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是早有这个准备一般,身后的的婆子这时候派上了用场,作势就要上前。
苏容妘的手攥的紧了紧,蹙眉起身:“你们真是疯了。”
嫡妹一副为了她好的模样,苦口婆心道:“我这也是为了你好,你这也没少承雨露,怎得就一直没个动静,难不成这事只有我急,你就不急?”
苏容妘却是越发觉得她荒谬:“可有些事终归是急不得。”
她盯着那碗浓黑的汤药,却是控制不住想到之前同裴涿邂每每欢好,最后都是他神清气爽、满意至极,舒服的是他,可不受怀胎十月之苦便能享父子之福的也是他。
这回还多填了一件,便是要喝下这种不干不净、来路不明的助嗣药。
她深吸一口气:“你莫不是忘了,前两日他叫来的大夫为我诊脉,分明说了身子底子好,子嗣本就不愁的。”
眼见着嫡妹不说话,苏容妘幽幽道:“有时候迟迟无子,也并非与女子有关。”
嫡妹诧异看她,捏着帕子深想了想,心中仍旧觉得不应该:“可我怎么瞧着,你们每次在一处,都要弄上好一会儿,你确定是他不成?”
“你既没有亲自去试过,又如何能评价他好与不好?”苏容妘别过头去,面不红气不喘,“我倒是觉得,他也不怎么样,你若是真有心,便去给他寻个大夫来瞧一瞧,最好也给他弄碗药来。”
苏容妘盯着药碗,蹙眉等着嫡妹来下决定。
“好罢,我会想法子去给他也寻个药来喝,不过你这份既是已经熬住出来,还是喝了罢,也莫浪费这好符水。”
苏容妘却是坚决不喝:“大夫既说了我身子没问题,那便是不必喝药,你可曾想过,若是这药有哪里没弄对,反倒是将我好好的身子弄坏了,你可能承担这后果?”
这话一说,嫡妹倒是终于不再坚持,只好摆摆手,叫人将这药碗给端了下。
除却这汤药,苏容妘见嫡妹没什么别的事,便就此回了屋中去。
她的月事今日便已经不见红,也就是说,今夜是她最后一个安生夜。
晚上,她叫宣穆一个人在屋中老实待着,自己则是出了屋门。
宣穆受了委屈,她不愿叫这事就这般轻描淡写揭过去,自然要想着用自己的法子,叫裴二好好得个教训。
她出门去裴二常待的凉亭碰运气,倒是不辜负她,正瞧见裴浅苇站在亭边湖旁,趁着月色去看湖中游荡的锦鲤。
“你瞧瞧,这锦鲤互相都有个伴儿,我何时能再觅合适的郎她身侧的丫鬟附和着:“二姑娘贤名在外,日后定会有郎君排着队来求娶的。”
裴浅苇却是仍不开心:“哪里还会有比蒋小公爷门第更好的人家,即便是门第差不多,又如何能生得赛过他英俊,若是下一个郎君有半点不如他,我如何能在京都之中抬起头?”
苏容妘立在暗处,将她的话听了个全。
她算是明白,为何裴浅苇会寻宣穆来生事,原来是对退亲这事后悔了。
可若是后悔,为何不去寻她兄长去将婚事重新结回来,为何要朝着她的宣穆撒气?
想来也不过是欺软怕硬,舍不得蒋家却又忍受不得蒋礼墨花心,最后只能将心中的不愿撒在旁人身上。
裴浅苇不知她在附近,仍低声说着愁怨:“自打退了亲,皇后娘娘竟一次都未曾唤我入宫去,她埋怨我也好、不满意也罢,为何都不见我一面亲自问问我,害得我被那些嫉妒我的贵女笑话。”
这种话丫鬟不知该怎么接,也没法去接,裴浅苇嫌她笨嘴拙舌,摆摆手:“你去给我取个灯笼来,省得跟个闷葫芦一般,连两句好听话都不会说。”
丫鬟领命退下,倒是给了苏容妘机会。
她缓步靠近过去,用手中随便捡起来的石头抵在她腰身上。
裴浅苇被吓了一跳,当即要喊,苏容妘一把捂住她的嘴,凑到她耳边道:“别急,是我。”
听出是苏容妘的声音,裴浅苇更害怕了,她忙要挣扎,但却感觉到腰上抵着的坚硬东西更使劲儿了些。
耳边传来苏容妘透着危险的语调:“挣扎什么,我这匕首可不长眼,如今抵着你的是手柄,可什么时候变成刀锋,我可说不准。”
裴浅苇怕了,身子都在发颤,可苏容妘松开捂着她嘴的手后,反剪她的胳膊作势要把她往湖里推。
“别别!”裴浅苇当即低呼。
苏容妘轻笑着:“你竟还会怕,你叫人去推宣穆的时候,可曾想过还有今日?”
