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个小财迷!
凌曦可不管这些,自顾自地盘算:“午膳后,你同我出去一趟。”
“镇国公世子生辰将至,我同公子说了,要去给世子置办贺礼。顺道咱们去京城那几家有名的酒坊转转。”
她眨眨眼,一副“你懂的”模样。
惊蛰立刻会意,起身行礼:“奴婢这就去准备。”
……
春夏交接,最是舒服时候。
风儿暖暖吹着,日头也不毒辣,晒得人浑身舒坦。
坊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凌曦束着面纱带着惊蛰跟绿枫。
东瞧瞧,西看看。
“这玉佩花纹忒老气,配不上世子。”
“这摆件儿寓意虽好,可做工粗糙,摆出去丢人现眼。”
凌曦一路挑剔,不是嫌这儿不好,就是嫌那儿不行。
惊蛰跟在后面,哭笑不得。
逛了几家店,愣是没挑出一件合心意的。
“主子,这家‘金玉阁’,是京城里头一份的,手艺顶好,不少官家夫人都来这儿打首饰。”
惊蛰指着一家门面气派的铺子说道。
既是名声不错,凌曦抬脚迈了进去。
店里伙计眼尖,见凌曦衣着不凡,立马堆起笑脸迎上来。
“姑娘里边儿请!想看点什么?”
“咱家师傅手艺精湛,打的首饰那叫一个漂亮!”
凌曦环视一圈,这店面装潢亮堂,柜台里摆的金饰,更是闪得人眼晕。
“可有适合小孩子戴的?”
伙计一听,立马把两人往里间引。
“您来得巧!咱们店里新到一批长命锁、小手镯,花样儿精巧,寓意也好!”
不一会儿,小伙计捧着一个红木托盘出来,上面整整齐齐摆着十几件锦鲤式样的金银玉饰。
有簪子,有镯子,有项圈,还有摆件。
每一件都精雕细琢,栩栩如生,一看就不是凡品。
凌曦眼睛都看直了。
这才是她要找的东西嘛!
她拿起一个锦鲤戏珠的玉佩络子,仔细端详。
那鱼儿鳞片分明,鱼尾灵动,仿佛下一秒就要跃出水面。
伙计见凌曦对这玉络子有兴致,立马凑近了,脸上笑成一朵花。
“姑娘您瞧,这玉锦鲤雕得多精细!这可是咱们店里师傅的得意之作,独一份呢!”
“多少银子?”
凌曦心里喜欢得紧,可面上还是淡淡的,装作不经意地问。
伙计伸出两根手指头。
“二百两。”
凌曦暗自吸口气,嘶,真不便宜!
虽说有些肉疼,不过也还算在她的预算之内。
毕竟是给镇国公世子的生辰礼,太寒酸了可不行。
“行,包起来吧。”凌曦轻启朱唇,语气淡淡。
“好嘞!”伙计嗓音都透着欢喜。
他忙不迭地拿过锦盒,小心翼翼地将玉络子装了进去。
突然一阵喧哗声 ,从窗外涌进来。
“陈师傅您便回去瞧瞧吧!”一个男人嗓音,带着哭腔,“求您了!”
另一个男人声音粗声粗气,满是不耐烦。
“去去去!我看你们还是早些关门罢!”
凌曦心头一动,有八卦!
她跟惊蛰飞快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朝窗边快步走去。
微眯双眼,往外一探。
只见金玉阁的后巷,一个身着粗布衣裳中年男人,被推搡倒地,狼狈不堪。
他面前,站着个五大三粗汉子,一脸凶相,正拿手指头点人:“陈师傅是不会见你的!死了这条心!”
“砰!”一声,厚重木门,狠狠关上,把中年男人隔绝在外。
中年人不顾疼痛,爬起扑了上去又叩了叩门,却无人再应。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凌曦秀眉微蹙,目光掠过那扇门上挂着的旗子,上面龙飞凤舞四个大字——华杉酒坊。
伙计手下麻利,嘴上却不耽误,头也不抬地叹了声气。
“定是那桃花渡的人又来缠陈师傅了。”
声音不大,却清晰落入凌曦耳中。
桃花渡?
陈师傅?
凌曦飞快地和惊蛰交换一个眼神。
惊蛰立马会意,顺着话茬就问。
“这位小哥,您给说道说道,这桃花渡和陈师傅,又有甚瓜葛?”
“刚亲眼瞧见一出闭门羹的戏码,若是不知原由,我这晚上可心痒得睡不好!”
伙计对刚付了银子的主顾也乐得多说一些,话匣子一开,就停不住了。
“说起来,也是一段孽缘!”
他压低声音,神秘兮兮。
“姑娘们有所不知,这桃花渡,既是酒名,也是酒坊名。”
他顿一顿,卖个关子。
见凌曦等人目光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这才又开了口:“这酿酒方子,自古是传男不传女。”
“可惜啊,这上代坊主,命不好,偏偏连生仨闺女!”
