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的走廊里只剩下了吴崔和袁桉两个人，楼下的喧闹声不知何时消失不见，不甚明亮的灯光依旧在头顶悠悠看着，吴崔抬步走向袁桉，之前被淹没的脚步声此时泛起回响。
袁桉被吴崔的问题问得愣了一下，她奇怪道：“我？我说什么？”
吴崔走到她面前，垂首看着她，不说话，只是唇边的笑看起来漾着了然的意味。
袁桉其实不矮，只比吴崔低了几厘米，但现在就因为这几厘米，她的视线只能往上抬。
或许是心理作用，她觉得自己这样落了下风，但她还是就这样与吴崔对视着。
谁也没有说话，她们只是看着对方。
时间有些久，吴崔差点都快要以为是自己猜错了，虽然眼睛还看着袁桉，但脑子里已经开始思考让时间倒流一下，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可行性。
终于，袁桉移开了视线，她轻轻叹出一口气，“什么时候知道的？”
“刚刚。”
“嗯？”袁桉忽然反应过来，“你诈我？”
“对呀，效果还不错。”
吴崔往墙上一靠，毫不客气地承认并肯定了自己的做法。
袁桉，不对，是柏君安，她定定看了吴崔一会儿，眉角都抽了两下，突然张嘴，无声地说了几个字。
吴崔一愣，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后立马笑了起来。
——谁家正经人会在和故人阔别多年后的第一次正式见面时就让人家破口大骂啊，也就吴崔这个老不正经了。
她在柏君安无语的眼神里平复了一下脸上的笑意，还是解释了一下。
“也不算吧，技能啊什么的，本来就挺怀疑的。”
柏君安瞥她一眼，“我当时可是真死，而且都变成这样了，你居然还怀疑，真有勇气啊。”
柏君安现在的样子确实和过去一点也不一样了，她死的时候是二十岁，现在的脸看着更稚嫩一些，而且五官相貌和之前也没有相似的地方。
不过，吴崔早就谈不上过去和未来了。
玩家会逐渐向技能靠拢，以便更好地发挥技能，而吴崔的技能是时空之力，名称为莫比乌斯环。
正如它的名字，无尽循环，对于吴崔而言，这些只是不同时空发生的事，却不是既定的事。
但这些柏君安不必知道，所以她只道：“还好吧。”
话说到这儿，吴崔忽然想起了那个异常，“你现在还算活着吗？”
柏君安：“一半一半吧，灵魂体。”
游戏里面除了普通玩家和游戏主之外，还存在意识体和灵魂体，这两种都是玩家死后的状态。
但也不是所有玩家死了就是这两种状态，也有直接灰飞烟灭的。
意识体其实跟灰飞烟灭也差不多，系统会消弭死去玩家的意识，把他们封进游戏中，成为游戏意识，维持游戏的运转，等待游戏主的到来，然后再次消散。
灵魂体则是特殊的一种存在，或者说，是逃犯。
他们一次又一次地与系统上演猫捉老鼠的游戏，往来穿梭在任意游戏之中，但积分却不再增长，永远丧失离开这里的可能，只能疲于奔命。
怪不得游戏异常呢，不过，灵魂体啊……
吴崔侧眸看着柏君安，心下流转过些许思绪，最终所显现出来的不过是轻轻一笑，“那我是不是应该，祝你好运？”
柏君安也笑了，“我以为你会说，等你卫冕成功帮我把封锁解了。”
“如果我还是游戏主的话，肯定会的。”
柏君安笑笑，自然地垂下视线，又道：“我对路通印象不多，记忆中，实在没觉得他对我有什么深厚的感情。”
吴崔：“路通？谁？刚才那个男的？”
柏君安：“……合着人家刚刚慷慨激昂地说半天，你压根没想起来他是谁啊？”
吴崔辩解：“我想起来了，就是不知道名字而已。”
“那不就是没想起来。”
“……好吧。”
话归正题，柏君安接着道：“虽然他看起来很真挚，但总觉得，不是因为我。”
吴崔不在意地晃晃手指，看看指甲，“那他还能是因为什么呢？”
柏君安点点吴崔，猜测道：“或许他只是想，师出有名。”
说完她自己的脸倒是先皱了起来，“觊觎游戏主的人那么多，他直白一点也没人会骂吧，应该不至于扯我当幌子？”
“谁知道呢。”吴崔耸肩，“他都能拿活人试攻略了，或许也能拿你当幌子。”
“哦对，他还拿活人试攻略……”
柏君安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吴崔低头看了眼腕表，上面「挑战者已进入第二章节」的信息躺在屏幕上，她随手清除掉，顺便调侃道：“或许他真得对你情根深种呢？”
柏君安一个白眼给她，“恶心人？”
“你现在又不是人。”
“……闭嘴。”
柏君安又是一阵无语，过了会儿又问：“路通是不是开第二章了？”
吴崔抬眸，“昂，开了。”
柏君安点点头，又看着吴崔：“那你还不开第二章？别整到最后真被他顶了，那谁给我开封锁？”
妹妹，你摸摸良心，说这话真是为了封锁吗？
吴崔的眸子垂下来，心里转得明白，却也只是说：“我歇歇呗，开的房都还没进去呢。”
说着把自己刚刚设置的独立空间撤了，楼下的嘈杂声瞬间涌入这片空气，连带着热闹一起涌了上来，将头顶昏暗的灯光渲染得都温柔了几分。
吴崔往旁边移了几步，正要走呢，忽然想起什么，又喊住了正要转身的柏君安。
“柏君安，下次游戏别乱扔骨啊，那都是照我的骨头复制过去的，多冒昧啊你。”
柏君安径自向前走着，头也没回，只是看着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袁桉，别再叫错了。再说我不跟你说抱歉了吗？”
吴崔注视着她的背影，有些出神，嘴上却应着：“哦，你当时抱歉的是这个啊，那行吧。”
话说完，她也收回视线，抬步转身，向着自己的房间走去，两人不甚明显的影子朝着反方向愈拉愈远。
这休息区的灯确实该换换了，看东西真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