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怔怔看着王上,不知道为什么就红了眼圈。
我还想伸出袖子擦一擦眼睛,忽然想到,王上不会再给我新衣服穿了。
这是王上给我的衣裳,要爱惜着穿,不能拿来擦眼泪。
还是王上递给我一方帕子,温声哄我:
「阿妩别哭,阿妩没有做错事。」
王上念起旧事,恕了孟辞君的罪:
「吾从前养了一只小猫,母后很不喜欢,她说为君者,怎可耽于玩物。
「吾就藏在寝殿,偷偷地养,可是后来母后来查课业,吾将它藏在了箱笼里。
「母后似乎发现了,故意留了很久很久,等母后走了,小猫也闷死了。
「吾那个时候就明白,不论是小猫,豹子还是嫔妃,都不适合养在王宫,也不适合留在王上身边。」
孟辞君与我离宫时。
天色昏昏,还下了一点点细细的雪。
风裹着雪花吹进马车,孟辞君怕我冻着,要放下帘子。
我执意不肯,眼巴巴地望着身后越来越远的宫墙。
孟辞君紧紧握着我的手,像珍宝失而复得。
他说,我们回去就成亲,喜服要用最好的缎子,糕点要用足了蜜和糖,还有宴客的酒,就选最香最陈的酿。
他说的那些,我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我闷闷地想,我走了,今晚谁给阿璟讲故事呀。
婚期近了,眼见着孟家一点点布置起来,喜气洋洋。
祖母的病也好了起来。
可是我病了。
离宫后,我连日的发热,吃不下东西。
换了七八个医者都说,不是病,只要姑娘肯吃东西就会好。
孟辞君变了花样给我买好吃的。
桃花酥,杏仁酪。
都是我平日里最喜欢的。
孟辞君坐在床边,一点点耐心地喂我。
不管是什么,只要闻到了我就反胃,趴在床边剧烈地呕。
我病了这几日,绣娘量了三次衣服,尺寸改了又改,总是又瘦了。
医者说不是喜,也不是痨。
他们说不清楚,可是我自己明白。
大约是那日离宫的风雪,都吹进了心里。
因为身子太虚弱,我常常分不清自己是醒着还是梦着。
我明明看见春暖花开,南回的雁群从头顶掠过。
当我握着那枚干枯的叶哨,追着雁群出去时,才恍惚发现自己衣衫单薄,赤着脚站在雪地里。
宫里来的医者说是离魂症,要人血入药。
孟辞君的手臂上已经找不到一处好肉。
他焦急地问医者:
「这病能治好吗?」
「从前太后也患过离魂症,吃了药是好起来了。」
医者施针的手一顿,又说如今王上也患了一样的病,可王上和阿妩一样不肯吃药。
我像困在茧中太久,已经听不太清旁人说的话,却听见这句王上也患病,还不肯吃药。
我怔怔看着门外风雪,不知怎么就泪流满面。
漫天大雪呜咽声中,我的病又犯了。
不顾婢女们和孟辞君的阻拦,我跌跌撞撞推出门去。
他们骗我,哪里下了雪。
眼前无风也无雪,是很好的天气,正适合去见阿璟呢。
天上一轮澄亮的月亮为我照出一条宁静流淌的小河。
我的阿璟,我的王上就在河流尽头,对我温温笑着。
孟辞君极力拉住我,却被祖母拦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