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诈者看起来神色有些意外。
然后说:“哦。是。”
他咬了下嘴唇,再次看向吕空昀的眼睛。
他突然站起身,走到洗手间去。
“。”吕空昀看着敲诈者莽撞的背影消失在那扇小门里。
然后他低头,再次看了眼皮带搭扣。几秒后,调了下手环强度。
过了一阵敲诈者走出来,直接走到沙发旁边一屁股坐下,岔着双腿,捡起茶几上的烟和火儿,啪啪啪焦躁地对在一起数次,点着,然后猛吸,猛吐。
“你突然这是怎么了。信息素失调了?”吕空昀把视线从他腿间的阴影挪到脸上。
敲诈者吐了声音很大的一口气,说:“吕医生,咱们也大概接触一段时间了。我这人还行吧,很讲敲德吧,只要你听话,我没有为难你。对吧?”
“”
吕空昀轻笑了声。以此作为回答。
“笑个屁。你给我过来。”敲诈者命令道。
吕空昀走过去坐在敲诈者身旁,淡蓝色的烟雾立刻萦绕在他的脸边。他扇了扇:“药物成瘾烟草成瘾,你真是完全不在意你的生命质量。”
敲诈者手指顿了下,还是把剩下的一小节烟塞到自己唇边,用牙关咬住。然后他斜看着吕空昀:“现在我生命质量的重点不在这儿。”
他的语气和眼神表现他所说的话另有深意。
“所以你要听话。”敲诈者一字一句低缓地告诫他,“吕空昀,你听话,我以后就不会再为难你了。”
他靠近了一点,眼神也有所变化,看上去连瞳孔都大了些。
“这件事你不用再跟我声明。”吕空昀用食指和中指从敲诈者的唇间取出那一小节烟头,夹着掂量了会儿,又换到食指和大指按在烟灰缸里碾灭。
“我看你玩得挺游刃有余的。好,我奉陪。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想要什么。”
“”敲诈者又跳起来去了洗手间。
吕空昀拿出手机,给高羽汀发信息。
吕空昀:我现在跟我的易感对象在一起。我带着手环,开了信息素水平监测和警报权限
高羽汀:取下止咬器当天又见易感对象了?
高羽汀:谢谢。谢谢您这么乐于照顾我的生意,吕二少爷
吕空昀看着这句阴阳怪气的话,打字回复过去:是迫不得已的
高羽汀:又是为了工作?
吕空昀:因为某些缘由。总之不是自愿的
高羽汀:【生活艰难表情包】
高羽汀:不过如果只是普通见面,对你来说应该可以应付
吕空昀:未必
吕空昀:我确定他在故意勾引我
高羽汀:
高羽汀:呃。你确定你能感觉到别人在勾引你?这不太符合我的常识
吕空昀:嗯
吕空昀打字:其实这人从来无时无刻都在
然后删了。
吕空昀:总之,我的易感对象并不是常见的泛泛之辈。而我过两天要参加中央军校培训,保险起见,我要约一个明天的治疗
高羽汀:好吧。我先看看你那个手环监测数据
很快,高羽汀回复:看到了。还行,目前你的水平平稳。刚才十分钟之内有两个高点,但都在范围之内,应该没问题
吕空昀回复:是吗
高羽汀:我会继续看数据。有问题会给你提示
吕空昀:谢谢
第17章
是故意的
虞小文站在镜子面前。他觉得自己看起来比前段时间更清瘦了,憔悴难看得也愈发明显。
下午,虞小文挂了电话后,情绪复杂地斗争了很久,突然产生了幡然醒悟的感受。
心理缺德建设哪去了?对啊。还没碰过他呢。想和他拥抱亲吻想和他像在梦里那样上床。刚才还在后悔没做的事儿,机会这不就又回来了么。
吕空昀,迟早和别人在一起,不是现在,也会是以后。他会跟高级优雅的Omega在雨中打伞,不是工作关系。他会经历易感期带上止咬器,不是为了工作。他什么都会有的。
就是没有我。
什么都有的吕空昀也不会记得我。一点都不会。一个敲诈犯有什么好记的。
而自己是想记都没得记。虞小文已经能看清前路街角处死神摆的小吃摊上码着孟婆做的汤了。
他提前清楚地感受到了自己终将一无所有。所以,他道德的底线再次迅速而决绝地下降了。
喝那碗汤之前老子一定要先吃到肉。
“虞小文,”他再再再次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做勇气动员,“死者为大。我准许你用英年早逝的代价换取一个可以不要脸到死的特权。”
但这对对方是不是太不公平了。吕空昀凭什么要跟他拥抱,亲吻,上床呢。
虞小文鼓起的勇气像没有绑紧的气球。它看着很大,但漏得也他妈很快。
窗外似乎又开始响起雷声。让虞小文想起也是一个暴雨的夜晚,在橙园的凉亭里,吕空昀死神一样平静的脸。他垂目看着如低等动物一样,因为他的信息素而发情的自己。
如果,自己像只发情的野狗,而吕空昀像死神似的,带着那样平静的神情进入他的身体,他得有多难堪。还不如直接投胎去。
虞小文打开水龙头,捧起水来扑自己的脸。然后抓了一把凉水,给自己的二弟冷搓一番,让它也清醒清醒。
算了。
算了吧。
“轰隆隆!”
