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这是十八岁之后，苏稚月第一次唤他的小名。

    磁性的嗓音带着沙哑，压抑而又深情，他没有回头，握着把手的手却紧了紧。

    魏斯越不是傻子。

    从苏稚月慌乱闯入宴会厅的那一刻，他就看透了她的心思。

    又或者说，这不是他第一次发觉她的心思。

    被裱装起来的佛珠，每次提及结婚时她就总会变得异常的情绪，

    如果说从前他还不能确定的话，今天婚礼上的那一出，便足以证明一切。

    苏稚月也喜欢他。

    察觉到这一点，魏斯越心中没有丝毫的高兴，甚至觉得有些可悲。

    他不知道苏稚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抱有的那种心思，但至少在将他送出国时，她已经有了并且察觉到了自己的感情。

    可她隐忍不发，甚至将他远远送到国外，四年来未曾联系一次。

    倘若苏稚月不爱他，他还能安慰自己，只是那样的感情太过大逆不道，才惹怒了她而已，

    可她不是。

    她只是怯懦地不敢承认，怯懦地不敢联系，以为这样就可以断绝一切的后患，甚至为了让这些表象更加真实，她还找了一个男朋友，找了……一个替身。

    时至今日，魏斯越终于想通了那日的怪异。

    为什么一向精明，从不让父母忧心的苏稚月，会那样无法自拔地爱上晏云澜，

    就是因为那双眼睛。

    他不会觉得感动，只会觉得可笑。

    预料到她接下来要说些什么，魏斯越长长舒了一口气，他拉开门准备离开，一道身影却突然覆了上来，握着他的手用力，门就砰的一声被合上。

    灼热的气息洒在脖颈，熟悉的檀木香味随着她的靠近牢牢将他包裹在内，他想躲开，胸膛处却突然感受到一片湿意。

    他身体猛地一僵，一种难以置信的猜想漫上心头，艰难地回过头时，心中的猜想被印证。

    苏稚月竟然哭了。

    她眼角泛红，薄唇紧闭，像是压抑了许久，却仍旧没能遏制住眼泪的滑落，

    魏斯越从没有见过这样子的苏稚月，

    他见过她妩媚容颜，见过她在商场上英姿飒爽，杀伐果断的模样，见过她在自己面前温柔宠溺，无奈摇头却还是尽力满足他所有要求模样，见过后来她愤怒，冷漠与疏离，

    但无论是什么模样的苏稚月，都是体面而强大，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颓丧而又低迷。

    若说没有触动是假的，可魏斯越永远看得清自己的内心，

    就像四年前在被抓包时他没有想过否认，而是倔强反问“我们又没有血缘关系，我为什么不能喜欢你”一样，

    他很清楚，他现在爱的人是沈繁星，从未有过动摇。

    于是他开口，打破了这一刻的寂静。

    “可是小姨，我已经结婚了，你忘了吗，你也是。”

    “我没有换新娘的打算，小姨，当初是你自己告诉我，我们之间的关系只会是长辈与小辈，不会再有别的可能。”

    他碰了碰她的手，才发现她仍旧没有放他离开的打算，反而更近了一步，几乎要将他整个人都抱进怀里，“斯越，我后悔了，后悔送你离开，后悔和晏云澜在一起，斯越，我喜欢……”

    她的话还未说完，魏斯越就眼疾手快捂住了她的嘴。

    他抬头，目光直直迎上她的视线，良久后，他轻轻开口，

    “小姨，那四年里你从未主动联系过我，我主动联系你时，你也从未应接过，所以，你或许不知道，刚来到M国的那一年，我差点死在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