀瑾顿觉事情棘手。
若来人是个宫人,必叫他有去无回,可来人若是薛明........
石昭在听到薛明两字后,便暗自悄悄地观察着眼前的人。
这个年纪轻轻就手握大权的人,不像传闻中的那样凶神恶煞,光看脸皮竟像个白面书生。
薛明似乎看出张怀瑾的急促与紧张,道,“吾路过此处听到有人争执,没想到竟是张公子与佳人互诉衷肠。”
张怀瑾尴尬一笑,“不过是和未婚妻开几句玩笑罢了,薛小将军不必在意。”
谁是她未婚妻!
石昭眉头一皱就要否认,此时一个圆圆富态的内侍走近,笑眯眯地问候道,“咱家见过薛小将军、张公子。”
张怀瑾吃惊,“袁公公,您怎么来了。”
袁公公,是皇帝身边的大总管。
张怀瑾心下一紧。
莫不是思瑶说了什么不开眼的话,皇帝陛下要下旨降罪于他?
只见袁公公未曾理他,对着薛明笑着说,“薛小将军,咱家奉皇上之命,来给石昭姑娘送一份礼。”
张怀瑾一时呆住,未反应过来袁公公说的是谁,就听一旁的小姑娘开了口。
“不知皇帝陛下要送民女什么?”
袁公公依旧笑眯眯的,“石昭姑娘真是好福气,太后娘娘喜欢你,为你赐名石昭。
皇帝陛下怕石昭姑娘你年纪轻轻礼佛被拘了性子,是以送一只黄鹂给您逗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