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天已经动过手了,不想再打人了。”
“……”
能让顾忱晔无言以对的,估计全世界也就只有言棘了,他看了眼拦在车子前面的言川,又看了眼身侧微眯起眼睛的女人,毫不怀疑,他要是不下去把人拉开,她能直接吩咐司机开过去。
看到从车上下来的人是顾忱晔,言川愣了一下:“晔哥?你也在车上?那……”
他看了眼车子的方向,一时有些迟疑。
刚才透过车窗,他看到一个女人的身影,但光线太暗,窗户又贴了膜,他没瞧清对方的长相,可能坐顾忱晔的车,又能出入顾公馆的女人,他敢肯定就是言棘。
如今看到从车里下来的顾忱晔,刚才还十分笃定的想法,这会儿却有些不确定了,晔哥这么讨厌言棘,肯定不会跟她同坐一辆车,那女人说不定是他的新欢。
言棘这个嚣张跋扈、还死皮赖脸的女人,终于要被甩了。
“晔哥,我找言棘有事,她在里面吗?能不能让我进去?”
他来了好一会儿了,结果被保安拦住不让进。
顾忱晔扭头看了眼车子,虽然没说话,但言川还是从他欲言又止的神情中猜到了什么。
车里,言棘一只手支着脑袋,眼睑垂着,脸上全是困意,懒懒的开口:“开车。”
“??”司机:“先生还没上来呢。”
“他有腿,结束了能自己走回去。”
“……太太,要不等等?”司机一脸苦相,他就一个打工的,既得罪不起太太,也得罪不起先生,要是他真听吩咐开车走了,先生不一定责怪太太,但肯定会责怪他:“应该用不了多久。”
“开车,”看着中年男人苦哈哈的脸,她温声安抚道:“放心,他知道是我吩咐的,不会迁怒你。”
车子刚开始移动,言川便冲过来握住了车门把手,试图将门拉开:“言棘,你下来,我有事要问你。”
即便那天亲耳听到爸妈说言棘是他亲姐姐,但他还是不愿意相信,所以特意去了言棘的老家调查,结果发现……
司机急忙踩下刹车,不敢再往前开了,万一把人拽倒了,可是要出人命的:“太太,这……”
言川拉不开门,只能用力拍打车窗:“言棘,我知道你的秘密。”
他虽然急着弄清真相,但理智还在,知道他有个亲姐姐这事是见不得光的,不然他爸妈的事业就到头了,严重的还要被追究责任,所以没有当着顾忱晔的面不管不顾的喊出来。
言棘推门下车,看着他好整以暇的问了句:“我的什么秘密?”
“……”
就知道会这样,言棘脸上神情未变,只冷哼了一声,不耐烦道:“我今天不想动手,所以别在这儿惹人烦,我和你,和言家的所有人都没什么好说的。”
“我去过你的老家了。”
说这话时,言川的视线一直紧紧的盯着她,不错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哦……”言棘还是没什么反应,只是音调拉长了,带着点儿似笑非笑,借着车子的遮挡,她靠近他,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了句:“闭嘴保平安哦。”
“……”
言川惊讶的瞪大眼睛。
他虽然是去查了,但到了后才发现,爸妈说的领养地址是假的,那儿根本没有言棘这个人。他也试过自己查,不知道是能力太菜,还是有人故意遮掩,钱花了不少,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查出来。
如今听到言棘的这番话,再结合以前的传言,脸上的震惊瞬间演变成了惊恐,他艰涩的咽了咽唾沫:“你……你真的把你……”
他想说‘你爸妈’,反应过来她有可能是自己亲姐,卡顿了一下后又硬生生的改了口:“把他们都杀了?”
言棘勾唇,明艳张扬的脸上满是意味深长,她什么都没说,转身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开车。”
这次,言川没再拦着,后视镜里映出他惊魂未定的脸,一直到车子驶进去,大门重新关上,他才长长的松了口气。
妈呀,那个女人太恐怖了,简直是反社会的变态。
顾忱晔:“什么秘密?”
“卧槽,”言川被这突然响起的声音吓得爆了句粗,回过头来发现顾忱晔还在那儿站着,他哭丧着脸:“晔哥,你怎么还在这?你没上车吗?”
