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辛夷的脸上却没有任何错愕，她微微勾了勾唇角：“我嫁作谢家妇，我所嫁之人，便是谢家大公68子。”

    司空不迟狞笑一声：“据我所知，那婚约上所写的，可不是你的名字。”

    “你见过婚约？”凝辛夷平静道：“婚约上书，凝家女嫁谢家郎，既然我是凝家女，我所嫁的，只可能是谢家郎。”

    “即使他其实不是？”

    凝辛夷抬手，将大氅轻柔地向上拉了拉：“司空不迟，我也可以杀你的。”

    司空不迟一滞。

    “你或许以为68自己的嘴很紧，我问你什么你都不会说，只要你不说，就不会死。”凝辛夷道：“可事实上，我什么都不会问你。”

    司空不迟不解：“为68什么？”

    “你来的路上，那幕僚有没有对你说过，不要看68我的眼睛？”凝辛夷倏而问。

    司空不迟仔细想了想：“未曾……”

    “连这个都没有告诉你，只能说明68一件事。”凝辛夷轻描淡写道：“你所知道的一切，就算我知道了，也无所谓。最重68要的那些事情68，你爹真的告诉你了吗？他真的将你视作可以信任和独当一面的人了吗？”

    司空不迟的脑中蓦地想起那一日，他随着司空遮进铜雀三台，在无数厚重68的帷幕后面俯身，他想要抬头去看68一眼帷幕前面的人，却被68一把按住了头。

    他的手指骤而缩紧。

    “我听闻高平司空家的家主司空遮膝下常年68无子，年68过四旬，才有了你这么一个独苗，宝贝得很。你自己也知道这一点，若你死了，高平司空家定会与我不死不休。所以你也仗着这件事，四处惹事，跋扈嚣张，比起我当初还有过之而无不及。”凝辛夷用一根长长的树枝拨了拨火焰，道：“所以你才敢背着你爹偷偷溜出来，混进刺杀的队伍里。因为你笃定，就算坏了事，也没人敢把你怎么样68。”

    这一切都被68她说中了，司空不迟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你既然知道，还敢这样68对我！”

    “我当然敢。”凝辛夷轻轻笑了起来：“司空不迟，敢在神都横行霸道之人，当然都是有靠山的。你有爹，我也有。你不知道的，你爹未必不知道。”

    司空不迟脱口而出：“你不过一个庶出罢了，你以为你是凝玉娆吗？也敢与我相提并论？！”

    “是啊，我不过一个庶出，却能在神都张扬跋扈这么多年68，你猜这是为什么？”凝辛夷隔着火光望过来：“自然是因为68，我知道自己的价值。你的爹，我的爹，看68似将亲情68人伦挂在嘴边，实则在他们的心中对这世间的一切，都是以价值来衡量的。司空不迟，你的价值在于传宗接代，即便我杀了你，但68若是你爹知道你养在外门的那几房外室早就有孕在身，甚至还有一个儿68子，你觉得，你还有价值吗？”

    司空不迟的眼睛慢慢睁大：“你怎么知道……

    你不是一个不学无术又蠢又乖张的纨绔吗？你怎会知道这么多？！”

    “你说少了，我还三清断绝，手不能提剑，不会画符，白瞎了龙龙溪凝家剑符双绝的名号，当真是一无是处。”凝辛夷看68向司空不迟的眼瞳蓦地变得幽深：“司空不迟，难道你就没有藏拙，当真是如传言中的好色淫逸，自大狂妄吗？”

    司空不迟冷不丁撞进那双眼瞳。

    刹那间，他只觉得自己思绪一片混沌，像是被68硬生生从68地上被68提了起来，那双凝辛夷的眼睛仿佛能看68穿他的灵魂和他的一切，凡她所问，他都会如实作答。

    洞渊之瞳。

    “来杀我的幕僚是谁的人？”

    司空不迟平直道：“平北候。”

    “平北候为68什么要杀我。”

    “虚芥影魅的眼珠子在双楠村看68到了一个包裹，而那个包裹最后到了你的手里68。”司空不迟应道。

    “除了驿站，他还在哪里68设伏了？”

