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玉笺有些喘不过气。
只觉得自己像被无法摆脱的绞杀藤缠住了,菟丝草顷刻成了索命绳。
笼子里的人身上缓慢覆盖上一层薄汗,肌肤在月光照拂下微微发亮。
缓慢伸出双手,从笼子里探出来,慢慢将她笼罩住。
发凉的手指摸着她的背,唐玉笺身体一阵阵战栗。
“一直好不了,是因为太弱了吗?”
耳边有人在说话。
唐玉笺身上的妖气弱得几乎要感受不到,如果不好好修炼,可能很快会封闭灵智,变回一柄卷轴。
除非外物帮她提升修为。
冰冷的指腹缓慢握上她的脖子,少年鼻尖贴着她的皮肤,缓慢呼吸。
瘦弱的妖怪正在轻轻发抖,温暖的身体被他身上的冷意浸染。
“要我的血吗?”
他将手指递到唐玉笺唇前。
稍一用力,指尖触到了两瓣唇之间濡湿的缝隙。
好软……
弱得让他忍不住想要捏碎她,“他们都说我的血是圣物。”
金瞳逐渐翻涌出猩红的血线,嗜血欲汹涌沸腾。
手指更深地朝她唇间没入,少年几乎将纸妖揽进了怀中,呼吸都缠绕在一起。
他柔声命令,“咬我。”
……
“小玉,你怎么在这里?”
背后有人喊了一声。
唐玉笺忽地一抖,回过头。
帮厨站在不远处的屋子前,提着一筐东西冲她招手,“你蹲在那儿干什么呢?”
“喂兔子……”
说完一愣,唐玉笺神情怔怔的,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哪里。
“哪来的兔子,兔笼不是空的吗?”帮厨嘀嘀咕咕。
她一脸茫然。
自己为什么会蹲在这儿?
天色漆黑,江面蔓延着薄雾。
画舫浸在一片纸迷金醉中,次栉比的亭台楼阁像镶了金边,仿若天上宫阙。
唐玉笺端着盘子从花楼走出来。
送完最后一道菜,转身时突然被一道高大的影子迎面撞了上来,攥住她的手腕。
“原来你躲在这儿。”
“哗啦”一声,盘子杯碟摔落在地。
狠戾的罡风扑面而来,唐玉笺膝耳垂一痛,一缕银发从眼前缓慢飘落。
她鬓边的头发被削去了一截。
几个下人反剪着唐玉笺的胳膊将她扯到长廊中间。
有人停在她眼前,长袍下摆绣着深蓝色滕纹。
是沧澜氏族的族印。
唐玉笺当即出了一头冷汗。
这人是今晚在花妖红牌的屋子里的沧澜族护卫。
对方先前已经故意将酒打翻,弄了她一身,被她借故躲开后,现在又追了出来。
“抬起头来。”
对方居高临下。
见她不动,一只脚踩上她的手背,脚下用力,像是要生生踩碎她的骨头。
唐玉笺吃痛,被迫抬起头,一双眼珠红玉似的镶嵌在巴掌点大的白皙面容上,肌肤白得晃眼。
白发红瞳的妖物,实属少见。
护卫不动声色的看着她,鞋底施压,这下连她纤细的脖颈都泛起绵密的薄红。
像是要哭似的,在昏暗的烛火下格外可怜和…惹眼。
“你是什么妖怪?”
护卫饶有兴致地问,长着鳞片的脸几乎要贴上唐玉笺。
“嗯?”
近在咫尺的深蓝色眼睛里涌动着污浊的欲.望。
唐玉笺浑身僵硬。
到这儿来的妖都是寻欢作乐的,品性恶劣,没有什么底线,沧澜族不过如是。
“在发抖呢,这么怕我?”
护卫的目光灼热。
察觉出她妖气微弱,于是释放出更多妖气震慑她。
咸涩水潮的腥味儿铺天盖地,唐玉笺没有防备,额角顿时浮出一层细汗。
孱弱怯懦,可怜地低垂着细颈,被掐过的手腕蔓开一片青紫,勾得醉酒的护卫舌头不住发麻。
心底不断涌出的暴虐欲。
想要深深那段细细的脖子上咬上一口,最好咬下些血肉来。没什么反抗能力的小东西,被咬到死也只能红着眼流泪。
护卫眯起眼。
带着腥咸气息的手指,探上唐玉笺的眼。
男人喟叹,“这双眼珠倒是漂亮,不知道剜下来是不是还是这么好看。”
僵持的氛围被一声尖锐的呼喝声打破。
“你这奴才又在这里偷懒!”
长廊的尽头,管事石姬步伐急促,脸上带着怒意,走近了,迅速变换出笑。
对着护卫说,“这愚笨的妖奴冲撞了您,我这就让她下去领罚。”
说完,一把推开脸色惨白的唐玉笺,“傻站在这里做什么,仔细碍了贵人的眼,还不快退下!”
唐玉笺左脚踩右脚,狼狈的撑着身体爬起来。
直到走远了,骇人的妖气才散了一些。
她回到下房,抱着自己的肩膀,蜷缩在床上。
独自舔舐伤口。
口鼻呛出了血沫,浑身割裂似的痛。
画舫上偶尔会来不知收敛的大妖和邪魔,她没什么自保能力,只能受着。
不知是睡着还是昏迷的,她闭着眼睛躺了许久,再醒来时听到有人在敲她的门。
一道女声传进来。
“玉笺,你还好吗?”
唐玉笺费力的睁开眼。
那道声音又响起,“我给你带了些药来,你受伤太重了,把门打开,我给你涂上。”
是抚春楼的红牌花妖。
唐玉笺费力地从床上爬起来,摸索着走到门旁。
“姑娘,您怎么来这里了?”
“来送药啊,快点开门。”
唐玉笺还在想,红牌主子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下一刻,门突然被人从外面用力破开。
熟悉的腥涩味儿扑面而来,身上骤然传来疼痛。
察觉到不对,唐玉笺立即想要把门关上,却被横伸来的手攥住手腕,用力一扯,将她整个人扯到门外。
汹涌刚烈的妖气瞬间侵入唐玉笺的四肢百骸。
她弯下腰猛烈地咳嗽起来,唇旁渗出血丝。
头顶响起花妖带着哭腔的告罪,“对不住了玉笺,谁让你冲撞了贵人了。”
有人捏开唐玉笺的唇,苦涩的东西顺着唇舌灌进喉咙。
一瞬间,身体里烧起一把火。
脑子也烧得昏沉颠倒。
“好大的胆子,我让你走了吗?”
耳旁陡然传来之前那个护卫的低哑声音。
妖气灌得唐玉笺神魂欲裂,一只手落到腰间,将她一把扛起。
“堂主,您这是要去哪儿?”
“找个房间,好好玩玩,玩剩下来就给你们。”
唐玉笺分不清谁是谁。
却惊恐的发现,周身环绕的不止一个人。
是许多个人。
且笑声刺耳。
唐玉笺意识昏沉,遍体生寒。
画舫的喧嚣到了尾声,再过不久,天就要亮了。
就在拐进花楼之时,几个人的动作忽然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