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澜穿着简洁的白色婚纱,没有上次跟程峰办婚礼时隆重盛大的裙摆,此刻身上的这套清新飘逸,轻便的很适合草地奔跑。
这是她自己选的。
人生经历那么多之后,她需要的早就不再是华丽的装饰、华美却笨重的婚纱,她更想要的是自由奔跑,是轻松的去贴面感受这世间的四季变化。
程峰沿着台阶一步步走上来,安澜望着他的眼睛平静而清浅。
她的眉眼还似程峰第一次叫她过夜时的轻柔,可眼波流转留给他的,只有无尽过往里的悔恨和痛苦。
程峰在安澜面前停下,乔抬手将安澜护在身后。
他们中间隔了一个人,却又好像没有任何阻碍。
程峰一瞬不瞬的望着安澜:“等港口建成,我的成就,一定会成为你的荣耀。”
那时,就不会再有人敢瞧不起她。
他们说过,还要生一个女儿,像她的女儿。
可安澜跟他说:“程少,祝我新婚快乐吧。”
程峰唇瓣开合数下,终究没能开的了口,却红了眼眶,“真的……就那么恨我吗?”
安澜拿着捧花,心平气和的跟他讲:“不恨了。”
程峰泛红的眼中闪过希翼:“那……”
安澜:“恨你太累了,你带给我的疲惫和痛苦已经足够多,我想放过我自己。”
她余生只想轻松的活下去。
程峰眼中还没有成型的希翼破碎、毁灭,眼眸中一片死寂,再找不出任何的光亮,他闭了闭眼睛,却还是按住安澜的手,想要带她走。
他没办法看着她嫁给别人。
他做不到。
直升机在空中旋转,螺旋桨快速转动形成的底风吹的现场宾客睁不开眼睛,也吹的安澜的婚纱胡乱飞舞。
谢霄北将沈南意护在怀里,还能听到她在骂人:“这个疯子,又要作妖。”
乔凝眉,抬手时,便有安保迅速上前,拦下程峰和安澜去路。
乔还没让安澜选,安澜已经将枪口对准了程峰的脑袋。
直升机降落,风停。
岁月和时间像是也在这一刻停滞。
乔下意识摸向怀中的袖珍枪,果然,不见了。
乔遭遇过几次暗杀,配枪从不离身。
谢霄北怀中的沈南意抬起头,见此情景,捋头发的动作一顿。
安澜让程峰离开,“我说过了,我们不要再见了,程少。”
程峰不肯走,他不怕死,“那你就打死我。”
他说:“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不会让你嫁给旁人。”
从始自终,乔都没有开口。
安澜笑了笑,枪口错开程峰对空中开了一枪,验证真的有子弹后,这次她将枪口对准了自己。
程峰瞳孔骤然紧缩,抬手想要制止,安澜后退一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沈南意惊吓的从椅子上站起来,被谢霄北按住手腕,不让她乱动。
安澜告诉程峰:“我们已经领证了。”
她说:“程峰,别再打扰我。”
她说:“也别在出现在我面前。”
她问:“是你走,还是要我死在你面前?”
