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秋没立马回复,她直觉有什么不对,她斟酌着说:“我是想问你,钱你是不是有着落了?”
“哦这个……”赵家辉轻松道,“差不多吧。”
“差不多是什么意思,你哪里来的钱?”
一向温和的贺秋突然变得咄咄逼人起来,赵家辉额前滑下冷汗,又有些来气,贺秋明明也帮不上什么忙,凭什么这么逼问他。
但这会儿他也不好发火,“你别管了,我自己会看着办的。”
贺秋没来由的心里发紧,怕赵家辉又走上歧路,用了什么危险的方法筹钱,“家辉,我这里其实还有钱……”
钱字还没说完,就听电话那头传来一个陌生女人似抱怨似撒娇的声音:“家辉哥,你怎么还在这坐着呀,我哥哥已经到了。”
贺秋的声音戛然而止,脑海里某种直觉已经敲起了警铃,她保持着接电话电话的姿势,轻声问:“家辉,谁在说话?”
电话那头赵家辉压低声音匆匆应付:“我同事来了,晚点再跟你说啊秋儿。”
一阵刺耳杂音之后,电话倏而挂断。
这么着急遮掩的模样,倒几乎坐实了贺秋的猜测。
赵家辉估计忘了,他两个哥哥都有出轨的前科,贺秋曾目睹过很多次那两对夫妻闹得鸡飞狗跳的样子,面对妻子们伤心的质问,两个男人都是闪躲遮掩,找尽借口。
过了很久,贺秋僵住的瞳孔终于动了,她低头看向手机,她关机的那段时间里,赵家辉每天都会给她发消息,吃了什么干了什么,就像两人当初谈恋爱时那样。
信息里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但满屏分享生活的文字看着就很温暖,从小就没什么同龄朋友的贺秋很容易被这些打动。
她和赵家辉是经人介绍认识的,一开始都对彼此不来电,后来贺秋去采买东西,碰见他在他哥店里帮忙,赵家辉一改之前的态度,殷勤地给她打折,还要送她回去,贺秋没让,但有这契机,两人就又重新联系上了。
贺秋那时住在工厂的宿舍里,休假才回家,赵家辉经常等在她们宿舍楼下,嘘寒问暖,关心备至。
在他坚持追求下,贺秋答应了和他交往,又过了半年,两人领证办了婚礼。
以前的赵家辉温柔体贴,可以说是除了外公外婆以外对她最好的人,贺秋接受他也是必然。
此时再回看这些短信,那一个个本是温情的文字都好像变成尖刀刺进了她眼底。
她的殚精竭虑,她为他所受的苦,此刻都变成了笑话。
换做以往,她说不定也会像两个嫂嫂那样,终日以泪洗面。
但拜赵家辉所赐,已经几乎将她对他的感情消磨殆尽,现在她心里只余唏嘘,甚至卑劣地庆幸,变心的不止她一个。
只叹他们几年夫妻,最后却落个这样的结局。
57、离婚1577字
57、离婚
赵家辉挂了电话,也将心底那丝慌张和愧疚甩在脑后。
错不在他,他都已经把路给她铺好了,她只需要躺着让人肏就行,就这都能掉链子。
之前她一声不吭跑了,他找人都快找疯了,最后没办法,电话打到罗芳那里才知道她是回了娘家,还害他被那个嫌贫爱富的丈母娘数落了一顿。
赵家辉憋着气忍了。
不过回娘家比真的被有钱人拐跑了强,贺秋家住深山里,他没去过,这会儿找人也找不到,无奈之下只能先随她去,自己来想办法。
酒吧里鱼龙混杂,他小偷小摸加上傍点有钱人,也混了小几万块钱还上了,但这远远不够,就在心急如焚之际,他在夜场看见了一个女人。
他曾偶然在于哥身边见过她,多番打听才确认,这女人叫于梨,是于哥的亲妹妹。
赵家辉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开始想法设法接近来酒吧体验的于梨,他长相不错,上学的时候就是泡妹的老手,刚大学毕业的于梨很快就沦陷在他的温柔攻势中。
两人刚确定了恋爱关系,当晚他就把人拐上了床,不出一个礼拜就把人哄得要介绍男朋友给哥哥认识。