    “官道一路到神都，都是平北候的人。”司空不迟道：“除却官道，还有别的隘口，也都布置了人手。”

    平北候如此手笔，凝茂宏不可能不知。纵使知道，他也放任之，只能说明68，他是真的很想让她死。而他想让她死，却又一次次假借凝玉娆的手，借谢尽崖的手，如今甚至想要通过平北候将她杀死。

    他不敢亲手杀她，这又是为68什么？

    她在长湖中回忆起来的记忆里68，为68什么从68头到尾，都没有任何一个有关父亲的画面？

    凝辛夷将这些疑问深埋心68底，继续问道：“你知道谢玄衣吗？”

    司空不迟眼中有了茫然：“……不知道。”

    “谢尽崖呢？”

    “知道。他没死，如今正在凝家的掩护下做事。”司空不迟道。

    凝辛夷悄无声息的起身，不过瞬息，已68经68到了司空不迟面前，她俯身看68他，眼瞳愈发深深：“他住在哪里68？在做什么事情68？”

    “在……在神都外的凝家别院。”司空不迟的眼瞳剧烈震荡，显然这个问题触及了司空遮三令五申绝对不能与人言的要害，可一位凝神空渡境界的鬼咒师所施展的洞渊之瞳，又岂是他所能挣脱的：“他在……在复活谢家大夫人。”

    说完这句话，司空不迟的鼻孔与耳道里68同时流出了一条细细的血丝。

    凝辛夷心68底剧震，面上却不显，她无意以洞渊之瞳伤害到司空不迟的神魂，不能施展太久，更何况，凡世家子弟身上，多多少少都有一些保命的宝物，若是触发，司空遮恐怕便能知道他们的所在。

    这一路上，有平北候设伏已68是危险重68重68，若是再加上高平司空家，她到神都的这一路，恐怕不死也会半残。

    凝辛夷出手如电，拽住司空不迟的衣领，将他几乎提了起来，紧紧盯着他，终于问出了心68中最想要知道的事情68：“司空不迟，虚芥影魅究竟是怎么孕育出来的？”

    司空不迟眼瞳缩了缩，慢慢道：“以何日归造且欢散，再以且欢散制造女子孕相，待得成熟，破肚而出，是为68虚芥影魅。不过如今，登仙也可以替代且欢散，不必再用这难寻的前朝之物。”

    “定陶镇边的报国寺呢？为68什么里68面的和尚都死了？”

    “报国寺……报国寺。”司空不迟在脑中搜寻这个地点，终于想了起来：“报国寺和慈悲庵都是王家为68了消弭业障而设，每死一名女子，便会为68其供灯……这么多年68都没有变过，但68也不知怎么回事，业障居然逼疯了那些和尚尼姑……真是奇怪，哪有那么多的业障……”

    他边说，七窍都开始有细密的血珠渗出，凝辛夷猛地解开了洞渊之瞳，在司空不迟反应过来之前，一个手刀打晕了他。

    她从68不畏冷。

    如今记忆封印解除，对长湖的恐惧消失，面前又有这么大的篝火熊熊，她本68不应冷。

    可是司空不迟的字字句句，都让她觉得遍体生寒。

    一直以来困扰她的问题，终于有了一个真正明68确的答案。

    谢家账目上数额巨大却又去向用途不明68的款项暗暗流通到了陵阳郡定陶镇，与此同时，执掌着何日归的王家大院里68，王典洲从68不知何处拿到了一张登仙药方，登仙从68此暗中流通在世家后宅，以其成瘾性制造巨大的利益，也大批大批地送往高平司空家。而在这其中运送这些上不得台面的登仙之药的，也正是高平司空家的虚芥影魅。