程峰目眦欲裂,手控制不住的颤抖,“你……根本就知道,我舍不得你死。”
安澜手指按在扳机上:“是,所以,你该走了,程少。”
她说:“你已经耽误了我的吉时。”
爱早已经成为两刃的利剑,了解彼此最能一挥见血。
程峰背过身去,按住自己颤抖的手臂,他闭了闭眼睛,直升机上下来一批人。
声势浩大。
却不是来抢亲,而是……送礼。
程峰声音沙哑却足够现场的所有人都听到,他说:“我自愿将名下一半流动资产无偿赠与安澜女士……”
同时,程峰还给乔让渡了五个点的利益。
无论安澜跟乔是因为什么原因走到一起,只有利益是这个现实世界的通行证。
只要有足够高的利益做支撑,她就不需要去取悦另一个男人。
程峰没再回头去看安澜,只麻木一般的说着,“这是我欠你的。”
他一步步踏下属于安澜和乔婚礼的台阶,声音没有停下,他说:“安澜,他只是你的丈夫,我程峰纵使不能跟你相携白首,日后也会同你争议百年……”
自你之后,无人与我共齐名。
台下宾客议论纷纷。
安澜看不到程峰下台后的表情,沈南意看到了。
她看到程峰踏下最后一层台阶时,眼角隐隐的泪光。
程峰上直升机走了,安澜将袖珍手枪还给乔。
乔说:“这样的厚礼,他怕是日后还会找你。”
安澜轻轻摇了摇头,说:“都结束了。”
程家在内斗里元气大伤,程峰或许是放不下她的,但更放不下家族。
他今日来,本就做好了两手打算。
昔日他们是因为钱有了羁绊,现如今程峰给了她花不完的钱,放了她自由。
婚礼结束后,安澜大病了一场,精神却很好。
沈南意摸着她还没有退烧的额头,“苦尽甘来了,怎么还病了?”
安澜也说不上来,但她却并不是很难受,反而很轻松。
她们没人知道,回去后的程峰也病了一场,缠绵病榻半月有余,几乎下不了床。
人也瘦了一大圈。
他很少生这样严重的病,吓得程母求神拜佛,以为他是沾染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病好后,程峰变得更加沉默。
人却柔和了不少。
隆冬时节在美出席1VN国会听证会期间,孤身客场作战之下舌战群儒,应对从容,无论对方说了多少车轱辘的废话,他都能心平气和的应对。
在对方无理取闹的人机发言下,昔日张扬自我的程少被衬托出无与伦比的专业、沉稳、礼貌、大气。
安澜再听到程峰这个名字,是从乔口中。
程峰在听证会后不久,在华尔街法庭单枪匹马创立了一个新的经济法案,别称《程峰法案》。
程家的港口虽然还未建成,但程峰短时间内接连闹出的动静,已经足够让他风头无二。
俗世的成功,带来最大程度的自由。
程峰对外宣布了终生不婚的决定。
——
安澜下课时,旁边坐着的女孩儿正在看一段国内的采访。
是财经频道对程峰的采访。
安澜视线轻扫而过,便起身离开。
只是在从女孩儿身边经过时,她还是听到了一句简短的对话。
主持人闲谈着问程峰:“程生,现场有观众在采访的最后插了一个题外话希望你能回答……如果注定要分别,那相遇的意义是什么呢?”
程峰:“……也许是,被你改变的那部分的我,代替你永远留在了我身边。”
也算是永远。
安澜听此后,只是浅笑,像是风过无痕,程峰所有的惊天动地,再在她这里掀不起任何波澜。
第394章
钱公主
钱公主怀疑自己再次怀孕了。
她记得自己上个月陈韫出差,她喝了酒偷偷溜到简翔宇的病房,醒来时她就躺在简翔宇怀里,身上衣服乱的不成样子。
简翔宇还抱着她,说她舒服。
她那时就问简翔宇有没有对她做什么,可简翔宇只会睁着眼睛茫然望着她,不明所以。
当时钱公主想,他傻傻的,能做什么啊。
但是现在看起来,这男人就算是傻了,那方便还很能耐啊。
可是……
她还没跟陈韫那个杀千刀的离成婚啊,这就跟简翔宇怀上私生子了,孩子名声不太好吧?
而且……
陈韫那个死男人,能容下这个孩子吗?
钱公主偷偷跑进一家小药店去买验孕棒,男人呵欠连天的从最下面掏出一盒给她,“三十五。”
钱公主付了钱,看都没看,就揣进兜里。
在洗手间看到两道杠检测结果的那瞬,她沉默了。
真给陈韫那个阴湿男鬼戴上绿帽子了。
钱公主抚摸着肚子,将验孕棒丢在纸篓内,抓了抓脸后,蹲坐在路边的石墩子上开始在三人群里狂轰乱炸沈南意和安澜。
富豪榜前(3)微信群,都是她弹出的消息。
钱公主:我还没离婚成功,就怀上了简翔宇的孩子这可咋整?
