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是如何进行预判报警的?还是说你一开始就知道他对你图谋不轨?”审讯室里，我坐在椅子上不停地扣手指，低着头，“我，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文霞同志，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警官质问的音量突然加大。
“我都说过很多次了！我不知道他对我有所图谋，我住他的房子是因为宿舍之前遇到过……有人在我的房间里，留下了他的‘东西’。
”“还有我根本就不是什么预判报警，自从我的房间里出现过有人闯入的情况之后，我手机里时刻备好了紧急报警短信，以备不时之需。
我是喝完果汁之后，感觉不对，就立马按下了报警键。
”“我喝下那杯果汁之前，根本就不知道他在果汁里放了别的东西，我也只喝了一小口！”说着，我整个人都蜷缩了起来，“剩下的，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
”“那你刚刚经历这些，为什么还会选择相信他?”警察再次质问。
“因为我没有地方可以去了！”我激动地拍桌，“我们同事关系并不算好，根本没人愿意帮我。
我跟之前的领导也反应过，但是他不管啊，新调来的一个领导愿意帮我，我感谢他还来不及呢！我凭什么怀疑他啊?”这些句句属实，一查便知。
“那你知不知道，你的这个上司，就是你的忠实粉丝之一，你平常都叫他函哥。
”他们把手机递给我，我愣了很久，才去接。
看了很久回复他，“现在知道了。
”“根据我们的调查核实，他线下曾经跟你多次见面，并且送了很多礼物给你。
你真的没认出来吗?”我看向两位警官的眼神无比坚定，“不认识，函…他跟我见面的时候都是戴着一顶很大的帽子，我没有见过他的正脸，而且他也没怎么跟我说过话……”说完刚好一滴泪随之流下，让人瞧上去，既可怜又坚韧。
‘啪’的一声，审讯室的门被猛地推开，“队长，已经核实了，犯罪人的电脑、多部手机、以及行动轨迹，能够确定是蓄谋已久。
文女士的公寓跟刚租的房子，都有全方位无死角的摄像头。
”我不可置信地捂住嘴巴，看向门口的警察，“所以……我，我做任何事，他都一直……”一起审讯的女警官给我到了一杯热水，“视频我们核实完就会删除，也会找女警官来，坏人也会有法律来惩罚。
”“谢谢……”我抬眸看了一眼她。
问完，她们放我走了，临走前，我问女警官，“像他这种，一般判刑怎么判啊?”“一般未遂的情况下，三到十年都有可能，具体要看法院评定。
”“谢谢。
”我点头道谢。
就在我准备离开这里的时候，警察再次找到我。
这次我不用再进审讯室，但问话的警察还是上次审讯的那个，“据我们调查发现，李函，是一个连环强女干杀人犯，而他三年前最后动手的对象，是你大学最好的朋友，何雪。
”我迷茫地看向他们，“然后呢?你们是想告诉我，我被他睡了之后，会被他杀掉吗?”我的语气里充满了不确定和害怕。
“不排除有这个可能，另外，你做这些，是不是故意钓他上钩，为你最好的朋友报仇?”他坐在对面，问题一击毙命。
“怎么可能?！何雪虽然是我大学最好的朋友，但是我们大学毕业之后就没联系了，我甚至连她死了，都是你们告诉我才知道的。
”“是吗?那你为什么每次都会在她生日的时候，拍一朵鲜花的照片发朋友圈呢?”我再次解释，“那是我跟我前男友的恋爱纪念日，他每次都会送我一朵，我就拍了。
半年前分手，我就没再拍过了。
”社交账号一查，结果属实无误。
我弱弱地问，“我可以离开了么?”女警察，“可以了。
”“不行！”另一个警察，“她身上的疑点还有很多，比如为什么要把粉丝送的娃娃放在浴室?比如为什么那么巧……”“娃娃放在浴室是因为，房间这些地方都放满了，没有地方可以放了。
”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我都是先放在别的地方的。
”女警官合上本子，“可以了，你可以离开了。
”我拿好包离开，走到门口，听见了两位警官的争吵。
“你为什么不让我继续问?”男警官吼道。
“该问的，不该问的，来来回回你已经问过很多次了！”女警官也不甘示弱，“她不管是细节，还是大致过程，每次都是可以对上的，足以证明她没有说慌。
”“可是她在那么多社交平台上发那么多性感照片，并且还会一一回复那些很低俗的留言。
再有，一个独居女生，还是一个主播，粉丝送的礼物怎么可能一点都不设防?我合理怀疑她就是在诱导犯罪！”“那你有什么证据证明?”女警官反问，“女孩子，有分享自己美丽的权力，况且她还是女主播，平台也的确有要求规定，每个月的kpi。
你也看过其他女主播的社交平台，都是一样的，引流手段，但不足以证明诱导犯罪。
”“可是我的直觉告诉我，她肯定不简单。
”“办案，从来凭借的都不是直觉，而且李函不管怎样，都改变不了他的结局了。
”我在门口默默听完了所有话，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我来到墓地，祭奠何雪。
警方调查的没错，我跟何雪确实是大学时期最好的朋友。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我跟何雪早在福利院就认识了。
她是父母不小心遗失的孩子，而我是福利院年龄最大，没人愿意领养的孩子。
她在福利院住了三年，后被找回。
那个时候，我们就是很好的朋友了。
大学时，我们再次见面。
又是像以前一样亲密无间。
没有爸妈的人，在哪里都会被歧视，但在何雪身边就不会。