第五十五章
特意准备着……欺辱她
夜风拂过湖面,吹乱了湖中映出的裴浅苇惊恐的脸。
她唇角在发颤:“你、你竟敢这么对我,我要去告诉兄长!”
“是吗?可如今只有你我两人,你那个兄长最是不愿家中生乱,你觉得他会信你?那不如我先割了你的舌头,看你如何去告状。”
裴浅苇哪里见过这副架势,眼泪即刻打湿了眼眶:“别,别……”
苏容妘瞧见她这副模样,眸光幽深,扔了石头后伸手去拍了拍她的脸:“我这人烂命一条,不怕与你一同去死,你若是再敢对宣穆动手——”
她后面的话没说全,手上的力道重了几分,裴浅苇手臂疼的低哭出声。
可彼时,身后传来石子滚动的声音,怕是有人过了来,苏容妘先一步察觉,压着裴浅苇的身子俯低下来,而后推了她一个踉跄,自己则是遁入湖旁后山之中。
裴浅苇站稳身形后,回身已经连个人影都瞧不见,可胳膊被掰着得疼还在,她吸了吸鼻子,一边大声唤来人,一边向自己的院子方向跑。
苏容妘在假山后将她的模样看了个清楚,心中倒是颇为平静,转身准备从小路走,却不成想手腕竟突然被人握住,她下意识反抗,可那人的力气却比她要霸道得多,用力一扯,她便被拉了回去,撞入一个坚挺的怀抱之中。
“嗯——”她被撞的闷哼一声。
可比惊慌更快进入苏容妘脑中的,是闯入鼻尖的那股松雪般的味道。
是裴涿邂。
苏容妘身子顿时一僵,自己的柔软正贴紧了他坚硬的胸膛,手也被高举到头顶。
假山之后,黑暗之中,裴涿邂低沉的声音响在她耳边:“苏姑娘似乎……并不惊讶。”
苏容妘手腕动了动,却是半点都挣脱不开,她干脆放弃:“自是惊讶,我如何能想到妹夫还有这种兴致。”
此处没有烛火,唯有稀薄的月光撒到苏容妘发顶,叫她的模样模糊了起来,但却能瞧见她精亮的眸子。
离她这般近,是裴涿邂未曾设想过的,只是已是如此情形,他虽则觉得有些隐晦的不自在,但却没有在此刻退步的道理。
“苏姑娘这般待我二妹之时,可有想过自己也会受此屈辱?”
苏容妘倒是比他更习惯二人亲近,故而此刻竟有了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放松。
“所以,我方才做了什么妹夫都看到了,非但不阻止我,还特意等在这里,好准备……欺辱我?”
她初衷不过是想嘲讽他,可在这种环境下,这话倒是平白多出了些旖旎的意味。
裴涿邂眉心一跳,竟顿时觉得手中握住的手腕竟格外的柔嫩。
那是属于女子独有的,微凉的手腕。
他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苏姑娘自重。”
苏容妘似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稍稍站直了身子:“我自重?妹夫也不瞧瞧,如今这种情况,不自重的是谁?”
裴涿邂微一颔首,便是对上苏容妘扬起的脸,似是在低上一点,便能蹭到她的鼻尖。
他幽深的眸子盯在面前人身上,竟是突然发觉,她身为女子,是半点也不觉害怕,除了一开始仅有一瞬的混乱外,她倒是有些游刃有余的意味来。
甚至在他短暂沉默的空挡,她嗤笑一声:“妹夫还要这般钳制我到什么时候,难不成还要在这假山后面对我用私刑?”
裴涿邂眉头一点点蹙起,在她这种意味不明的话中松开了手。
他后退一步,苏容妘终于能站稳身子,而不是被他逼至假山旁边,面前被他抵着,后面靠在假山上。
裴涿邂此刻也终于恢复了些平稳:“我知晓你对二妹心中有怨,但你不该对她动私刑。”
苏容妘知晓他全然看到了,倒是也不假模假样的隐瞒,她双手环抱在胸前:“我不过是吓吓她罢了,哪里就是动了私刑?妹夫若是不信,大可以去寻个大夫给她瞧瞧,看看她身上究竟有没有伤。”
她唇角勾起一抹笑来:“我就是威胁,也只是用石头假做匕首,你们裴家的二姑娘矜贵的很,我哪敢伤她半分?想必妹夫心中也有数罢,否则早就出来制止我了,哪里会等到现在。”
裴家姑娘矜贵这种话,昨夜在屋外裴涿邂便隐隐听到过。
分明是说矜贵,但言语里却透着极大的嘲讽,这种感觉叫裴涿邂很是不悦,似是裴家只会仗势欺人一般。
所以他今日即便是撞破苏容妘的把戏,却没有出来制止。
裴涿邂冷沉的声音出了口:“我知今日是你心中有怨,你怎知我对昨日之事不会有裁断。”
苏容妘似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般:“还有什么可裁断的,如今谁不知道宣穆故意要伤你裴府的三姑娘,但你们大度不予他这个孩子计较,这便是你说的裁断?”