“大女儿,难产,没了。”
伙计咂咂嘴,摇摇头,一脸惋惜。
“二女儿,更惨,冬日里去河边洗衣裳,脚下一滑,人就栽进去,也没了!”
凌曦听得眉心直跳,这是什么狗血剧情?
“好不容易,坊主年纪大了老来得子,生个带把儿的,您猜怎么着?”
伙计又卖起关子,眼神里闪烁着八卦的光芒。
凌曦心想,这还能有好?八成也得出事。
“落雨时节,上山采菌子,脚一滑,摔下山崖,人也没了!”
说到这儿,伙计一拍大腿,语气里满是惋惜。
“如今,就留下一个小女儿,相依为命。”
“这陈师傅啊,便是桃花渡的赘婿。”
伙计说完,长叹一声。
“既是赘婿……”绿枫眉头一皱,“怎又转去华杉酒坊了?”
伙计嘿嘿一笑,露出几分得意,仿佛这事儿他门儿清。
“您几位可真真儿问对人了!”
第90章
民女愿为奴为婢伺候小侯爷
伙计压低嗓音,故作神秘。
“这陈师傅啊,旁的不说,酿酒这手艺,那是真真儿好!”
“天生吃这碗饭的料。”
“可惜啊……”伙计话锋一转,又叹了口气。
“就是出身穷苦了些,听说是外地逃荒来的。”
“幸亏被上任坊主收留,做了长工。”
“后来,见他干活勤快,人也实诚,便又招他做了赘婿,将这桃花渡,交予了他。”
伙计说到这儿,咂摸咂摸嘴,摇了摇头:“啧啧啧……”
他说到这里,凌曦大概便明白了始末。
肯定又是一出抛妻弃子,忘恩负义的戏码。
凌曦正想着,便见那华杉酒坊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
一个小厮探头探脑,贼溜溜往外瞅。
瞧见那中年男人走远,他“呸”一口,啐地上。
声音压得低低,却也透着狠劲儿:“老不死!”
骂完,他“呼啦”一下把门大敞开。
两个膀大腰圆的汉子,推着一辆装满酒坛的木头车,吭哧吭哧从里面出来。
金玉阁伙计还在那儿说个不停。
“刚开始,这小两口,那叫一个甜!蜜里调油!”
“可架不住媳妇肚子不争气,连着生俩丫头片子。”
“生二闺女时,坏了身子,大夫说,往后,难有!”
“您猜怎么着?”伙计挤眉弄眼,又开始吊人胃口。
“这陈师傅啊,嘴上说得好听,什么不离不弃一辈子!”
“等发妻一死,立马解除赘婿身份,转头便娶了华杉酒坊那孀居大小姐!”
“还把桃花渡的秘方,一块儿带走了!”
“只留下孤女与一酒坊子的老伙计。”
伙计语气里透着鄙夷,唾沫星子乱飞。
“呸!”伙计朝地上啐了口,“我瞧着呀,这姓陈的,早就跟那华杉大小姐勾搭上了!”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惊蛰睁大了眼,好奇心被勾到了嗓子眼:“你咋知道?”
伙计一拍大腿,得意洋洋:“这还用问?”
他凑近些,声音更低。
“那孀居的大小姐前不久突然从远房过继了个儿子,那陈师傅可是待其如亲子啊!”
“若是没有干系才怪!我瞅着那小娃与陈师傅的眉眼,有几分相似呢!”
凌曦不由感叹,果然来自生活。
“您听个新鲜就是了。”伙计麻利儿把包好的锦盒递过去,笑眯眯。
惊蛰顺势接过,一行人步出金玉阁。
“这华杉酒坊,真不是个东西!”
“偷人家方子,还……”惊蛰咬牙切齿,想找个最恶毒的词儿骂,一时竟没想出来。
“人伦道德都抛到九霄云外去!”
绿枫跟在后头,神色淡淡:“可这华杉酒坊,生意做得挺大。”
她抬手指了指方才那几辆满载酒坛木头推车。
“刚刚从酒坊出来那几车,瞧见没?”
“上头贴封条,送的可都是京城几家最有名酒楼。”
凌曦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这年头,果然还是钱说话。
管你什么腌臜手段,只要能挣钱,谁管你背后那些破事?
不过经此一事,她对华杉酒坊倒是没有了兴趣。
可连走了几家酒坊,都碰了钉子。
不是板着脸说不接外来方子,就是眼珠子滴溜溜转。
话里话外不仅想买断方子,还想拿到百花酿的。
要不是凌曦多个心眼,留了一手,拿出的酒方里头,隐去几味重要配比和材料,怕是早被人连底儿都抄了去。
“呸,什么玩意儿!”
出了酒坊,绿枫皱着眉,替凌曦抱不平。
惊蛰倒是冷静,毕竟生意场上,尔虞我诈是常态。
凌曦虽早有心理准备。
却未想大半个下午过去,却无未寻到一个合作方。
正郁闷,酒坊边一小酒馆主,瞧着老实巴交一人,捻着胡须,好心劝。
“姑娘,华家是咱们京城酒市行头!”
“这京中酒坊大多都入了酒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