于哥大名于凯,据他了解是直属于骁皇大老板的手下,一百万对他而言不是大事。
于凯对这个妹妹非常溺爱,只要于梨站在他这边,他就不愁于凯不帮他解决钱的事。
“家辉哥,我跟你说话呢,你发什么呆呀!”赵家辉心思回笼,将扑过来的年轻女人抱住。
“我以为你还要跟你哥说会儿话呢。”他笑着说。
“有什么好说的,今天的主角是你呀。”于梨挽着他的胳膊往外走,赵家辉临出门又想到什么,连忙拉住了她。
“小梨,你跟你哥说过我的事情吧?他今天看见我不会……”
“放心吧,我都说清楚了,他也不生气了,今天就单纯找你聊聊。”于梨温柔小意地倚在他肩头,“只要你说话算话,跟你老婆离婚娶我。”
“算……当然算话。”赵家辉略有些迟疑,贺秋这几年将家里二老伺候得很好,她来榕城这些日子他妈经常给他打电话说家里一堆活没人干,让叫贺秋回去。
怪就怪贺秋只是个穷乡僻壤出身的村妇,对他毫无助力,连卖身这点事都干不明白。
他如今已经胜券在握,到时候他不仅还上了欠款,还有了一个水嫩的女朋友和比贺琛大方的大舅子,有了钱他还愁找不到伺候人的保姆?
赵家辉眸中得意之色尽显,出了包房,门外头有个马仔迎了上来,狗腿道:“辉哥有什么吩咐?”
“小吴,你到这个地方把我的行李收拾过来,再联系房东退租。”过了今晚,他就是于家的准女婿,那个小破出租房自然也没必要再住了。
赵家辉把地址和联系电话发给他,又甩了把钥匙过去。
叫小吴的马仔点头哈腰转身离开了,一脱离那两人的视线,他就收起了装模作样的傻笑,浑身气质顿时变了个人。
赵家辉毫无察觉,和于梨调着情走向会所KTV包厢,于凯已经在里面等着,侍应生为他们打开门。
包厢内视线昏暗,只有五彩的霓虹灯旋转闪烁,于凯站在吧台后面,袖子挽到手肘,一边倒酒一边看着这边,那眼神黑亮渗人,无端让人毛骨悚然。
赵家辉飞快看向身边的于梨,她的脸完全隐在黑暗中,看不见那副单纯懵懂的表情时,仿佛有什么潜在的气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搭在他臂弯的手腕好似也不再柔软,像是缠绕的蛇,冰冷地收紧。
他脊背窜起一股寒意,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就在这时,“啪”的一声,迷乱的镁光变成了亮堂的白炽灯。
于凯放下遥控器,端着两杯酒从吧台里出来,竟然是带着笑的,“怎么站那不进来?”
紧绷的气氛倏然散去,赵家辉恍惚未定,这会儿再看于梨,也还是他熟悉的模样,眨巴着大眼睛疑惑地看着他。
赵家辉不动声色地舒了口气,松了松满是冷汗的后背。
他怕是太累了,连幻觉都出来了。
于凯找他其实也没什么大事聊,只要确定他会离婚给妹妹名分,那一切都好说。
赵家辉自是满口答应,三人扯扯闲,他更是放下心来,预想中最难过的于凯这关居然这么轻松,他心里已经盘算着怎么踹掉糟糠妻,接着飞黄腾达了。
茶几上的手机突然亮了起来,趁着于梨去补妆,于凯去倒酒,他拿过来看了一眼,脸色立马铁青。
消息来自贺秋,只有三个字:【离婚吧】。
58、真相2984字
58、真相
另一边
小吴从骁皇会所出来之后就驱车赶往赵家辉目前居住的地址,到了之后却没有按他所说的收拾行李,而是翻箱倒柜找着什么东西。
房间里很乱,床头丢着很多用过的面巾纸,桌上还有两盒吃剩的泡面,时间久了已经散发出馊味。
他翻出来不少高仿手表和各种假名牌,都随意往旁边一丢。
几乎各处都找了一遍,终于在床底的行李箱夹层里翻到了一份文件,他粗略扫了一眼,是份用人协议,但内容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谨遵雇主的要求,将文件扫描发到指定邮箱,然后拨通了一个电话。
