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人,您可要为我们家满仓做主啊,我还没来得及为他诞下一儿半女,他就不明不白的死了!这可让我怎么活啊!王大人,王大人啊!”
说话的正是张满仓的遗孀陈情,她情绪激动之下,三个响头磕下去,额头已是流出鲜血。
女子口中的“王大人”—安盛县县令王秋风赶忙让手下人扶起女子坐下,兀自叹了一口气,开口说道:
“弟妹无需如此。于公此事是我县令之责,于私我和满仓同县为官二十载,感情胜似兄弟。于公于私,我王秋风都会让此事真相大白。”
自三日前张满仓的尸体被发现后,他王秋风便成了全县压力最大之人。只因这张满仓家世代居于此地,他本人更是为官清廉,口碑极好,死状又过于离奇诡异。安盛县民众无不义愤填膺,不过几日,县衙前的鸣冤鼓已是被民众打烂了几次。
王秋风深知此事关系重大,不敢耽误,一边组织精干人手开展调查,一边立马上报安盛县所属州府临台府,却怎么也没想到,此事竟引来了京城的关注!他望向在自己左首下侧一坐一立,自昨日抵达后,连和自己的寒暄也未曾有过一句的京城二人,心中虽有怨气,却是连屁都不敢放一个。只因他从知府见到二人后点头哈腰的态度确定,这二人,他王秋风惹不起!
不过好在昨日晚间传来了令人振奋的消息,王秋风这才放出风去,召集张满仓的遗孀、旧部及县城有头有脸的人物,要在今日,便在这县衙内,给张满仓一个公道!安盛民众此时早已将县衙门外围了个水泄不通,若不是忌惮手持钢刀的公人,怕是这县衙内也早已无立足之地。
王秋风收拾心情,深深望了一眼右首下侧的司狱官,男子看向王秋风,微微点头,示意他已经准备好了。县令大人这才深吸一口气,一拍惊堂木,朗声说道:
“三日前,张满仓惨死。死状可怖,诡异无比,县内人心惶惶,民众猜疑甚重。今日召集大家前来,便是要给张满仓一个公道!接下来,便由本县司狱来向大家揭示这案子是如何犯下的!”
听闻此言,围观民众已开始呼喊:
“徐司狱,徐司狱!”
“果然还是要靠徐司狱!”
……
“看来追星无论在哪个时空都是永恒不变的主题啊!”。徐不唯,也就是众人口中的徐司狱内心轻笑一声。自从半年前莫名奇妙的穿越成安盛县主管刑侦的司狱官以来,他已经完美的接受了自己从一个全国知名的推理作家到天景王朝鱼米之乡神探的角色转变。依靠前世积累的经验,这半年来,徐不唯帮王秋风解决了不少疑难旧案,他本人也成了安盛县内的明星,门外聚集的群众便是最好的证明。
徐不唯示意围观群众安静,开始一边在大堂上踱步,一边开始了他的分析:
“三日之前,本县粮仓仓长张满仓被发现悬挂在自己管理的粮仓横梁之上,该横梁离地十余丈,且并无梯子可以攀爬,凶手是如何将张满仓吊死,实是匪夷所思!”
徐不唯转向额头血已止住,呆坐着的张满仓遗孀陈情:
“陈夫人,依您看,最有可能杀害您丈夫的是谁呢?”
陈情闻言抬头,眼中闪过一丝犹豫,:
“妖怪,一定是妖怪,不然还有谁能在那么高的地方吊死人。”
听闻此言,看到王秋风的神色和围观群众的窃窃私语,徐不唯知道这定是许多人心中的想法。天景一朝,妖族早已和人族休战,不少修炼得道的妖族早已化为人形,甚至已经入朝为官,但是历史上那些妖魔为害一方的事实和人妖二族之间战争带来的惨痛经历,导致民间实际上对妖族成见仍是颇深。
“是啊,此事非寻常人力可及,但是对妖族而言,却并非难事。那陈夫人可知你丈夫可曾和妖族结怨?”
陈情仔细回想一番,摇了摇头:“未曾听满仓提过。不过,前几日,满仓回家后,我见他神色不对,逼问之下,他说……他说与牛犇牛大人起了争执。”,
此言一出,全场的目光都聚在了那铁塔似的汉子身上,牛犇双拳紧握,腾身站起,张嘴仿佛想要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泄气的坐下,闭上了嘴。
“噢?要是我没记错的话,牛犇大人本是一头得道黄牛,是这安盛县内为数不多的妖族官员了吧?据调查,牛犇大人当日在储粮装载完毕后,即使在时间紧急的情况下,也并未急于赶往国库,倒是一反常态的问仓长下属拿了钥匙,独自一人进入了粮仓,随后便发现了悬于半空的张满仓尸体。换句话说,牛犇牛大人到底是在谷仓之中发现了张满仓的尸体,还是另有内情,谁也说不清楚?”,徐不唯慢慢悠悠的说出这一番话后,牛犇终于按捺不住自己的愤怒,近乎咆哮一般喊道:
“徐不唯!你他妈的放屁!我牛犇还是兽身之时,虽早已得道,却从未无故伤人。自二十年前羡慕人间生活,接受朝廷招安化为人形,自担任这监察官以来,鸡都没杀过一个!再说我和老张同县为官以来虽常有摩擦,却都是一心为公,我又怎么会因为前几日的争吵置他于死地!枉你还自称什么神探,我呸,狗屎不如!”
徐不唯平静的望着牛犇似乎要冒出火的双眼,拱手欠身:
“牛大人骂得好!想那凶手不仅知晓你和满仓大人之间的矛盾,更是深谙众人对妖族心怀芥蒂的心理,方才故意布下这离奇杀人案,好叫大家将怀疑对象集中在身为妖族的牛大人身上,他自己则隐匿暗处,说不得还在偷偷发笑!不过我徐不唯今日便要揪他出来,还牛大人一个公道!”
牛犇听到此,方才明白徐不唯竟是借自己之口,挑破众人心思,实为在众人面前还自己一个清白。这得道已久的牛妖双眼竟是有了泪花,声音也已经发颤:
“多谢徐司狱!只是若不是妖族所为,却也属实难以想象究竟是何人有此能力犯下此案?”
“牛大人稍安勿躁。王大人,可以请人将我需要之物抬于堂前了。”
王秋风一招手,早有衙役抬出一物,众人定睛看去,竟是那安盛粮仓的模型,唯一不同的是在南区堆积的谷物之上,还放置了一片木片。
“诸位请看,只要借用这模型便能揭示凶手是如何犯下此案的。假如这木片便代表了张满仓,在尚未开仓放粮,谷物较多之时,凶手提前将张满仓放于南区的粮堆之上,脖套绳索,另一端则绑在横梁之上。接下来便只要等待开仓放粮的那一刻!”
说完,徐不唯将绳索绑好,拧开模型底部的放粮口,随着谷堆平面的下降,那绳索在“张满仓”头部逐步收紧,最后将木片完全吊起在空中,晃晃荡荡直至再也不动。
“我的满仓啊!到底是谁想出这恶毒的奸计,让你死的这般凄惨!”
陈情看着那被绳索吊起的“张满仓”,再度痛哭失声,几至昏死,直把身旁的衙役弄的手忙脚乱,毛巾擦脸,掐人中,好一阵忙活,陈情这才醒转。
徐不唯见陈情情况稳定下来,开口说出了一句让所有人大惊失色的话:
“陈夫人,莫要着急,那凶手便在这大堂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