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许再有下次了。如果我回来之后真的发现你、你出事了,我却没能知道,我肯定会愧疚到死的。”
“我这不是没事了嘛,流这点血对我来说不算什么。你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如果因为我宋君书出了事,你也会良心不安。”沈司京盯着虞昭水润的眼睛,心底升起一股渴望。
他顺从自己的心意,轻吻虞昭的眼角,“别哭了,你一哭我就心疼,我一心疼就伤口就开始疼了。”
“受了伤不先去治伤非得逞能来见我,你以为自己很伟大吗?要不是平沙城的大夫医术好,你这身子以后就废了!”虞昭抬起手想打人,但看他身上缠满纱布,根本无处下手。
沈司京拉着她的手,在自己脸上轻轻拍了一下:“不会有下次了……你的事情,完成了吗?”
虞昭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沈司京在她身边待了这么久,对她在做任务的事情肯定有所察觉,她一开始不让宋君书跟着宋弦走,后来却主动劝宋君书去查明自己的身世。
沈司京可能早就开始起疑心了,也知道宋君书对她来说是极为重要的人,所以才会那样……
“完成了。”虞昭把脑袋轻轻靠到沈司京的肩膀上,事到如今她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全部完成了。以后我心里你是第一位。”
“……”所以他之前真的没有宋君书重要?
沈司京觉得他的伤口开始疼了,伤口疼,心也疼,眼泪咸的。
虞昭笑了一声,很轻很轻:“沈司京,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拜到怀天宗吗?”
“因为……我?”
“不全是。”虞昭轻轻摇头,蹭的沈司京下巴有些痒,“如果我说,我们在幻境中经历过的事情我就早就看到过,你会相信吗?”
“我信。”沈司京几乎是毫不犹豫地说。
“我害怕幻境里的事情会变成真的,我想阻止这一切,我想保住怀天宗,想让宋君书正常长大。”
沈司京语气里有淡淡的自嘲:“那你应该先解决我才对,我才是罪魁祸首。”
“你不是,罪魁祸首是知礼和屠沉,幻境里你也是个可怜人。”
“那可真是太可怜了,我一想到那个人长那么大身边都没有你,就觉得他是世上最可怜的人。”沈司京很自觉地把自己和幻境里那个沈司京区分开来,“仔细想想你看到的也不一定是幻境中的事情,毕竟那个幻境里没有你。”
“所以我才要更努力的活下来啊。”
虞昭的语气给她拜入怀天宗添上了一抹励志向上的悲剧色彩,沈司京心疼地把人抱进怀里:“幻境里那个不是你,你是世间最活泼可爱的人,你才不会远远地注视着我,我也不会把你当成空气。阿昭,我们成亲好不好?”
突如其来的求婚,虞昭慌了一下:“啊?现在吗?我还要去魔界把宋君书赎回来呢。”
“你想什么时候都可以,只要你愿意。”
虞昭承认自己是个颜控,尤其是被沈司京那双盛满她的桃花眼注视着,她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沈司京眼底的炙热像是要把她融化,她喜欢了十几年的人,抱着她向她求婚,这只在梦里出现过的画面,现在却真实地出现在她面前。
“好、好啊。不过你得先提亲,该有的步骤一个都不能少。”虞昭看着沈司京心里欢喜,盯着他白嫩的像是羊脂玉一样的肩膀出了神。
嗯,反正以后就是她的了,也不用忍。
虞昭啊呜一口咬在沈司京的肩膀上,在上面留下两排牙印:“盖个戳。”
沈司京一手抚上她的后脑勺:“那我也……”
“不行!”虞昭从他身上跳到床下,“你还受着伤呢。”
“……”
虞昭帮他把衣服扣好:“好好养伤,你喝了一半的药被钟生端走了,我去给你端回来。”
沈司京:……更难受了。
第三天一早,虞昭回到玉琼山,青漓已经等着了界河边,见她身后跟着一串全副武装的修士,警惕心顿起:“你果然不守信用!你是带他们来杀我的吗?”