头顶的灯闪了几下又亮起,然后发出“嗞喇”声,接着完全陷入黑暗。莲雾巷这边就是这样了,电压不稳很费灯泡,虞小文习以为常。他伸手摸到毛巾擦脸,然后走出洗手间。
受害者正坐在沙发上摆弄着手机。看虞小文出来,就放下手,看向他。
“洗手间灯泡坏了。破玩意儿。”虞小文说,“我换一个。”
他趴在电视柜下,撅起屁股,伸手在最底层掏。掏咕了一阵,他感觉刚才自己给二弟冷静的凉水顺着腿根流了下来。他立刻迅捷地伸手擦了,然后回头瞟了眼受害者。
受害者正盯着看黑漆漆的电视屏幕看。
虞小文掏出一个装着杂物的鞋盒,就直起身子,把T恤往下拽好。然后他把灯泡拿了出来,又把盒子推回去。
受害者手里的手机发出震动的声响。
“要帮忙吗。”受害者对他说。
“完全不用。”虞小文说。他拆了灯泡的包装,拖着一条凳子走到洗手间去,然后一脚踩在凳上,一脚踩在更高的洗手台上,开始卸旧灯泡。
凳子底下出现一团白色光明,正顺着他的大腿向上经过他的身子和抬举的手臂,最后停留在灯泡的位置。
是受害者开的手机闪光灯。
“谢谢。”虞小文说。他把旧灯泡卸出来咬在嘴里,然后麻利地把新灯泡拧上去。
受害者的手机又发出震动声。
“哎你啊下班也这么忙。”虞小文咬着灯泡含混不清地说。
对方没说话,虞小文就低头看了眼。受害者站在门口,仰头看着自己。
他想,无论是下视还是上视,这个人的表情和眼神,好像永远都很难波动。
“你今天下午怎么了。”受害者突然开口说。
“没怎么。”虞小文敷衍道。
受害者:“是吗。”
虞小文拧好了灯泡,突然很想要看看这张脸是否会有意外的神情。于是他惊呼一声,故意后退踩空,跌了下去。
受害者冲过来,双臂承受了他的重量,然后抱着他,后背撞在后面的淋浴格子上,两人的体重发出很大的响声。
虞小文有点蒙。他当然不会摔到,以他的身手表演一个掉凳明明绰绰有余。但受害者破坏了他的表演,还让他看起来像个换灯泡都换不好的笨蛋。
他急着把灯泡从嘴里拿出来,想问吕空昀疼不疼,但对方先用冰冷的语调质问了他:“虞小文,我知道你是故意的。”
“”
于是虞小文擦擦嘴角的银丝,给对方一个笑容。
“对啊,我是故意的。长官哪有那么笨呢。”
受害者的眉毛在客厅投进来的昏暗光线中逐渐拧起。
倒扣在洗手台上的手机也再次震动,而且连续震动了好几次,发疯了似的。
虞小文:“你不要看看你的手机吗?一直在震动。”
受害者:“我知道。”
受害者用指尖撑住洗手间的门,慢慢将它推离自己。于是能被客厅光线笼罩的范围越来越小,逐渐变成一条线,咔嚓一声后,窄小的空间内一片漆黑。
“怎么了?”虞小文问。好像有点闻到对方信息素的味道,但又不明显,若有似无。他下意识摸摸后颈。
渐渐的,黑暗中,脸上的热量是否来源于对方,不确定。
“你知道我易感期没有完全结束,还得带着手环吗。”声音暴露了位置。果然近在咫尺。
“不,不知道。”虞小文退了一步扶住洗手台,紧促地连续呼吸,用力按压自己后颈的抑制贴。
受害者:“这两种水质地不同。”
虞:“什么水?”
“这个。”几根清凉的指尖突然轻盈地从他腿根内侧掠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