他被言棘吓到了,完全没注意到顾忱晔。
男人盯着他的眼睛,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言棘的什么秘密?”
……
回到家,言棘一边换鞋一边揉酸痛的脖子,宋姨见她这样,一脸心疼道:“颈椎又疼了?要不要让按摩师过来给您按按?”
“好。”
言棘今天埋头画了一天的稿子,从蝴蝶骨到脖颈,全都疼的厉害,连头都是昏昏沉沉的。
按摩师要过来,她也就懒得上楼了,直接趴到了沙发上。
第836章
挺享受的
宋姨去打电话叫人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天气还没回暖,地上还铺着地毯,脚踩在上面发出‘沙沙’的声响,很轻。
言棘没看来人,直接说了症状:“蝴蝶骨和颈椎痛,有点头晕。”
话音刚落,一只手就落到了她的背上。
言棘瞬间就察觉出了不对,这是一只男人的手,手掌宽大,手指修长,她虽然猜出了来人是谁,但还是下意识的扭头看了过去。
顾忱晔侧着身在沙发上坐下,他过来是有话要问言棘,而不是给她按摩的,但对上她凉凉的视线,手下意识的就在她肩胛骨的凹陷处摁了摁。
他虽然没系统学习过,但按摩的次数多了,也会几招基础的,知道摁哪里、用什么手法能让人舒服。
“……”言棘虽然不知道顾忱晔抽什么风,但她接受起这一切来,毫无负担,她将头发全部理到一侧,重新别过头:“力道稍微重一点。”
顾忱晔冷嗤,这是真把他当按摩师来使唤了,心里虽这么想,但手上的动作却没停,颇有些任劳任怨。
宋姨已经去睡了,客厅里特别安静,言棘的侧脸枕在交叠的手背上,暖色的灯光照在身上,像是在白皙的皮肤上披了一层薄薄的纱。
顾忱晔低头,言棘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没有冷嘲热讽,也没有剑拔弩张,气氛难得的和谐,甚至还有几分温馨。
男人不经意的问了句:“你有秘密?”
言棘:“有啊。”
因为姿势的原因,她的声音有些模糊,回答得却十分干脆,这反倒让顾忱晔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话了。
她翻了个身,掀眸看他,嘴角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想知道?”
言棘作为一个被上流圈子排挤、没钱没背景没人脉的孤女,能把当初害徐梦冉的那群人拉下去大半,靠的就是深沉的心机,以及精湛的察言观色,哪能不知道顾忱晔想问什么。
“那你用什么交换呢?既然是秘密,肯定是不能轻易对人说。”她声音轻飘飘的,上扬的尾音像一片羽毛,轻轻刷过他的耳廓,有点痒。
顾忱晔沉着脸抿唇,很是不喜她这副银货两讫的态度,只觉得她话里的每个字都很刺耳:“你想要什么?”
“送慕云瑶去坐牢。”
她当年伤人的时候没满十四岁,按照法律,不能拿她怎样,但言棘不矫情,更不爱钻牛角尖,她的目的是让慕云瑶坐牢,且不低于故意伤人致人死亡的最低刑罚,至于什么罪名,谁做的,并不重要。
“……”顾忱晔看着她,沉吟了几秒才开口:“就因为她伤了你的手?”
他和慕云瑶以前虽然有父母的口头婚约在,年龄也只差了几岁,但这几岁落到青春期,再加上性别不同,那就是跨不过的鸿沟,平时玩的和喜欢的,都是截然不同的东西。
不经常一起,他对她的事也不关注,再加上慕云瑶会装,在他面前一直都是一副世家名门的淑女模样,所以顾忱晔对她私下的所作所为,完全不知情。
言棘:“不是啊,那件事已经两清了,我是很讲信用的,不会出尔反尔。”
顾忱晔:“那你为什么一定要让她坐牢?”
据他所知,慕云瑶自回国后,就一直忙着和亲戚朋友聚会,并没有与言棘发生过争执。
“她欺负我啊,欺负的可惨了。”
因为没对他抱希望,所以言棘说话时无论是语气还是神态,都十分随意,随意的有点假。
“……”果然,男人不信她:“她欺负你,你确定?就你那一拳能打死一头牛的力气,没还手?”
