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出现这种状况的第12天。

    无论何时何地，只要他一睡着，就会不可抑制去到那个世界。

    便是正常的梦也行，可那个世界偏偏是个以现实世界为外壳，疯癫为内里的怪异之地。

    几乎一模一样的城市，连格局都差不多的高楼大厦，一样默默无闻的行人。

    但不一样的是，那些人工作不背公文包。

    他们背枪、背飞行器，穿着怪异又相同的服装前去“工作”。

    根据他这些日子的短浅理解，那里每隔12个月就会出现一轮“入侵”，未知区域的怪物会来到那里，无差别杀戮。

    而人类阵营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大部分的人都被从小培养，强制要求加入不同的“组”。

    有体魄，就加入“武组”，有头脑，就加入“智组”，有特长……

    每个人的生命轨迹都会被刻画完全，而不愿意为人类生存事业做人肉垫子…啊呸呸呸作斗争的，就会被就地格杀。

    他昨晚就是钻了这个空子，利用“不死”逃脱武组招募，向那里的心理医生，准确的来说应该是医组的成员演示的。

    至于其他的，周以并不了解太多，但就昨晚的观察，就算是看起来风平浪静的医组，好像也并不能算是个好去处。

    监察和渗透完全不低于其他地方…恐怖如斯。

    而他称为吉祥物的那个“助理”算是旧相识了，自己先前被追杀时就常常看见她躲在暗处嗑瓜子，身份好像挺高，同她交流的人也总恭恭敬敬的唤句“吉祥物大人”。

    看着拽里拽气的，竟然是个连蝴蝶刀都没开刃的小屁孩！

    周以咒骂一声，左手疼得像是被千万只蚂蚁啃噬。他挠了挠发晕的脑袋，瞥了眼手机，凌晨3点整，仿佛是一道无形的界限，将梦境与现实生生割裂。

    “……又是这个点。”他从床上艰难地撑起身子，迷茫的望向漆黑一片的房间。

    这重复的12天，每晚准时在3点被强制唤醒，之后就再难入眠。

    周以苦笑着摇了摇头，长达几天的不充足睡眠，让他在工作上屡屡犯错，本来一个23岁的高材生，愣生生被辞退，成了无业游民。

    一个人来到大城市，受的苦痛他是当然不会同远在农村的家人念叨的，现实中的心理医生也早就找过了，却对这梦束手无策，开的药像是糖豆，毫无作用。他才想着去梦中的医组碰碰运气，结果还是白费功夫。

    左手酸麻得几乎失去知觉，周以只能用右手笨拙地操作手机。百无聊赖地滑动着屏幕，他不经意间点进了邮箱。

    突然，瞳孔骤缩，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这…这是…”

    就在一分钟前，一封新邮件悄然出现在他的收件箱里。

    没有工作就没有经济来源，他只能奔走着面试，网上的求职软件也翻烂了，而这个红点，是他这5天来投出去的无数份简历中，唯一一个有了回音的。

    周以的心跳陡然加速，手指微微颤抖着点开了邮件。

    “亲爱的周以先生，

    感谢您对我们公司的关注。经过初步筛选，我们认为您的背景非常符合我们的要求。诚挚邀请您参加面试…”

    他猛地从床上坐起，顾不得左手的疼痛，反复确认着邮件内容。

    “真的假的？”周以喃喃自语，“有回复了？”

    因为不想再遭受打压，他在简历里特别标明了一个：本人最近精神状态有些恍惚，会尽快调整，工资也可适当降低，人不由己，还请贵公司见谅！

    这样一个劝退无数公司的精神问题，他们公司不在意？

    他的目光落在邮件末尾的公司名称上——“异祥科技有限公司”。

    “异祥？”周以皱了皱眉，总觉得这个名字莫名熟悉，却又想不起在哪里听过。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跳了出来：

    “周先生，我们是异祥科技的HR。看到您已经了邮件，不知您是否有兴趣来公司面谈？如果方便，我们希望能在今天上午9点见到您。期待您的回复。”

    周以愣住了，这是什么操作？深更半夜发邮件就算了，凌晨三点多还发短信？而且…他们怎么知道自己已经看了邮件？

    一股莫名的寒意涌上心头，但很快被求职的迫切感冲散。

    “管他呢，”周以咬了咬牙，“总比没有强……”

    他深吸一口气，回复道：“好的，非常感谢贵公司的邀请。我会准时到达。”

    发完短信，周以盯着发呆的半晌，最后从床头柜中取出一粒止痛药和一粒褪黑素，麻木的吞下，躺回床上。

    ……

    第二天早上八点半，周以站在异祥科技有限公司大楼前，不由得愣住了。

    这栋高耸入云的建筑矗立在城市边缘，崭新得仿佛昨日才落成。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他虽然很少来这一地带，但有时骑行总归有路过的时候，怪就怪在记忆中这里一直是片少有人来往的荒地，这公司又是什么时候建立起来的。

    再说他早上起来重新翻了翻自己的发送历史，发现自己根本投给过没有这家“异祥”公司。

    但来都来了，不进去还是有些变扭……

    打开微信聊天框，他给最熟悉的朋友编辑了信息，不仅发了地址，还吩咐对方在11点来这里找自己。

    对方几乎是秒回：呦，咱们周大学霸也是又自律上了？中午，我请你吃饭！

    周以看到对方一如既往不正经的语气，不知该哭还是该笑，稍微放了放心，他推开了玻璃门，步入宽敞明亮的大厅。

    前台小姐几乎是一瞬间就做出反应，她抬头一笑，“周以先生，您来了。”

    周以一怔：“您怎么知道是我？”

    “周先生可是我们公司的贵客呢。”前台小姐笑意盈盈，“上面特意交代，一定要好好接待您。”

    周以心头一跳，面上却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只是微笑着，跟前台小姐走向电梯。

    电梯门一开，周以面上的笑就僵住了。

    金碧辉煌的内部装潢与外面简约风格形成鲜明对比，各种艳丽的色彩在狭小空间内碰撞，设计感称得上怪诞。

    “这……”周以欲言又止。

    前台小姐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微笑解释道：“我们老板艺术品味独特，这是他亲自设计的内部电梯。希望您不介意。”

    “哦，不会不会。”周以连忙摆手，“挺…有特色的。”

    电梯缓缓上升，周以暗自打量四周。奇怪的是，他没有发现任何监控摄像头的踪影。

    “贵公司很注重员工隐私啊。”周以试探性地轻言，攥紧手机。

    前台小姐却笑而不语，她似乎意识到了周以的不安，却没给回复，手指在电梯按键上来回摩挲。

    周以心中不安在疯长，他总感觉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清楚。

    就是……莫名有些让人不太舒服。

    电梯徐徐停下，“叮”的一声轻响。

    “周先生，到了。”前台小姐做了个请的手势，“祝您面试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