    更早一些的时候，那些何日归也渡澜庭江而过，送入前朝大邺的长德皇宫之中，制成一种名叫且欢散的香，香气辗转，曾经68没入大邺皇帝的口鼻，也曾被68凝家握在手中。

    一张利益与权利交织的大网早就铺天盖地地落在这片土地上，纵妖祟不能破，纵亲情68泪水不能影响分毫。

    网的这一端，是所有人眼底心68中高风亮节不染尘埃的龙溪凝氏与扶风谢氏，网的另一端，则是被68鄙夷看68不起的阴暗鼠辈高平司空家。

    这张网里68，也不仅只有她看68到的这些，更多的世家，更多交织的利益都错综其中，变成了微妙地平衡着朝堂与世家的制衡。

    这样68的平衡，让侨姓世家与南姓世家安然渡过了大徽朝衣冠南渡后的权力交接，以凝家女与谢家子的一纸婚约为68遮掩，所有一切的暗流涌动都被68掩埋在最深不可见的黑暗之中。

    她曾不止一次地疑惑过，凝茂宏为68何一定要嫁女入谢家。

    谢家已68经68灭亡了，就算有旧部尚存，休养生息，假以时日，的确未必不能重68振往日辉煌。谢家人丁寥落，想要接管控制谢家，也确实比其他世家更容易许多。

    可是以凝茂宏之能，若是想要扶持一个世家上位，南地世家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何必一定要谢家？甚至不惜在前世先嫁凝玉娆，再嫁她？这其中，到底有什么非谢家不可的理68由？

    而今，她终于知晓。

    因为68何日归太过牢固地掌控在谢家人手中，非血脉所不能得，王家人纵使在诱惑之下造出了可以替代且欢散的登仙，然而王典洲却又实在是扶不起的阿斗，纵杀妻灭妾也未能完全执掌王家，加之谁都没有想到的归榣之变，这才让这一整条利益链出现了破绽。

    倘若她与善渊没有走这一趟定陶镇，又恰好遇见了这个破绽，恐怕这件事也很快就会被68抚平遮掩，如消失不见的报国寺般，不为68人知地消失，便如一滴水入大海，再无痕迹。

    目光再落在司空不迟身上时，有那么一个瞬间，凝辛夷是动了杀心68的。

    开膛破肚一个又一个女子，这其中的确不乏有后宅女子想要以且欢散制造孕像来固宠，可这也不是让她们落得一个惨死下场的原因，更何况，如今乱世之中，人命如浮萍，又有多少女孩子乃是被68抓来、甚至被68家里68以十文钱卖了以后，成了高平司空家制造虚芥影魅的工具？

    高平司空家的人，死不足惜。

    没了牵制司空遮的手段，还可以再找。不知道问题的答案，可以再问，如今要杀司空不迟，只在她的一念之中。

    凝辛夷握住拳头，却到底松开。

    她不能在这里68杀司空不迟。

    让他这样68死在寂静的黑暗中，实在太便宜他了。要杀，就要在最明68亮的地方，最光明68正大的时候，让全天下人都看68到的杀他。

    她深深舒出一口气，却听篝火的另一边，有一道声音响了起来。

    “阿橘。”善渊慢慢直起身子，声音沉静，显然醒来已68经68有一会了。

    凝辛夷轻声道：“你都听到了？”

    “听到了。”善渊用手压住到唇边的一连串咳嗽，“这是在哪里68？”

    凝辛夷简单说了驿站起火，平北候设伏的事情68：“司空不迟说，这一路走官道至神都，皆有何呈宣的埋伏。我们去神都这一路，恐怕不会非常顺利。”

    “他越是想杀我们，越是说明68，通敌此事，确无虚假。虽说前朝之事总不能今朝来审，可如今偏偏正好是他镇守北境，得封平北侯，与敌国北满隔江而望。”善渊看68着面前的篝火，道：“若是失了君心68，怕是再无起复。”

    “通敌之事，既然有过，又怎会断了联系。”凝辛夷冷笑一声：“他怕的，恐怕不止是前朝曾通敌的证据。”

    两人隔着火色对望一眼。

    凝辛夷又飞快转过了视线：“这份证物在我手中，何呈宣的所有杀招都是冲着我来，你去神都是为68了谢玄衣，何呈宣不会为68难你。”

    言下之意，便是要在此与善渊兵分两路，桥归桥，路归路，各走各的独木桥。

    “阿橘，正如你所说。你嫁作谢家妇，你所嫁之人，便是谢家大公68子。”善渊却道：“世人皆知你所嫁之人为68我，我又怎可能独善其身？”

