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破的阴影笼罩在每个人的头上,就连皇帝都不再每日流连在丹房中,而是紧急召集朝中重臣,商议如何南逃。
娘亲仓促来寻我,要我收拾行李,一同南下。
我摇头拒绝。
「徽音!」
娘亲急得面红耳赤:「你这时候难道还要跟你父亲置气吗!」
「娘,我不是要与父亲置气,你不必担心我,起义军中有我的故人,他们不会伤害我。」
娘愣了愣。
「故人?北地?难道是……」
我将最后一张帕子展开。
那是一方鸳鸯并蒂的锦帕。
「娘,我见到江雪鹤了。」
听到这三个字,娘知道她劝不动我了。
没人比娘更清楚,江雪鹤被流放的那三年我是如何过的。
浑浑噩噩,与行尸走肉无异。
最开始那半年,我几乎都是在病榻上缠绵。
要不是娘日日在我面前垂泪。
我或许难以熬过那个冬日。
「原来是他,也只有他,能教你魂牵梦绕。」
娘沉默半晌,「但战时凶险,若是他……」
我微笑。
「那我也会好好活着。起义军的首领夫人是个有鸿鹄之志的女子,她曾告诉过我,最大的遗憾就是没好好读过书。
「若是功成,她会举办女子书院,到那时,就让我去做院长。」
「离了谁,我都会好好活着。」
「我会一直思念他,然后带着对他的思念,去做我自己。」
娘含着泪,最后一次抱我。
「徽音,你长大了。」
娘走了。
父亲是一定会随皇帝南逃的。
娘虽然放心不下我,但更放心不下父亲。
我朝娘亲离去的方向久久叩首。
期盼我们还有再见之日。
29
城破那夜。
京都彻底乱了。
观主面色平静,将我们都聚集在大殿中,低声诵念。
观门外,忽然传来嘈杂的脚步声。
「大慈观受奉天子,金银无数!」
有人高声鼓舞:「随我杀进去!抢了细软南逃!」
观主岿然不动,低沉的嗓音抚慰着惊慌的坤道们:
「至心供养经,当愿众生,得闻正法,不落邪见。」
拨云竹露吓得瑟瑟发抖,但还是努力挡在我身前。
我推开她们,拔出袖中短匕,走到院中屏息静听。
门外呼喝声如浪。
却忽然被更大的声音覆盖。
「大慈观救我等于苦难!大家随我护卫诸位道长!
「护卫大慈观!」
应和者众!
四面八方脚步声隆隆,很快将劫匪的声音彻底压了下去。
「诸位道长莫怕!」
有人隔着门喊道:「我等受大慈观恩惠,必将誓死保卫诸位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