“还了,没打赢。”
“呵……”顾忱晔哼笑,他要是没见过言棘以一打几,还把人打骨折了,对她的说辞都能信上几分:“我对你的秘密没兴趣。”
言棘脸上虚伪的笑容猛的一收,沉着脸,冷冷的瞧着他:“那你还杵在这儿干嘛?让开,别耽误我按摩。”
他们说话的这段时间里,宋姨叫的按摩师已经来了,这会儿正在玄关处等着。
顾忱晔被她给气笑了:“耽误?我刚才不是一直在给你按?”
言棘鄙夷:“就你那一下能按死一头牛的力气,你觉得我会舒服?”
“也没见你被我按死啊,”像是不甘心,沉默了几秒后,他又道:“你刚才不是也挺享受的。”
“……”
言棘背过身,懒得理他。
顾忱晔刚回到房间,就接到谢方则打来的电话,说完公事,临挂断前,他叫住他:“你去查一下慕云瑶和言棘之间的恩怨。”
“啊?”
查谁?
言棘?那不就是太太?
顾总对太太的事不是一向漠不关心吗?以前他主动要去查,都被拒绝了。
谢方则心头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但表面还是那副老成的淡定模样:“好的,保证连幼儿园她们谁推过谁都给查得清清楚楚……”
顾忱晔打断他的豪言壮语:“言棘是十四岁才被言家领养的,在此之前,她和云瑶都不认识,哪来的恩怨。”
“……好吧。”
……
翌日。
店里来了个极品客人,从进门起就各种挑刺,一会儿说她们店的大门不够气派,一会儿又说她们的装修不够奢华,还说她们的样品款式普通,最后连茶水点心都被挑刺。
虽然最后言棘没接对方的单,但还是被坏了心情,而她一心情不好,就喜欢围观自己讨厌的人的凄惨生活,于是她让人问了言皎皎的行踪。
言皎皎最近过得挺不顺的,靠着言家找的工作没了,她那些朋友知道她被言家放弃后,也跟她断了联系,但言家只是不认她,并没有赶尽杀绝,她要是能接受平凡生活,好好找份工作,还是能过得起走的,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她享受了这么多年优渥家境带来的优待,怎么甘心过这种普通人的生活,于是她各种找人,想要回到以前的圈子,结果被人像狗一样耍得团团转。
言棘到西餐厅的时候,言皎皎正在和慕云瑶说话,一脸的委屈:“云瑶姐,你可一定要帮我好好修理一下言棘那个贱人。”
第837章
哪里不能满足你了
她太气了,想到这段时间碰的壁,受的白眼,心头的怒火就压制不住的往上窜,以至于一时忘了场合,没控制住声音。
能来这种需要穿正装才让进的西餐厅的客人,表面都是十分讲究的,言皎皎这一声,立刻引来了一大片鄙夷的目光。
慕云瑶觉得丢脸,推开她的手打发道:“你先走,我今晚去找你,我这会儿约了人不方便。”
言棘在服务生的引领下,坐到了离她们不远的位置,眼见着言皎皎就要被说服了,她没忍住轻嗤了一声:“蠢货。”
一听到她的声音,两人立马扭头,看到坐在那儿的言棘,皱眉,异口同声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言棘看着恨不得扑上来将她剥皮拆骨的言皎皎,不屑道:“你能不能长点脑子?她分明是嫌弃你丢人,想赶紧把你打发了,你还真信她晚上会去找你啊?