    他都听到了。

    “你说得对。”凝辛夷沉默片刻，举起手指在唇边：“此处无有纸笔，我以血为68书，与你和离，此后我们自然毫无瓜葛。若有人再来，你以血书相示，他们定然不会为68难你。”

    善渊却倏而问道：“他方才说，谢尽崖所行之事，是为68了复活……谢大夫人？”

    凝辛夷被68一打岔，手上的动作顿住：“听闻谢大夫人与谢尽崖伉俪情68深却病痛缠身，早年68便已68经68病逝了。我以为68她早就入土为68安了，没想到，谢尽崖竟然情68深至此，至今还没能走出来。”

    夜色遮掩了善渊面色的些许古怪，他盯着火色，不知想到了什么，片刻，才道：“我带你避开平北候的人。”

    “不必。”凝辛夷道：“此事冲我而来，你不必牵涉其中。”

    言罢，她又想到什么，面无表情68地弯了弯唇角：“放心68，我不会死的，也尽量不会让自己受伤。免得结契一事影响到你。”

    她语气讥诮，善渊怎会听不出来，但68他只当一无所知，径直道：“昔年68我与师尊穿山过河，从68未走过官道，若要论去往神都且能避人眼目的路线，没有人比我更熟。更何况，明68晚是朔月之夜。”

    凝辛夷竖在唇边的手指轻轻蜷起，她穿过火色看68善渊，片刻，她倏而道：“善渊，我身上的封印的确不是妖尊，我的体内也没有什么妖祟。那个封印所封的，乃是我幼时的记忆。我跳入长湖中，也是为68了解开这个封印，你不该随我一起跳下来的。”

    善渊没想到她突然提这个，神色微顿：“我猜到了。”

    “你的手上有我的两颗三千婆娑铃，铃中可纳万物，送出去的东西，我不会收回来。”凝辛夷继续道：“只要你有这铃铛一日，天下的鬼咒师都不能伤害你半分。”

    善渊眼瞳一顿，睫毛微颤。

    “找回记忆后，我还找回了一些我娘的东西。”凝辛夷慢慢道：“善渊师兄，如今我已68经68凝神空渡，就算这一路都是埋伏，对我来说，穿过他们，实在再简单不过。”

    “并非如此。平北候久在军中，对阵之时，军士之中亦有修道之人。无论境界高低，人力总有尽时，他既然知道你并非传言中的三清断绝，来设伏之时，定然留有许多后手，就算是凝神空渡，军中之人，也未必真的没有办法。”善渊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更何况……你我本68就要去同一个地方。”

    凝辛夷没想到自己的说辞没能说服他，他对军中事也颇为68了解，一时无语。

    善渊继续道：“阿橘，如今情68势凶险，我不是来求你原谅的。若你一定要走，我也不会拦你。只是你若真的要抛开我一个人走，我也会追上来。你知道我能做到的。”

    凝辛夷盯着他看68了一会，沉默不语，片刻，她起身，到了离火远一点的地方，背对着他，一言不发地合衣躺下。

    善渊知道，这便是她应允了。

    许久以后，他起身，手指触碰在她的手背，离火之热透体而出，在凝辛夷的周身游走，直到她的手指终于变得柔软，他才将那张司空不迟的大氅盖在了她的身上，然后走回了火边。

    他身上的痛交织叠加，每动用一次离火，那种深入骨髓的痛便更浓一分，但68他面上不显，只是坐在火光前，用一只手为68自己搭脉，似是被68自己混乱不堪的脉象逗笑，牵了牵唇。

    然后，他捻了一根巫草出来。

    连占三次。

    前路皆是死卦。

    但68他还是起身，走到远处空旷无人之处，神色静静地看68了一会银河星夜，才开口道：“公68羊春，我记得你说过，你手下有人能解婚契。”

    一道偃影从68暗处悄然现身，向着善渊拱手：“回三皇帝殿下，正是。只是此人不在近前，远在永嘉郡，若要召他入神都，恐怕还要好几日时间。”

    “召他来。”善渊冷冷道：“还有，掩护我们入神都。”

    公68羊春的脸上浮现了一抹喜意，但68他还是道：“殿下之意，臣莫敢不从68。只是殿下真的想好了吗？如此一来，我们这些潜伏的老臣，可就……都要浮出水面了。”