钱公主:婚内通奸的话,我会被法院判净身出户吗?
钱公主嘶的吸了口凉气:那个,不然你们教教我怎么安全转移财产吧?
她没怎么吃过没钱的苦,要是成了一个穷光蛋,很难赚钱给简翔宇治病的。
钱公主发了很多信息,但是沈南意和安澜都在忙,没人看手机回复她。
钱公主撇撇嘴,看到不远处的寺庙,挠挠头,准备去求个签,算算吉凶。
她虔诚的跪在佛前举着签筒默念:“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然后“哐哐哐”一通摇。
掉出一支签,钱公主还捧着签筒,眯起一只眼睛,她念念有词:“上上签,上上签,万事大吉……”
放下签筒捡起地上的签——下下签。
钱公主脸黑了。
“不算,这次是手抖,再来一次。”
她将下下签丢在一边,重新闭上眼睛“哐哐”摇。
还是下下签。
钱公主“噌”的一下子就站起身,吓了旁边的中年女人一跳。
钱公主边往外走,边查最近的道教寺庙。
她要换一个门派再求一遍!
佛祖不让她如愿,道教的神仙一定会保佑她,实在不行她就去改拜耶稣。
她就不信了。
一通折腾下来,钱公主如愿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上上签,心满意足的接起沈南意的电话。
“我就说,我这个人运气还是可以的,看来我可以如愿离婚,然后跟简翔宇生下这个孩子。”
沈南意眨眨眼睛,“你给我开辟了一种新的问卜方式。”
沈南意跟她瞎聊,钱公主忽然间安静下来,她其实这样瞎折腾,是因为……有点怕。
怕这个孩子再出什么问题。
上一个孩子流掉的时候,她都不知道自己怀孕了。
这次孩子是简翔宇的,陈韫肯定容不下,没有男人能接受这种事情。
更何况陈韫那个人假模假样的,实际上特别小心眼儿。
沈南意半天没听到她的声音,问:“怎么了?”
钱公主深吸一口气:“……我这事儿打算瞒着陈韫,你别跟北爷说。”
她小声嘟囔:“北爷肯定是帮陈韫那个死男人的,我想生下这个孩子。”
沈南意:“好,我一定给你保守秘密。”
她话刚落下,下班到家第一时间事情就是上楼找老婆的谢霄北就出现在卧室门,他长臂上还搭着脱下来的西装外套,戏谑的挑眉,看着又偷偷摸摸背着他不知道在藏什么秘密的沈南意。
沈南意:“……”
谢霄北问她:“你偷人了?”
钱公主咽了咽口水,留下一句“下次聊”,就默默挂断电话。
沈南意放下手机,眼波流转的横了谢霄北一眼,“一个黑皮体育生,两个二十岁的男模。”
谢霄北笑了声,捏着她巴掌大的小脸,在她唇上咬了一口:“这么贪心?竟然想要被全部填满。”
现如今,北爷事业家庭春风得意,干得了事业和老婆,对于她不着边际的话语,丝毫不放在心上。
沈南意被他吻的气喘吁吁,葱白的手指摸着他俊美的侧脸,“你要不然劝劝陈韫吧,跟公主离婚官司都打一年了,何必呢。”
谢霄北高挺鼻梁蹭她的小翘鼻,“让他们自己折腾,你有功夫,不如多关心我。”
呼吸纠缠,沈南意:“我还不关心你啊?”
他可真难满足。
谢霄北见她叹息,削薄唇角勾起:“你还叹上气了?”
沈南意当然不是因他的话叹息,她叹息的是钱公主。
钱公主那种性子,不是能瞒住事情的人,而且怀孕这种事情月份大了,也根本瞒不住,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情。
正如她所料想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