她回来这么久,会不知道你被言家赶出去了,会不知道你现在过得不好?可曾主动来找过你?你还把她当成以前那个人傻钱多、好忽悠的云瑶姐姐呢。”
说完,她又将目光投向慕云瑶:“别看我,说你蠢呢,你以前为了帮她出气,处处找我麻烦,却不知人家唱得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大戏呢,你出国这两年,她一次没去国外看过你,却多的是时间往顾忱晔面前凑呢,前段时间还拿着他的西装向我逼宫呢。”
当着面就敢挑拨离间,也就只有言棘了,她甚至一边说,还一边在手机上下单了餐食,悠闲的很,好像全然没有感觉到空气里剑拔弩张的气氛。
言皎皎见慕云瑶冷了脸,也顾不上瞪言棘了,匆忙解释:“云瑶姐姐,你别听她胡说八道,她这是挑拨离间。”
慕云瑶没说什么,只是态度肉眼可见的疏离了不少:“你先回去吧。”
言皎皎不肯走,她这几天处处碰壁,好不容易才托以前认识的朋友打听到慕云瑶的消息,而且刚才言棘的那番话,她也听进去了,知道以往的情分靠不住:“云瑶姐姐……”
只是还没等她把话说完,服务生已经接到客人的投诉,过来赶人了:“小姐,请您出去,别打扰店里的客人正常用餐。”
言皎皎一脸愤怒:“我也是你们的客人。”
服务生转头询问慕云瑶:“这位小姐是跟您一起的吗?店里不能高声喧哗。”
慕云瑶的脸都被丢干净了,冷着声音道:“不是。”
服务生重新看向言皎皎:“那需要我们帮您另外安排位置吗?”
“……”
她也想,可她没钱。
言家没人经商,只靠工资养活三个孩子,经济上实在算不得殷实,从这么多年还住在大院就能看出来。她是言家二小姐的时候都很少出入这种地方,更别说现在被赶出言家了。
言皎皎指着言棘:“她是我姐姐,我跟她一桌。”
言棘想挑拨她和慕云瑶的关系,以为这样就能让她们鹬蚌相争,休想,她一定会将这个误会解释清楚的。
还没等服务生出声询问,言棘已经冷着脸看了过去:“你们店就这么任由个疯子胡言乱语,随意打扰客人?”
言皎皎被保安拖出去后,慕云瑶狠狠瞪了眼言棘,才重新坐回位置上,看来是真约了人。
等餐的时间,言棘拿出手机给顾忱晔发信息:“出来吃饭。”
这里离顾氏不是很远,她甚至怀疑慕云瑶等的人是不是就是顾忱晔。
男人正在开会,会议因为一个策划方案陷入了僵局,已经五分钟没人说话了,手机屏幕亮起,提示有新的微信。
他点开,看到发信息的人是言棘时愣了愣,回道:“不来。”
她能好心请他吃饭?
这么想着,又加了句:“怕被毒死。”
言棘才不管他答应还是拒绝,直接把定位发了过去,又拍了张慕云瑶的照片,还附了一句话:“你要是不来,我就打她。”
顾忱晔:“……言棘,你是不是有病?”
“是啊,间歇性精神病。”
“……”
他豁然起身,凳脚在地面摩擦出声音:“散会。”
顾忱晔没再回复,言棘也不在意,刷了会儿手机,餐来了后就埋头吃饭,一份牛排还没吃完,就听到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言棘抬头,看了眼已经走到她身边的顾忱晔,又看了眼腕表:“来得这么快,怕我真打她啊。”
比她预计的早了十分钟。
男人沉着脸坐下:“……不是你想的那样,还有,少这么阴阳怪气的说话。”
言棘不用刻意去看,也能感受到慕云瑶频频看过来的目光,她点了点下巴,示意了一下自己身旁的位置:“坐过来。”
那模样,高傲得像个女王。
顾忱晔咬牙,眼里全是冰冷的寒意:“言棘,你把我当什么了?炫耀的工具?”
言棘抬头,认真道:“不是,你身上没有值得我炫耀的东西。”
慕云瑶的动作太慢,她得给她点刺激,慕父慕母她接触不到,周弘亦那边也还没有回音,她便只能逮着这一只羊薅了,反正因为子女被拉下台的人,也不在少数。
这比直接承认他是个工具更让人气闷,他冷着脸为自己辩解:“我怎么就没有能让你炫耀的点了,我有钱,长得帅,身材好,还有肌肉,管着那么大个集团,能力更是不差,你自己往周围看看,有几个有我这样好的条件,哪里就不值得你炫耀了?”
这话但凡换个人来说,都有吹嘘的嫌疑,但从顾忱晔嘴里说出来,就显得谦虚了。
他挺直背脊,丝毫没觉得自己的行为幼稚,反而一脸认真,随时准备继续辩解。
言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