她善良，勇敢，她的结局不应该是这样的。
我找李函找了整整三年，用了整整半年的时间，让他再次出手。
“你要是想我了，记得多来梦里找一找我，你都好久没来了。
”“你说谁很久没来了?”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转身看去，是上次审讯我的陈警官。
我抬手擦了擦眼泪，“陈警官怎么来了?”“我是专门来找你的。
”“找我做什么?”我问。
“你其实，一直都知道他在偷窥你，对不对?”陈警官慢慢地走到我身边，看向墓碑上的人。
“陈警官，有什么证据吗?”“你出现在这就是证据。
”我笑了笑，“这算什么证据?我们曾经毕竟是好朋友，过来看望一下理所应当吧?”“可是平日守墓的老人说，你以前常来，最近一年没了动静。
”“那位啊，哈哈，他见我第一眼就喊我孙女。
”我从他身边走过，“我都在想他是不是我走失多年的爷爷了。
”他跟在我身后，“你不用这么紧张，关于李函的判决已经下来了，我现在已经改变不了任何东西了。
”我没理他，他又继续说，“你知道何雪是怎么死的么?哦，按你之前在警局的话，你不知道。
你甚至都不知道她死的消息，我想知道她真正的死因么?”我毫不犹豫，“不想。
”“是因为你早就已经知道了?”我停下脚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那天李函失恋分手，心情不好，喝了很多酒。
刚好何雪路过，看见了，就帮他联系家人。
就这样被他盯上了，档案记载，何雪死前最后一个电话是打给你的，但是你那个时候电话卡已经注销了，号码被转给了别人使用。
”我闭上眼，强迫自己用冷淡的嗓音回复，“所以呢?”“你们应该是大学毕业之后闹了变扭，不然她也不至于连你换号码了都不知道。
”陈警官移步到我跟前，“这几年你都在愧疚，你想把人找出来，于是选择了以身为饵，把人钓出来。
”我长舒了口气，睁开眼直视他，“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不用这么紧张，我只是跟你讲一下案件而已。
”“既然如此，我也给陈警官讲一个故事吧。
”他微微一笑，“洗耳恭听。
”“福利院有一个十岁的孩子，因为年龄太大，没有家庭愿意领养。
但她还是每天都很开心，因为她有一个很好的朋友。
没有手机的她，每个月都会给朋友写信，她们约好考同一个大学，约好要做永远的朋友。
”“后来，她们考上了同一个大学，做了最好的朋友。
”“可是，有父母的那个孩子，她家里人不准她再跟福利院的孩子玩，您知道为什么吗?”陈警官刚要开口，又被我的话堵了回去，“因为她父母知道了，她原本可以去更好的大学，但是因为跟福利院孩子的约定，她放弃了。
”“在她父母的施压下，两人毕业后，不得不断绝关系。
”“再后来，福利院的孩子得知了对方的死讯。
而凶手，却一直逍遥法外，你要那个福利院的孩子怎么办?她能怎么办?”“她想了很多办法，最后放弃了。
”陈警官咽下口水，“真的放弃了么?”“早就放弃了。
”他顿时长舒了口气，“来找你没有什么别的意思，你做的很好，你选择了用法律的手段来惩罚他。
我来找你，主要是想知道，你的这种行为很危险，生命危险……”我问道，“然后呢?”“然后，我会保密的。
”他的眼睛在我身上停了很久，“你以后也忘了吧，都过去了。
”“谢谢你。
”我跟他道谢。
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他不是针对我，而是怕我危机性命，同时也怕我走向犯罪。
他是一个好警察，很认真，也很负责。
两年后，李函被执行枪决。
门口站满了受害者家属，也有何雪的妈妈。
我带好口罩，站在角落，看李函行刑。
枪声响过，所有受害者的家属，都从骂变成了流泪。
我转身欲离，一个声音叫住了我。
“文霞，是你么?”我的身体顿时僵住，久久不敢回身，“不是，您找错了。
”“阿姨找你好多年了，”她小跑到我身前，“我听说当年伤害小雪的杀人犯，就是你找到的，都把我给吓死了。
”泪流满面的她，不断擦泪，双眼不停地眨着，像是想把我看清楚一点，“你是小雪最好的朋友，你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跟她交代啊！”“阿姨，我没事，您不用担心……”看着她，我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好孩子，阿姨对不起你，阿姨那个时候就是太气了，都不是冲你的。
阿姨知道你是个好孩子，阿姨不是在怪你。
”我看着她拼命解释的样子，就像在跟何雪道歉一样。
“阿姨，您别自责了，凶手已经绳之以法了。
”她像是突然感觉到尴尬，连忙擦干脸上的泪水，牵上我的手，“走，跟我回家，阿姨给你做你以前最爱吃的牛肉丸子。
”一路我都没看到何雪的父亲，直到看见了家里摆的黑白相框。
何母见我注意到，跟我解释说，“小雪死去的第二年，她爸也跟着去了。
”“抱歉……这么多年了，我也没替何雪来看看你们。
”“都是我们当年要你们断干净的，要道歉啊，也是我们跟你道歉。
”她的手摸上照片，“小雪这孩子啊，实心眼。
你把她从人贩子手上抢进福利院的时候，她就认定你这个朋友了。
”“我们当时有想过领养你的，都准备好去找院长了，但是小雪她爸突然病了。
”说着说着，又哽咽了起来，“你是个好孩子，就是少了点福气。
”我看着相片上的笑脸，也跟着笑了，“不少了，够了。
”虽然过程有些坎坷，还好结局还算不错。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