虞昭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她,一边指挥着其他人往小船上搬麻袋:“没有种子,怎么种东西?”
“……”青漓又指向她身后的沈司京,“那他呢!”
“他是我男人。”
说完之后虞昭有些害羞,这样说有些许狂放了,她下次或许应该委婉一点,说这是她朋友?她未婚夫?
沈司京也同样对警惕青漓,只是轻轻点头便站到了虞昭的身后,宛如一堵坚不可摧的墙,大有一种“敢有别的心思我就弄死你”的气势。
青漓震惊中带着一丝迷茫,她当虞昭是神仙下凡,却不想神仙……也会包男人?去魔界这一路,青漓边撑船边偷看虞昭和沈司京,两人依偎在一起坐在船头,这雾茫茫毫无景色可言的界河被他们整出一种泛舟西湖之上的感觉。
这男人看着真虚弱啊,除了脸好看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出彩的地方。也不知道虞昭看上他什么。
沈司京不知青漓在背后腹诽,低声在虞昭耳边道:“知慈尊者还在平沙城等着。魔修能够随意出入魔界一事,势必会在各城引起骚动。”
“多年前便有魔修在各城出现了,封印还在,除了青漓只有少数高阶魔修才能冲破封印出入魔界,但总有漏网之鱼,可以和他们商量一下严加管控此事……”虞昭忽然想到了她幼时被魔修袭击的事情,便问沈司京,“你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喜欢你的吗?”
沈司京低头想了想:“是你小时候第一次见我的时候吧,那时候你眼睛都看直了。”他用手比划着,“你那时候时候只有这么点,看着我流口水,还非要来捏我的脸,蹭了我一身的口水。”
“……”她不记得了,她不想想起来,“我那时候才多大,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喜欢好不好?应该是在我五岁的时候,出门遇到了魔修,那时候你和沈叔叔一起救了我。我觉得你特别好看特别帅气。”虞昭花痴一样的笑着,那时候的沈司京也是小小一只特别可爱,从那时候起她就喜欢跟在沈司京身后了,总觉得那样特别有安全感。
“五岁啊……”沈司京想起一些事情,眼底闪烁着光芒。
“那你呢,你是什么时候……”
“不记得了,可能是在上学堂的时候吧。”
虞昭有些失望:“忘了?这种事情怎么能忘呢!你好好想想。”
沈司京把头转向一边,耳尖染上绯色:“不记得了真的不记得了。”
“你连这个都不记得了,我不要和你成亲了!”
“都答应了怎么能反悔?!”
“那你好好想想!”
“都说了想不起来了。”
撑船的青漓:……真幼稚!
被主城魔修严刑拷打了三日,知礼已经分不清自己现在是知礼还是屠沉了,屠沉的声音在他脑子里不停地响起,有时是痛苦的惨叫,有时是愤怒的低吼,他似乎已经疯了,魔修最知道怎么折磨魔修,尤其是一个魂魄不全的魔修,知礼觉得他比那些魔修还要烦人,那些人折磨他的身体,屠沉折磨他的意识精神。
他一开始只是想借屠沉的力量得到怀天宗,却低估了屠沉的力量被他控制了身体,等知礼重新找回自己的意识时已经被来到了魔界……他可没打算死在这种地方,还是和屠沉这种东西死在一起!
他要逃出去……要把屠沉从自己的身体里赶出去……
“啪——”空气中鞭子响亮的一声,知礼身上又多出一条血痕。
两个魔修不满道:“这魂鞭都抽了这么久了,屠沉的魂魄怎么还没出来?”
