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听到这话秦墨手中拿的红酒杯一个不稳，撒在了衣服上。

    凌妙妙招来佣人拿毛巾，亲手为他仔细擦拭西装。

    "哥哥，你先别着急，嫂子她福大命大肯定没事。"

    "最多也不过是被绑架，我们把赎金交给绑匪，马上就能把她换回来。"

    那张美艳的脸，嘴上这样说着，眼里却是一闪而过的怨毒。

    秦墨拂开她的手，对着那个保镖开口道。

    "把会场的所有人派过去找夫人，一定要将她给我安全的带回来。"

    心里琢磨着，越想越不对劲，他起身想要离开宴会厅。

    突然秦墨的手机响了，是一个未知的号码，他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颤抖着手去接。

    但可惜，那仅仅只是个骚扰电话。

    他猛地把手机往地上砸去，屏幕瞬间四分五裂。

    周围人都被这动作吓了一大跳，纷纷侧目。

    只见，凌妙妙用身子拦住他的去路。

    "秦墨哥哥，不是已经让这么多人去找了吗，你还在担心什么?"

    "今天来的都是一些商界有头有脸的人物，你不能就这样把他们丢在这里。"

    秦墨冷眼对上她。

    "滚开，我要回去守着家里的电话，万一阿瑶——"

    这句话还没说完，他突然伏身凑近凌妙妙的脸。

    两人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怒视着她，"是不是你对阿瑶做了什么?为什么一直阻止我去找她?！"

    此刻，凌妙妙的笑容一下僵在了脸上。

    眼中划过一抹光，稍纵即逝。

    她眯了眯眼，淡淡一笑。

    "哥哥，我是这样的坏人嘛，我再嫉妒她，可也没有想过要嫂子的性命。"

    她绝不会承认，这些肮脏的事情最多放在心里想想，终究还是没有这个胆子实行。

    秦墨盯着她，目光像锐利的剑，似乎想要看穿她的心思。

    "不就是个女的而已嘛，这么喜欢她，我再找几个做你的秦夫人。"

    凌妙妙摆了摆手，看似大度地开口劝道。

    "你懂什么，阿瑶跟别的女人不一样，我跟她七八岁就认识，已经习惯了她待在我身边。"

    这话落下，秦墨皱了皱眉不再搭理。

    推开她的肩膀，转身离开宴会厅。

    "秦墨你不能把我和孩子丢在这里！"

    凌妙妙在身后大声呼喊，却被保镖阻拦了去路。

    07

    秦墨回家之后便一直在家里的座机面等待。

    在电话机旁来回踱步，脑中思绪杂乱纷飞。

    万一真是被歹徒绑架，他愿意将公司所有资产变卖去将阿瑶赎回来。

    可是这次等了几天，就连一个骚扰电话都再没有打进来。

    秦墨戒了多年的烟瘾重新复燃。

    焦急的心情让他开始不停地抽烟，整个房间烟雾缭绕。

    这时，家里的宠物狗乐乐跑过来蹭他的小腿，他却一脚将它用力踢开。

    乐乐猝不及防摔倒在地上。

    嘴里的玩具也掉了出来，用水汪汪的眼睛望着他，呜呜两声。

    随后秦墨懊悔不已，抱起乐乐不断柔声安抚它。

    心里这样想着，我怎么会连只小狗都要冲它发火......

    乐乐是和阿瑶恋爱时一起领养的金毛，是他们爱情的见证。

    她又怎么会舍得将亲手养大的毛孩子随意抛弃?

    秦墨开始不断打电话给我的朋友，讯问我的下落，却受尽了白眼和嘲讽。

    这些年你对阿瑶做了些什么，心里没数吗?