她面色也慢慢冷了下来,立在裴涿邂面前,倔强又盈韧的模样落在裴涿邂眼中。
他眉心动了动,指尖下意识扣紧:“下不为例。”
苏容妘睫羽清颤:“什么?”
“今日之事,下不为例。”裴涿邂将自己的话重复了一遍,“我不会追究你方才之举,但若是下次再让我发现你对裴家之人行不轨之举,我定不轻饶。”
苏容妘猜到了他不会追究,不过是知晓昨日冤枉了宣穆,这时候让她发些无伤大雅的火罢了。
毕竟名声、脸面,都让裴家占了,她还能如何?
“我能走了?”
苏容妘撂下这一句,也不等他反应,冷嗤一声,径直便向假山之外走去。
裴涿邂没有上前拦她,甚至觉得方才自己动手也是个错误,以至于如今他手中还残留着方才那种叫他觉得有些异样的、属于苏容妘带给他的独有触感。
他方才未曾预料到会将苏容妘圈在怀中,对二妹耀武扬威之人缩在自己怀中,格外的娇小,甚至他还能感受到她身上的柔软之处。
裴涿邂蹙了蹙眉,他不允许自己有这种感觉,只是看着苏容妘离开的背影,他竟有一瞬的出神。
苏容妘的背影,在夜里同他的夫人确实相似。
甚至说方才她在他面前,月色笼罩叫他看不清她的模样,这种感觉,也与夜里他同夫人相处时的感觉,格外相似。
第五十六章
肌肤之亲,与那极致的缠绵
裴涿邂把自己会有这种错觉的原因,顺理成章归于是几日未曾与夫人同房的缘故。
他此前未曾有过什么通房妾室,如今还尚且与妻子新婚燕尔,会因禁欲几日而生出这种微妙的欲望也很正常。
故而他回阁楼之时,派人去苏容婵处问了一句,她的月事可终了。
——
次日一早,裴府里来了个教养姑姑,听说是满了年岁从宫里出来的,特来教裴二姑娘礼仪。
只是这礼仪教的多少有些不近人情,裴浅苇毕竟也是常在宫中行走的,可所有礼数皆能被那教养姑姑寻出错来,最后带着她精益求精。
苏容妘听到这个消息,还是嫡妹专程告诉她的。
“瞧瞧,这么快便恶人自有人磨,听说那教养姑姑之前教导出来的姑娘便个顶个的好,只是从她手中出来的姑娘,日后即便是成了高官夫人,听见她的名字也身子发抖。”
苏容婵叹道:“谁说夫君不在乎她婚事的?这不是为了她能嫁个好人家去,竟是连这种狠角色都请了过来,这二姑娘定是有苦头吃了。”
苏容妘原本并不在意,只是听闻这话却是眉心一动。
竟是裴涿邂亲自请的?
她这才明白,原来昨夜裴涿邂说的会责罚裴二,竟是用这种手段来责罚。
苏容妘不由得冷哼一声,这也算是罚?虽说裴家的姑娘本可以不吃这苦中之苦,可说到底,经由教养姑姑锤炼,不照样还是会有所收获?