“可能是承受不住躲进神识海里了吧,他现在魂魄不全弱得很。”
“还是小心为上,再怎么说他也是屠沉。”
“既然魂鞭不行,那就上更重的刑罚吧。小孩!有些东西小孩子还是别看的好。”
宋君书坐在他们行刑的牢房门前,眼神一动不动的盯着知礼,现在的知礼被这些魔修折磨的狼狈不堪,只要他想,随时可以带走他的性命。
但这样也不错,看着他生不如死。
“宋君书,你知道我第一次抓到你母亲的时候,你母亲怀着你……她求我放过你们,放过她的孩子……我想你既然有她的血脉,留下你我都多了一枚可以利用的棋子……咳咳……”
知礼痛苦,他要拉着宋君书一起痛苦。
“知礼,你知道吗……”宋君书已经没那么容易被他的话挑动了,现在的知礼是穷途末路,再也翻不了身了,“我看不到你的未来,你,没有未来了。好好享受吧,这最后的时刻。”
“宋君书——啊——!”
冒着火焰的烙铁烫进知礼的心脏,灵魂深处似乎都感受到了滚烫战栗不止,执行的魔修发出桀桀的笑声,“好好享受魔界的刑罚吧。这可是为屠沉特别定制的,既然你们现在是一体的,那就和他一起享用吧。”
“别死的太早,待会儿还要带你出去迅游呢。魔界的百姓,应该都十分想念屠沉吧。”
千年前屠沉突破封印之时是何等的风光,魔界百姓就有多么痛恨于他,经过这千年的沉淀累积,这恨意只会增不会少。
魔界的土地非常不适合种植作物,虞昭刚刚踏进魔界主城便知晓了这个事实。魔界土地的含沙量太高,且常年不见太阳,也没有干净的河流。
“你们平日吃水都是用的哪里?”
青漓把两人带到主城中央的圣泉,面积只有两三个井口那么大,铺着一层到脚腕的清水,泉水中央架着一个龙头的,龙口中往外冒着细小的水流,大概只有虞昭的拇指粗细。
“屠沉当年为了冲破封印逃出魔界,盗走吞下了圣泉底的水龙珠,现在这些水还是我和附城城主花了好大的力气才保住的。”水龙珠是当年龙族太子大闹魔界之后龙王送给他们作为补偿的礼物,由龙王的鳞片幻化而成,世间仅有一枚。
青漓美艳的脸上笼罩着一片愁云,眼中的神采都暗淡了。
虞昭道:“那屠沉可真不是个东西。”
“对啊,所以他死一万次也不足惜。”
两人畅快地痛骂屠沉一顿,青漓先给他们找了住的地方,想要解决水源是个难题,没有水什么东西都种不出来。
虞昭在青漓给他们找的住处干坐了一下午,紧皱的眉头都没有展开过,看得沈司京都郁闷了,“若是界河的水可以用就好了,可以凿渠引水。”
奈何界河里满是当年神魔大战的尸骨,不害人就已经是万幸了。
虞昭这样干坐到晚上,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沈司京把人抱上床盖好被子,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走后没多久,虞昭便醒了,准确来说她是被叫醒的,鱼头的声音忽大忽小,把睡梦中的虞昭引入她的神识海中。
“主人,任务都完成了你怎么不飞升啊!”鱼头换了一身金光闪闪的外壳,模样也比之前高大许多,之前只有巴掌大小,现在有虞昭一个头大了。
“我还有家人朋友在这里,不想这么快飞升。”虞昭打量着满面春风的小系统,笑道,“你升职了?”
鱼头不好意思地笑道:“我这次任务完成得好,现在是我们小组的组长了,负责修正修仙文里的剧情。”
“挺好,大小是个官儿。”
“主人,我以后就不能陪着你了,我已经向管理局申请了,你可以自己选择飞升的时间,在那之前你有很长时间可以留在人界。你要、你要照顾好小男主,和沈司京好好的,不要吵架,不要想我呜呜呜呜呜……”
鱼头自顾自煽起情来,虞昭轻轻弹了一下他的额头:“又不是见不到了,别搞得跟生离死别似的。”
“主人,这个世界修复了,可以自己独立运行,以后管理局的人就不能随意踏进来了。”
那确实有点伤感。以后神识海少了个小系统,虽然做很多事情方便许多,但少了个和自己说话的人,虞昭还真有些舍不得。鱼头哭着从兜里掏出一个四方的小木盒来,有他一个头那么大。
“主人,这是我给你的新婚贺礼,虽然你还没成亲。”他把那个小木盒打开,里面是一块金色的小令牌,只有虞昭掌心大小,上面刻着一串代码。“这是原始代码牌,不过有权限,你创造个高阶及以下的灵器可以,神器就别想了,而且有次数限制,一年的使用次数控制在五次以内,一旦超过这个次数会影响这个世界的平衡,我知道主人你什么都不缺,这也就当个小玩意儿……”
“鱼头,你真是及时雨啊。”虞昭欣慰地把他抱进怀里,像抱着一个大头娃娃,“我可太需要这个东西了!”