    不管那些流产的小孩与你有没有关系，都是你没有好保护她。

    他薄唇紧抿，试图为自己辩解："不是这样的……"

    早知如此，无论怎么样，我当初都要拼命阻止你们谈恋爱！

    话音刚落，"啪"的一声，电话被重重挂断。

    08

    这些日子，秦墨多次回到了与我曾经一起打工的咖啡店。

    坐在角落里我们以前常坐的位置上，把脸埋在双手间，肩膀颤抖着。

    他轻抚着那张磨损的桌子，仿佛还能看到我们兼职时的画面。

    多年之前，两个贫寒的穷学生，第一次拥有了彼此最在意的人。

    为了能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家庭，我们努力奋斗。

    十九岁的寒冬，我们就在这家咖啡店里相互依靠着度过。

    那时的秦墨心怀梦想，却遭遇第一次创业失败，赔光身上所有的钱。

    阿瑶也毫无怨言，为他借了所有能借的网贷填补巨大的窟窿。

    在身边不离不弃地鼓励他。

    那次，他因为压力太大而发脾气，把家中桌上的东西都扫落在地。

    阿瑶只是默默地弯腰捡起，从后面紧紧抱住他的腰。

    温柔的女声从背后传来。

    "秦墨，不管赚没赚到钱，我都会一直陪着他。"

    那一日，温热的泪水浸湿了他厚厚的毛衣。

    为了让他体面的去见客户，阿瑶不惜卖血也要给他买一件像样的西装。

    从卖血站出来后，她手里拿着一沓钱笑着飞奔扑向他.......

    后来，他的衣橱里添了许多昂贵的高定西装。

    有的是国外设计师飞过来亲手量身定制的，还有些是国际奢品主动送来。

    可是，在他心底，这衣柜面所有的衣服加在一起。

    都比不上阿瑶送给他的那一件。

    到现在，那件西装似乎还残留着阿瑶的体温和她的爱。

    无论时光如何流转，这份深情永远无法被替代。

    这晚，秦墨来到卧室。

    此前他明令禁止任何人进入，可过了这么久，屋内阿瑶的气息几乎快要全部散去。

    每天从公司回来之后，他便回到家中躺在这张床上。

    蜷缩着身子，任由枕头被泪水打湿一整片。

    脑海里偶尔会不断闪过一些恶劣的画面，愈发痛苦。

    阿瑶看不到这世界的样子，这般脆弱无助。

    倘若此刻有人欺负她，她又该怎么办......

    09

    这天，秦墨坐在餐桌上，脸色阴晴不定。

    凌妙妙为他端来一碗炖汤，小心翼翼地放在他面前。

    望着他的神情，忧虑地开口道。

    "哥哥，不要再为那个女人伤心了，她肯定是抛下你跟别的男人跑了。"

    秀眉蹙起，"你这些日子瘦了好多，我看着真心疼啊。"

    "我学着给你炖了汤，你快尝尝看，补一补身体。"

    她微微低头，轻抿了一下嘴角，那朱唇轻启。

    "你不是一直想跟我结婚吗?"

    "我现在想通了，愿意跟抛弃世俗跟你在一起。"

    那话语轻飘飘的。

    听起来倒像是对他的施舍。

    没有等来凌妙妙预想中的肯定回复。

    秦墨微微抬眸，看了眼桌面，把筷子拍在桌上。

    他说出了今晚第一句话。

    声音沉重，"你来的正好，有个下人刚跟我说，听到那天你跟阿瑶说的话。"

    俊颜之上阴霾密布，神色晦暗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阿瑶就是因为你才离开的。"

    眼中透着森森寒意，"这些年我被你蒙蔽了心，纵容你对我的妻子做出这种事情。"

    他站起身高大的身躯因愤怒而微微颤抖，快步走上前，伸手扇了凌妙妙一巴掌。

    "啪！"一道清脆的耳光声吓到了所有人。

    凌妙妙当场眼泪就落下来了，"哥哥，这是你第一次打我......"

    秦墨缓慢地收回手，他的语气前所未有的凶狠。

    "不准这样称呼我，我们又算是什么兄妹?！"

    他挥手示意保镖上前按住凌妙妙，将那个孩子从她身边带走。

    他们的儿子惊恐地大哭，小手伸向凌妙妙，嘴里哭喊着"妈妈"。

    10

    只见秦墨嘴唇颤抖着，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

    "我已经找人查过了，你爬上我床的那一晚，分明是你给我下了药。"

    "而你却口口声声说我，是我酒后乱性夺走了你的清白，从此赖上我。"

    "你怎么会不要脸。"