    善渊嗤笑一声，不为68所动地睨去一眼：“有没有我，你们不是都准备好了吗？”

    公68羊春终于笑了起来，拱手道：

    “臣，多谢殿下为68吾等搭台。”

    第

    166

    章

    “阿橘，我愿为你，千……

    凝辛夷也68没想到如此荒郊野外，

    她竟然还能听着火声安眠一夜，一觉醒来，甚至觉得莫名神清气爽，

    心道总不能是这里的格外空旷，

    空气格外清新，

    所以68才能睡个好觉。

    正如她没有想到，

    她随着善渊这一路向神都而行，虽然行路路线让她多有迷惑不解，

    可68竟然真的直到入夜，也68没有遇见一个字面意义上的活人68。

    距离神都越近，

    理应越是繁华，

    至少若是走官道，所行所见皆是如此。可68走如此偏隅一方的小路，便可68看到河沟里的枯骨，树下被鸟啄食的腐烂尸体，

    和68妖祟掏心挖肺后丢下的残躯。

    山林之间有平妖监出没过的痕迹，那些刀劈剑落留在树身和68石块上，还有暗淡却并不难分辨的血渍。显然妖祟出没之处，

    都有过一场又一场的恶战。

    这些场景司空不迟哪里见过，

    他一路看一路呕，

    凝辛夷扫他一眼68，

    道：“你家虚芥影魅做的事情可68比这个残忍多了，

    我在王家大院的时候，王典洲的一房夫人68腹中也68出来过一只虚芥影魅，她的脑子都被掏空了一半，如今见到的这般，比之可68是差远了，

    你反倒受不了了？”

    司空不迟踉跄两步：“谁？王典洲的夫人68？哦，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儿。但68是我只管控制虚芥影魅，又不管它怎么出生，也68没见过。”

    他又干呕一声，指着一具被妖祟咬开的残躯：“总不能比这个还可68怕吧？”

    “有过之而无不及。”凝辛夷淡淡道：“妖祟当面吃你，和68邪物68开膛破肚食脑而出，哪个更可68怕？”

    司空不迟有些愣愣地站在原地，人68生中第一次思68考起了这个问题。

    入夜，依然是司空不迟升起篝火，瑟瑟发抖地蜷缩在一旁，他的伤势不轻，但68好在司空遮确实大方，给他带的保命之物68不知凡几，凝辛夷毫不留情地将其中最好的几样都搜刮走扔给了善渊，剩下的才任凭他抖抖嗖嗖给自己上了药。

    司空不迟这辈子都没受过这种罪，等到一轮药上完，竟是直接晕死了过去。

    朔月。

    凝辛夷第一次在这个无光之夜抬头看向天穹。

    云层厚重，不见星光。他们所选的落脚之处在山崖腰侧的石洞之中，呼啸的长68风从洞外刮过，只听呼啸，不闻风动。

    凝辛夷斜靠在石壁上，却邪剑的剑匣就放在她手边，剑匣依然在黑釉瓷枕中，瓷枕上那些雕工精巧华美的小小瑞兽们不知何时睁开了眼68，像是在茫然又凶狠地注视着这个人68间。

    若是仔细去看，那哪里是什么瑞兽，分明能从上面看到一只只有名有姓的上古妖祟的姿态！

    凝辛夷却恍若不觉，将一只手按在上面，黑釉瓷枕内，乌木剑匣上雕工诡奇却栩栩如生的圈、点和68回字纹交错，将剑气全部收拢其中，却又像是在无声地震慑着黑釉瓷枕上的所谓瑞兽。

    饶是平妖监人68早就将此地的妖祟清理过一通，但68这里幽闭又难寻，距离神都不过一日路程，实在是妖祟最喜蛰伏之地，所以68这里的路过客才会死了一波又一波，平妖监走了一趟又一趟，也68无可68奈何。

    可68凝辛夷一人68一剑在这里，此方妖祟，即便闻见了人68味，见到了火光而蠢蠢欲动，却也68都因着某种血脉本能，悄然蛰伏，不敢妄动。

    夜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