“你喜欢就好。”鱼头开心地挠着脑袋,“我要去下个世界了,主人我们有缘再会。再见。”
“再见。祝你圆满完成任务。”
一道白光闪过,虞昭醒了。外面一片寂静,偶尔有风声呼啸而过。
她的神识海里什么都没有,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梦,虞昭揉揉眼睛,发现手心攥着一个金色的小令牌。
原来不是梦,鱼头真的给她送了个原始代码牌。
用这个东西做个水龙珠,应该可以吧?
虞昭干劲十足地起床,捏着原始代码牌,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
她努力地回想鱼头交给自己的使用方法……
鱼头根本没告诉她怎么用!
对着那枚金色令牌,虞昭空座一夜,无比后悔自己不多问几句。
翌日清晨,宋君书是被青漓的尖叫声吵醒的,不仅是他,附近几条街的住户全被吵醒了。
青漓站在圣泉前,望着源源不断的清澈泉水,眼底也挂着两行泪水:“你是怎么做到的?”
虞昭摸着自己有些凌乱的头发,扯出一个虚弱的笑容:“这是我虞家的秘密。”
“不愧是财大气粗的虞家,连水龙珠都有。”
“你得,替我保密。”
“我懂。”
青漓不顾形象的大哭,那些出来看热闹的魔修见到圣泉重新喷涌出清澈的泉水,也跟着激动不已,在圣泉周围跪成一圈。
虞昭默默退了出去,她打着哈欠,想着要再回去睡个回笼觉。
呵,区区一个原始代码牌,怎么能难得住她这个学编程的理科生呢。
只是没想到都穿越了她居然还需要再搞这些东西,幸亏当年转行的早,不然肯定头发都掉光了。
众人围在圣泉旁,虞昭转身往回走,她抬起头,发现宋君书和沈司京站在楼上看着她。
虞昭招招手,“早上好。”
“师姐,发生什么事情了?”
“你自己下来看!”
宋君书马不停蹄地下了楼,沈司京还站在窗边,目光盯着她。
见他不动,虞昭又道:“沈司京,你难道不想下来看看嘛!”
“想,站在那里等我。”沈司京笑了,一瞬间仿佛有一束光穿透层层乌云,驱散了魔界的黑暗。
真好看啊,虞昭心想。
沈司京直接从二楼跃下,把虞昭吓得清醒了,“你干什么,很危险。”
“想快点过来。”
“沈司京,出来玩吗?”
沈司京记起某个百无聊赖的夏日,他坐在窗边读书,一粒小石子从窗外投了进来,正好砸在他的书上。
他耐不住好奇往下看,一个穿得粉嫩嫩的小团子站在他家墙外,冲他笑得正欢。
虞昭身后跟着四五个小团子,都是她在学堂的‘狐朋狗友’,沈司京向来不喜欢他们,老是在课堂上吵闹。
他那时也不喜虞昭,她对自己太亲热,他不理她她就和别人一起在他面前玩闹,烦人。
可那天阳光太明媚,虞昭笑得太耀眼,他竟生出了一种从这里跳下去找他们的冲动。
但是纠结许久,他只是闷声说:“不去。”
虞昭失望的走了,沈司京望着她投来的那枚石子,书怎么也看不下去了。
如果当时下去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