“贺总。”
高逸思在贺琛手机震动起来时就适时停下了汇报到一半的工作,看着贺琛骤然变冷的神情,他面上疑惑。
电话那头说了一阵,贺琛才寒声应了,“嗯,销毁这份合同,其余继续按计划执行。”
这话一出,高逸思便知道电话那头是谁了。
贺琛曾亲自去找小吴密谈,他猜这其中也有考察小吴可靠程度的意思,因为那次密谈完之后,小吴继续深入酒吧,所有事项直接向贺琛汇报,连高逸思都没权限知道。
挂了电话后,贺琛就已经又恢复了平日里淡漠的样子,抬头示意他继续。
高逸思按捺住好奇心,迅速恢复工作状态。
寰宇经过几个月的兵荒马乱,内部体系架构已经完整搭建了起来,虽然还在飞速扩张中,每天都有大批新人入职,但所有流程和业务都可以有条不紊地运转了。
贺琛变得更加忙,慕名而来寻求合作的企业络绎不绝,他每天几乎都被会议、应酬和业务排满,可高逸思却惊觉,他好久没瞧见贺琛吃药了。
傍晚六点,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贺琛沉默地坐在桌前,办公室里没开灯,只有桌上的平板亮着刺眼的白光。
上面显示的都是小吴这段时间发来的内容。
估摸着还是条发展已久、比较庞大的产业链,只有足够多的利益,这些人才不会轻易被外人收买。
那个酒吧之前也被人举报扫过黄,每次都是雷声大雨点小,从未彻底拔除。
小吴又追着查下去,才发现酒吧跟骁皇有些关系,并且据那些混混酒后透露,似乎还有比组织卖淫更厉害的“大生意”,但这生意他们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
于是贺琛暗中安排了支援的人过去,让他们配合着继续深入,尽量挖出更多的消息,如果能将秦建扒层皮,那再好不过。
贺琛眸色冰冷,秦建该死,赵家辉更甚,虽然早就猜到这事和赵家辉脱不了干系,但真的看到那纸贺秋的卖身合同,他还是出离的愤怒。
这种愤怒比当初赵家辉故意激怒他,贺秋误会他时更甚。
“小舅子,不是姐夫说你,这就是你目光短浅了。”
赵家辉吊儿郎当地在贺琛的书房闲逛,“我那真的是前景很好的产品,就差一笔投资,只要你帮姐夫一把,以后分红保准不会亏待你的!”
他说着说着注意到书架上一个小巧的玉摆件,拿在手里看了看,不动声色地揣进了口袋。
贺琛平静地瞥了他一眼,“上次和上上次你也是这么说的,既然这样,请姐夫先把之前的一百六十万还给我,咱们再谈投资的事情。”
“你……”
“否则。”贺琛掀起眼皮,直直看向他,“那些钱和你口袋里的东西,就是送你进监狱的直接证据。”
赵家辉似乎被他那一眼看的生了怯意,立马把玉摆件扔了回去,壮着胆子嚷道:“你少唬我,那钱是你为了你姐自愿给我的,你就算告我也拿不回去!”
他找回了底气,哼笑一声:“可惜你为她考虑这么多,她却不会念你一点情,就算今天她在这,你觉得她是会信她深爱的丈夫,还是一个一年到头见不到面的便宜弟弟?再说了,你们是不是亲生姐弟都还难说……”
赵家辉话还没说完,贺琛已经起身向他走了过来,他阴沉的表情吓得赵家辉心中大骇,尾音突兀掐在喉咙里。
“我……我说错什么了?你不就是罗芳跟人出轨生下来的杂种么?怪不得秋儿跟你不亲,你……”
这回的话被骤然袭来的拳头打断,他根本反应不及,直接被打倒在地。
再之后贺琛的记忆就有些模糊了,只记得赵家辉讽刺的话都一句句变成了现实。
一个是深爱的丈夫,一个是便宜弟弟,贺秋当然是立马相信了丈夫。
那她是不是也觉得,他只是妈妈跟别人出轨才有的私生子,是不是也从没有把他当做亲弟弟?
所以罗芳代他转交的钱她一分也不要,在她那里是否早就和他划了清晰的界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