只是没一会儿的功夫,外面的丫鬟便进来传消息,原是裴涿邂下职回来,听说了教养姑姑的回禀,对裴二很是不满,罚她在屋中抄写家规,还不准吃晚膳,日后禁足一月好好在家中学规矩。
嫡妹不知昨夜发生了什么,还很是惊讶一叹:“夫君还真狠得下心啊。”
苏容妘这时才眉目舒展开些,心中这口郁气也散去了不少。
若是真因裴二规矩不好而责罚,哪里会罚抄家规?这责罚,许是专门罚给她看的。
苏容妘指尖转了转手中的杯盏,却还没高兴多久,便听见嫡妹道:“昨日听你说完,我便立即找人去寻了药,今日夫君会来留宿,你早些准备着罢。”
苏容妘没想到她会动作这般快,虽心中满是抗拒,但却不得应下一句:“知道了。”
来月事的这几日,连带着因为被蒋礼墨烦扰,她都有些忘记与裴涿邂同房的感觉。
肌肤之贴、唇齿相依,还有那极致的缠绵,尽数涌入她脑海之中。
这种夫妻间的敦伦之感,确实还不差,只是她不愿叫自己沉沦其中,更不愿承认自己会屈服在这种感觉之下。
入夜,再一次坐在嫡妹院中的床榻上之时,苏容妘咬了咬牙,逼着自己板起脸来,神情凝重地盯着面前那扇门,听着隔壁传到耳边的动静。
隔壁的苏容婵乖顺地坐在裴涿邂旁边,等着他将手中的那卷书读完。
“夫君,天色不早了,还是早些歇息罢。”
闻言,裴涿邂放下书本,抬眸去看温柔娴静的妻子,她眉眼虽同苏容妘生的相似,但却温柔的太多,少了那种盈韧与张扬,也没了那夺人眸光的美艳,她只是一朵安静养在窗边的嫩花,丝毫不似妻姐那般热烈。
他真是糊涂了,怎么会将这二人认错?
他伸手捏了捏眉心:“好,安置罢。”
他起身准备去隔壁净室漱洗,可妻子却在这时候拦住了他:“夫君,还有一事……”
苏容婵柔柔开口,似是有些难为情:“咱们成亲眼看着便有月余,子嗣一事我心中实在着急,夫君可否助我?”
裴涿邂眉心一动,他哪次没有尽力?
只是却看到面前人给丫鬟使了个眼色,紧接着便端进来一碗浓黑的汤药来。
汤药有着莫名刺鼻的味道,裴涿邂没忍住蹙眉开口:“这是何物?”
“是我寻大夫求来的药方,听说行房前用了这个,能更快有子嗣。”
裴涿邂闻言,眉头蹙得更深了些:“这简直荒唐!”
他作势要走,苏容婵忙上前一步拦住他的去路:“夫君留步,这药方我提前给府上的大夫瞧过了,其中还能有强身健体之效,即便是不能助嗣,对身子也是好的。”
她神情哀戚:“夫君,求你了。”
裴涿邂看着面前人,虽一副可怜模样,但也不知怎得,竟是叫他生不出怜香惜玉的心。
只是这人是他的正妻,他要相伴一生的女子,她想要子嗣傍身,心急之下寻些邪门歪道也算不得奇怪,但还能去寻府医来问,倒是还有些分寸。
他无奈将药碗接过,直接一饮而尽。
苦涩的汤入喉,虽开始极苦涩,可咽下去后,竟有奇异的回甘,叫他头脑眩晕一瞬。
“下不为例。”
他转身出了门去,心中还是对着碗汤药存疑,沐浴之时,他心中还打算着明日去问一问府医这究竟是什么药,他便已经察觉到身上的不对劲来。
彼时,身上的滚烫,叫这个问题骤然明了。
那是春药。
第五十七章
你故意勾人,便不要喊累
屋中的苏容妘全然不知外面的变故,只是安静坐在床榻上,同以往等待裴邂的每一次到来一样,她指腹轻轻抚着榻上铺着的薄褥。
幸而着褥子柔嫩,要不然与他到最后时,都会磨得她后背和膝盖轮着疼。
裴涿邂走到门口时,呼吸已经有些不稳,他长指扣在门扉上,蹙起的眉头泄露了他的不悦。
他与妻子同榻之时,从未藏掖什么,他也希望裴家能快些有一个嫡长子,可这不代表他能容忍妻子使些奇淫巧技的手段。
他手上用了些力道,直接将门推开,入眼便是他的妻子坐在榻上安静等他,只是既因屋中未曾点灯烛,又因自己将那碗汤药喝得太过干净,一直觉面前人身形格外模糊。
“夫君,你怎么了?”
苏容妘看着他站在门口,竟是下意识觉得有些不安。
她不解为何他不过来,却又不敢上前,怕窗外的月光照得她原形毕露。
她只能硬着头皮低声唤:“夫君,过来说话罢。”
裴涿邂也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分明进来之前,还因身上这不受控制的欲念而烦躁不悦,却仅仅在看了面前人模糊身影,这烦躁与不悦竟是在不知不觉间消散了去。
不仅如此,甚至所有气血都在下涌,连带着心跳比往常要快,头脑也更为不清楚。
他呼吸不由得急促几分,反手将门关上后,朝着榻上人靠近过去,一步一步走的格外的慢。
苏容妘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到底起身去接他,她的步子比裴涿邂要轻快得多,在拉上他手时,都是陡然一惊:“为何这般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