    双眸似寒星闪烁，冷冷的声音响起。

    "你收买的保姆把所有真相告诉我，是你常年在我的饭菜里下一种苗疆的秘方。"

    "只有你闻到你身上的气味，我才能感到舒服。"

    "这就是为什么这些年我明明爱的是阿瑶，却对你如此上瘾——"

    秦墨冷笑一声，用手轻轻拂过她的脸庞，却不带一丝温情。

    闻言，凌妙妙着急地抓住他的手臂：

    "哥哥，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只是见到你工作太辛苦，想让你开心起来。"

    他痛苦地闭上双眼，再睁开时眸光只剩下一片冷意。

    "你这恶毒的女人不配抚养我的孩子。"

    "让秘书给你买了出国的机票，以后不要让我在国内见到你。"

    凌妙妙紧紧抱住她的儿子，任保镖无论怎么用力都无法扒开。

    眼泪哗哗地流淌，"你怎么忍心让这么小的孩子身边没有母亲啊！"

    秦墨的脸沉了下来，陡然抬眸，满目凉薄：

    "洋洋是我从孤儿院领养来的孩子。"

    "他的母亲和我的妻子永远只有一个人，那就是阿瑶。"

    11

    双眼痊愈后，我来到江南水乡享受了几个月诗意日子，好不惬意。

    中午，随便找一家在河边的小餐馆里，品尝当地的特色美食，每一口都让我陶醉。

    晚饭后沿着河边散步，河两岸的灯笼陆续亮起倒映在水中，如梦如幻，慌如隔世。

    虽然，偶尔做梦还是会出现秦墨的身影。

    有我们在故乡的小巷里散步的画面，有我们结婚后平淡的生活。

    偶尔还会梦到高中的教室。

    上课的时候我曾无数次偷偷越过课桌的三八线，小心翼翼地去触碰秦墨的手臂。

    他看到了却假装若无其事，其实，嘴角早就偷偷扬起笑意。

    高中课间休息，秦墨传纸条将我约出来。

    在无人的角落偷偷拥抱我。

    那一刻，世间万千纷杂都被忽略，只为他心动。

    我曾梦见他无数张脸。

    青涩的，清晨起床冒出胡茬的，充满欲望的，在我额头轻吻的......

    但在梦醒之后，我也只是笑笑，随即抛之脑后。

    这个男人占据了我的大部分青春，确实很难马上将他忘记。

    毕竟，人的记忆又不是电脑的回收站，说删除就能删除。

    这些时日，让我想明白了自己的一切情绪，心里也就不难过了。

    虽然，时不时还能听到秦墨的消息。

    我的朋友们都找我吐槽，被他三天两头的电话骚扰得受不了，纷纷拉黑他。

    听说他为了寻我，曾多次奔赴我的故乡。

    那里路途遥远，交通不便，他却毫不在意。

    不顾一路的奔波劳顿，在每一座山上的寺庙虔诚叩首。

    冷傲不羁、掌控一切的秦墨，竟也会为我放下骄傲，只为求得那一丝微弱的希望。

    他曾在暴雨中艰难地攀爬山路，只为去那座据说很灵验的古寺。

    在烈日下徒步数小时，只为找到一位传说中的高僧为我祈福。

    秦墨的改变让所有人都感到震惊。

    我知道后，心里却没有一丝波澜。

    曾经自以为幸福的婚姻，与我不过是无间地狱。

    现在这份迟来的深情，他又在装给谁看?

    正当我以为，生活会如此平平淡淡的过下去。

    这一天，千年古镇里来了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12

    男人在古镇中四处打听，逢人便问，是否认识一个名叫阿瑶的女子。

    那声音沙哑，语气中满是焦虑。

    终于，他在一家小小的茶馆前找到了正在品茶的我。

    见到我的那刻，秦墨的呼吸都仿佛停滞了一瞬。

    只听他柔声开口。

    "阿瑶，这些日子你玩也玩够了。"

    "现在跟我回去好不好?"

