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乔春兰不是什么悲春伤秋的性子，热热闹闹地吃了饭后，她就又拉着陆老太走了。

    徐知夏和陆定北紧跟其后的出了门，一路朝城里进发。

    益草堂是整个县里最大的中药材铺。

    掌柜的是个小老头，个头不大，晃晃悠悠地打着瞌睡。

    “劳驾。”

    徐知夏叩了叩桌子，问：“咱们这收什么药材，都是什么价？”

    老头好好的瞌睡被打断了，再抬头时也没什么好气，“我这是益草堂，能入药的什么都收！价钱看品相！”

    陆定北皱了皱眉，开口问候道：“钟老先生，您中午好。”

    钟老先生慢悠悠掀起来眼皮，又猛地睁大。

    “哎呦小伙子，你可算是又来了！”

    他兴高采烈地握住陆定北的手，亲亲热热的，“这次给我带来了什么好东西？”

    “这是我夫人，”陆定北朝他示意，“那天的人参还有蛇都是我夫人找来的。”

    钟老先生这才把正眼又挪回徐知夏身上。

    他态度明显好了很多，呵呵地笑着，“原来是你呀，听这小伙子说你也懂点医术？真是人不可貌相。”

    徐知夏“嗳”了一声算是应下，接着还是问自己最关心的，“我们要是长期供货，您能给到什么价？”

    “真是得看什么东西，”老先生顺了顺自己的胡子，“常见的药材我用不着找人供货，愿意出的钱也就少，稀罕的东西我保证不会让你们亏！”

    说来说去没说到点子上。

    徐知夏温和地笑了笑，也没多跟他纠缠，道了声谢就走了。

    钟老先生也不慌。眨了眨眼睛就老神在在的躺回去摇椅上了。

    “卖参的时候我打听过，这家确实是出钱最高的。”陆定北说。

    “我知道，我信得过你，”徐知夏叹了口气道，“可我们又不是时时都赶趟天天都有好运气，如果是寻常药材，听他的意思估计还要压价。”

    “除了这益草堂呢，哪里还收中药材？”

    陆定北反应很迅速，“能比得上的只有县医院的中医部，吃的是国家饭出手也大方，什么药材都收，往他们那供货的人也多。”

    “那咱们也去瞧瞧，”徐知夏说着就跨上了那辆二八自行车的后座，“咱们动作快点，要是赶得上再去百货商场逛逛。”

    陆定北于是载着她又去了医院，这时候的人生病了大多是自己硬抗，抗不住了也是去公社卫生所，少有来医院的——实在是太贵！

    以至于县医院地方虽大，却冷清得很。

    中医部就更冷清了。

    供药材给中医部的人不少，但大多只是交到专门的收购处，少有真正进来转一遭的，也都怕被过了病气。

    “以前那段的时候，中医也在里头。”陆定北低声在她耳边解释道。

    他说得含糊，徐知夏却听懂了，早几年打压封建糟粕的时候中医估计也没少受牵连。

    领路的小护士把他们带到一间办公室门口就走了，徐知夏礼貌地敲了两下门，听到门内人悦耳的一声“请进”。

    坐班的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头发干净利落地盘在头顶，穿一身白大褂。

    “就是你们说能长期给医院供大货？”

    女人笑了笑，指着自己对面的椅子，“坐下说吧，我是中医科室科主任，钟思姗。”

    “您好，”徐知夏不扭捏，见到人了就大大方方从包里拿出来一支人参给她看，“人参、天麻、何首乌、蛇蜕，这些算大的，常见一点的药材我能供得更多。”

    钟思姗眼里闪过一丝意外，她接过那根人参认真打量着，“少说也有四十年了，你们想要什么价？”

    “这根人参二十五您拿去，其他几种我知道一般是按两算的，咱们谈个统一价，按五块钱一两。”

    钟思姗摇了摇头，有些遗憾，“你是个懂行的，可这要价太贵，上面批给中医科的预算可不多。”

    “库房里堆着的好药材也不多吧？”

    徐知夏笑了笑，“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药材不齐全怎么给人治病？”

    钟思姗沉默了。

    头几年打击老式传统非常厉害，中医相关的东西没落的很快，就算这两年慢慢回了春，大家看病也是习惯去熟悉的老中医家里。

    正儿八经的医院中医科落寞，只有收货的时候才能勉强让人提上一嘴。

    徐知夏知道她在想什么，隐晦地提醒道：“总得让人先看出来本事，才有希望为下一步做打算。”

    药材缺这短那，医生开方子束手束脚，病人觉得见效慢，中医更加不受重视。

    成恶性循环了都。

    钟思姗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可她一不是管事的二不是财神爷，怎么能做得了这个主？

    她只能叹了口气跟徐知夏坦白，“日常采购的指标都是提前定好的，扣除掉这些钱，我们科确实没余力承担这么多。”

    徐知夏不气馁，她笑眯眯地看着钟思姗，“中医科每年都收那么多常见的普通药材，库房里存货应该也不少了吧。”

    钟思姗一愣。

    她不傻，相反脑子转得很灵光，几乎第一时间就想通了其中关窍，“你是说拿库里陈货先抵着，用批下来的钱收购其他药材？”

    “我可没说，”徐知夏耸耸肩，责任推卸得非常快，“我只是觉得这样未免有点可惜，打不出去好名声，堆那么多药材也只能放着变烂。”

    这时候没有冰箱或者冰库，存放东西再怎么小心也很容易自然变质，药材这类植物更是枯萎得快。

    钟思姗沉吟着，好一会才拍板决定，“你要是真能长期供这些货，这个价钱我也不是不能收，但你一次性能供多少呢？”

    “医院要多少我就能供多少，品相不会差。”徐知夏大大方方的回话，语气里没有一点心虚。

    就算她找不着，还有陆定北和唐冬呢不是？

    跟钟思姗敲定好每个月送一小批货先试试水，两人又朝百货商场走去。

    徐知夏心里的开心溢于言表，这还是她穿进来之后第一次去大型商场啊！

    陆定北被她催促着停自行车，刚准备进门的时候徐知夏又被叫住。

    是赵博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