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昨晚还梦到你了呢,梦到小时候你那个畜生爹打我,你走路都不稳呢,就扑到我身上护着我。」
「梦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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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那年,我流产,在家肚子疼,你跌跌撞撞出门去借红糖回来冲水给我喝。」
她说的都是我对她如何好,却讲不出一件她善待我的事。
我面无表情道:
「是啊,我曾无条件爱你,你呢?」
你亲自将我送入魔窟,并害死了我。
她笑容一敛,无措地揉捏起病号服的衣角,眼睛不安地到处乱看。
在看到珍妮的时候,目光一顿:
「这个姑娘,见过几回,也没听你介绍,到底是谁呀?」
「长得和小九还怪像。」
说完这句话,她自己愣住了。
「你……你是我的老八啊!」
她仿佛遭受什么巨大打击一般,一言不发地跌落回床。
肉眼可见地颓靡。
「是我对不起你们。」
「我后悔啊!」
此后的时间里,她反反复复地讲这两句话。
我和珍妮一时无言,只得暂时离开病房。
「她不是后悔了,只是怕了。」
「怕自己是真的要死了。」
我细细嗅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喃喃自语。
一语成谶。
下一秒,大姐撕心裂肺的哭声从病房里传来。
她去了。
带着她始终无子的遗憾。
26
没过多久,我又从三姐那里得知了六姐的死讯。
我诧异于她病程发展得如此之快。
结果三姐说,六姐不是病死的。
她得知自己无法痊愈后,就擅自终止了治疗。
回到原先工作的城市,重新接客。
她想报复。
好几个男人被她感染,其中一个恼羞成怒,找到她的出租屋,将她活活打死。
「六凤真可怜。」
三姐在电话里重复好几遍。
前段时间,我曾收到一条匿名的信息。
只有莫名其妙的六个字:
【凭什么你不用?】
我猜是六姐发的。
或许她想问,凭什么我可以读大学,凭什么我不用像她一样千疮百孔。
在外,我依旧是这个社会的底层,不敢懈怠地努力,才能勉强苟延残喘。
在家里,我却成为幸存者,是珍妮之外运气最好的女儿。
这很讽刺。
……
沪市要办美甲博览会,珍妮要带我去,需要请假几天。
我去辅导员的办公室开假条的时候,碰到了同专业的孙秀秀在办休学。
她跟我来自香市的不同县城,我们还算熟。
她怀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