    那深色的瞳孔紧紧盯着我，生怕我消失不见。

    面无表情，冷漠地看了他一眼。

    "不用了，我在这里过得挺好的。"

    正当我起身准备离开。

    秦墨却自顾自地说出凌妙妙对他做的事情。

    "我对妙妙的感情，不是出自我的真心。"

    那声音颤抖得如同风中落叶。

    "是她在我的饭菜里做了手脚——"

    秦墨还说起他把凌妙妙最后送去了柬埔寨的园区。

    他的脸上露出一丝快意的笑容，可随即又被悲伤所取代。

    看着他跪在地上忏悔的样子，心神突然一阵恍惚。

    见我不为所动，秦墨伸手想要拉住我。

    喉结滚动，哑声说：

    "那对母子他们绝不会再出现在我们的生活中。"

    "看在我们这些年感情的份上，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我冷笑着后退一步。

    似乎是恶心他的触碰，故意避开他的手。

    只见，秦墨脚步踉跄地向我靠近。

    "阿瑶，我真的是太傻了，真正爱我对我好的人我不珍惜，却为了这样一个骗子失去了你......."

    对上他泛红的眼睛，打断他的话，我一字一句郑重地问他。

    "秦墨，你又敢说从未对凌妙妙动过情吗?"

    他晃神几秒，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还没有就此放弃。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懂你，也没有人比我更适合你。"

    "阿瑶，你知道的，我父母已经过世了。"

    "除了你，我这辈子再也没有别的亲人了......."

    想到那天听到的话，我扯了扯嘴角：

    "那你能把我死去的孩子都还给我吗?"

    他的表情变得及其不自然，眼眸垂下，微微走神。

    "秦墨，你扪心自问，这些年有把我当成妻子那样爱护吗?"

    话落，秦墨在此刻哭得像个孩子，我的心情却没有任何波动。

    无动于衷的站在原地。

    望着他流泪的样子，平静地开口。

    "以前的那个瞎子已经死了，秦墨，你认错人了。"

    我伸出右手，轻轻搭在曾经孕育过小生命的腹部上。

    猝不及防的，心中骤然疼了一下。

    "我现在眼神好的很。不仅看见了一切，而且看清楚了自己的心。"

    "你不要再心存幻想，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看到他皱着眉头，还想继续与我说什么。

    我倒是抢先开口。

    "秦墨，听说你换上了肝癌晚期。"

    微微抬起下巴，眼神冷漠地看着他。

    "你不要放弃治疗，一定要听医生的话。"

    秦墨听了，欣喜地张嘴，"阿瑶，你是不是对我还有......"

    只见，那双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是在黑暗中抓住了一丝曙光。

    我摇了摇头，轻笑一声。

    "只是不希望你就这么轻松的死掉。"

    "希望你怀着对我的后悔，长命百岁。"

    话音落下，头也不回地将他留在这里。

    13

    但令我没想到的是，秦墨的病情恶劣得这么快。

    上次见到他时，虽面容憔悴，但好歹身体还能勉强支撑。

    仅仅过去不到两年时间，他就走了，明明他才只有29岁。

    听旁人说，秦墨不顾医生劝阻，没有选择住院治疗，还把医生开的药全都倒进垃圾桶。

    因为思念失踪的妻子总是酗酒到深夜。

    多次在醉得不省人事时被秘书送进急诊室，身边没有一个至亲的人陪伴。

    最后一次登上救护车时，他已陷入深度昏迷。

    可是这时，好几家医院都不敢接收他这位声名远扬的年轻富豪。

    拉着他的救护车，往各家医院跑了一趟又一趟。

    笛鸣声响了一整夜。

    到最后，竟然是因为耽误治疗而去世。

    在他生命的临终时刻，嘴里还不停念叨着妻子的名字。

    收到秦墨的死讯，是在一个安静的夜晚。

    我正窝在沙发上看投影仪里播放的电影。

    捧着自己炸的爆米花吃的津津有味。

    这时，手机的震动让我分神片刻。

    当看清屏幕上的字时，脑袋里的那根弦，忽然断了。

    整个人不可抑制地瞬间僵住，周围的一切忽然很不真切，虚虚实实。

    这时，身旁的男友凑过来，看了眼我手机里的内容。

    关切地问我，眼神里皆是担忧和温柔。

    "瑶瑶，你要不要去参加前夫的葬礼?"

    没有说话。

    回应他的，是我俯身的亲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