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美人坚定地点点头。
浏帝又笑,让侍官把诏书拿来,李美人一看到诏书眼睛都亮了。
浏帝拿着诏书在她面前晃了晃,“你入宫十几年,一直陪伴着朕。朕喜欢你,喜欢你这张脸。”
“陛下。”李美人咬着唇,羞红地低头,心里抑制不住的激动。
如果她没猜错,这个诏书是立后诏书,想不到这个老东西,临死之前还挺有良心。
浏帝静静地看着她,忽然脸色阴戾,令人毛骨悚然。那是一种来自帝王的藐视,令李美人一下子生了畏惧。
“陛下……”
李美人怯怯地看着他,浏帝用尽力气抓住她的手。
“朕都知道,朕都知道。朕知道龙袍的事是你指使,刺杀浏瀛的事也是你所为。”
“不是,不是。”
李美人吓得缩住脖子,想把手从浏帝手里抽出来。浏帝将她狠狠往前一带,“你想当皇后,但是你不配。朕这道诏书,赐你殉葬。”
“陛下,陛下不要。”
李美人跪在他面前,面容惨白,眼睛瞪得大大的,身子止不住地颤抖。
“陛下,陛下不是臣妾,不是……”
“来人。”
浏帝用力唤着,“李美人愿意殉葬,即刻处死。”
“陛下,陛下不要啊,不要啊。”
殿内凄惨的声音渐行渐远,越来越小,直到最后一点声音都没有。
这边,浏肆得知母亲被处死的消息后,吓得身子瘫软,久久缓不过来。
侍官来报他,“殿下,陛下让您过去。”
“父皇要我过去!”
浏肆颤颤巍巍地从案几后爬起来,发现下方早已一滩水迹。他用外袍挡住了湿了的裤子,僵硬地走出殿外。
到了浏帝寝殿,浏肆跪在榻前低着头,身子抖个不停。浏帝打量了他一会,缓缓开口。
“过来。”
浏肆小心翼翼抬头,挪动膝盖上前。浏帝拍了拍他的肩膀,摸了摸他的头发。可却将浏肆吓得血色全无,忽然他的肩头被浏帝紧紧握住。
“你在怕什么?”
浏帝阴沉沉地问他,浏肆连连摇头,“没有,没有。”
浏帝沉默了片刻,转而换上一副慈祥的面孔。
“孩子,父皇就要走了。父皇把这大汉的江山全部交与你的手中,你要扛起这份责任。
你要善待你的兄弟,爱护你的子民,别辜负朕对你寄予的这份厚望。胡茂可以辅佐你,他是父皇的老师,今后也是你的老师。
朕让你母亲殉葬,你是不是对朕有怨恨?”
“没有,父皇,儿臣没有。”
“说实话。”
浏帝闭上眼睛,浏肆顿了一下,忍不住哭出声。他不说话,浏帝也大约都能猜出来。
“孩子,你记住。朕做的每个决定,都是为了你考虑。你这个皇位不是你母亲替你争取的,是朕深思熟虑之后,让你光明正大的继位。
朕喜欢你的脾性,相信由你的带领,大汉朝一定会攻退匈奴,你明白吗?”
“父皇,儿臣明白,父皇。”
浏肆扑在浏帝怀里痛哭,“我不要父皇走,父皇儿子不要你走。”
“好了好了。”
浏帝带着笑,拍着浏肆的背。
“人总有老的那一天,总要经历离别。”
眼前模模糊糊,浏帝似乎见到了母亲,那个在永巷受苦受难十年的母亲。
次日辰时,皇宫七声丧钟,浏帝驾崩。
曹府,下属来报,“大人,薛大人昨日被歹徒刺杀,死在街头。”
“什么。”
曹衍忽地站起来,大惊失色。站在原地片刻,隐隐约约觉得后背发冷。
先是李美人被赐死,再到薛理暴毙街头,他约莫渐渐觉得这两件事绝对有联系。
曹衍瞳孔猛地一震,拳头握得紧紧的,咚的一下坐到地上。
“大人,大人。”
下属要去扶他,曹衍摆摆手,“快去取褥子来,快。”
“好。”
下属赶忙跑开,从榻上捞起一床褥子包住曹衍。曹衍拽着褥子,身子一直发抖个不停。
“宫里怎么样了?”
“回大人的话,宫里正在准备陛下的丧礼。”
“下去。”
曹衍摆摆手,屋里就剩下他一个人,他觉得冷,又连喝了几口热茶。除了去皇宫悼念,他待在府里一整个月都没出门,就怕出门被人捅死。在家里休养了两个月后,曹衍才敢出门。
浏肆继位后,把宫里的老人几乎换掉一半,用的全是他的心腹。只有一个丞相之位,浏肆还没有定下人选。
朝堂上,浏肆高声问道:“曹大人的病可好了?”
“回陛下的话,臣的身子已经无恙。”
“无恙便好,今日匈奴又派使臣来朝,向朕要一个公主。此事,你怎么看?”
曹衍垂头想了一会,“陛下刚登基不久,许多事情还未稳定,此时不宜与匈奴大动干戈。
依臣看,不如照着先帝生前定下的盟约。将我朝的金银丝织,钱币粮食送去匈奴以表友好。
臣愿意前去匈奴。”
“御史大夫呢,怎么看?”浏肆扫了眼胡茂。
“陛下,臣的意见和行令大人一致。”
“那你们呢?”浏肆又朝两旁的百官看去。
“陛下,臣等意见和行令大人一致。”
“一致一致,先帝在时,你们一个个地冒头出主意,怎么到朕这里就开始畏畏缩缩,虚与逶迤。
匈奴向我汉朝讨要公主,难道朕就要给吗?朕的亲姐姐十几岁就送去匈奴和亲,朕从骨子里恨匈奴。
不瞒你们说,朕打算和匈奴打一仗,灭一灭他们的威风。
退朝。”
浏肆厉声道,从龙案后起身便走,留下文武百官面面相觑。
曹衍回到府里后,一直唉声叹气愁眉不展。属下给他上了碗菊花茶,小心问道:“大人从下朝之后就闷闷不乐,可是出了什么事?”
曹衍一条腿曲着,一只手搭在膝盖上,缓缓地说:“咱们这个新皇帝,性子未免太急。刚登基就要打匈奴,这不是给人家白白送人头去了。”
“那大人在朝上是什么意见?”
“当然不能打。”曹衍猛地加重语气,瞪了一眼下属。
下属吓得一个激灵,“大人,您为何不顺着陛下的意思,借此机会讨好陛下。”
话落,下属的头被案卷咚地敲了一下。
“我曹衍虽爱财爱权,可在国家大事面前还是很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