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我抽开了手。

    「许聪，我不喜欢男人。」

    「可你明明和傅雍柏在一起过，」许聪低头盯着我，目光炽热激动，「你们当时在一起直播，我每次看着都非常羡慕......你们分手之后我就一直在找你！我......」

    「许聪，我和傅雍柏根本没有开始过。」

    许聪眼眶通红，低声争辩道，「可是你看他的眼神，分明就是喜欢！」

    这次换作我愣住了。

    「那是演戏......」

    「到底谁在演戏你自己不清楚吗?你演技这么好的吗，江冬凌?」许聪提高音量，「我不信。因为你一开始做情侣直播的时候，分明又僵硬又不自然，直到你们同居后才变得真实......」

    「你是不是......假戏真做了?」

    我叹了口气，浑身和卸了力似的。

    被人撕开伤口，戳破心事本该是令人懊恼的。

    但不知为何，我竟然有瞬间的轻松。

    「是啊许聪，我是假戏真做了，我喜欢上傅雍柏，哪又能怎么样呢?」

    许聪问，「你们为什么没在一起?」

    「喜欢不代表合适。」我转过身去，目光在人群中无意一瞥，好似恍惚了一瞬。

    瞧见一个熟悉的黑色羽绒服，竟然也会想起旧人。

    「江冬凌，你向前看吧，世界上还有很多人。」

    可是世界上只有一个傅雍柏。

    ......

    后来许聪就不来上课了，成年人的体面是在大雪天无声地告别。

    他脱下了溜冰鞋，头也不回地走进人群之中。

    我的生命里有很多人的贸然闯入，也有很多人的突然离开。

    我并不认为会有人为我驻足，也不认为会有人为我守候和等待。北漂的人，哪有那么多闲暇功夫谈情说爱?

    在傅雍柏费尽心思亲近自己看上的漂亮主播时，主播正在为了一日三餐的饱腹发愁。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太大了。

    大到......我不敢妄想，在这个偌大的城中，竟还有一片雪花会为我而停留。

    「冬凌老师，有人找！」

    我应了一声，走进屋里看见几个西装革履的人士坐在沙发上，见我来了，朝我招招手。

    「我们看过你的教课，觉得你身材比例和滑冰技术都很不错，有没有兴趣加入市队?训练过后可以参加比赛，如果表现优异，甚至可以进入省队、国家队。」

    于是我告别了什刹海的一亩三分地，跟着训练队走向更加广阔的冰面。

    队训比平常的练习艰苦得多，每天膝盖上都有大大小小的青紫，好不显眼。

    我身段轻盈，被选进花样滑冰组，和身材高大的男生搭档，我们配合默契，一路闯进省赛。

    我没有想到，会在省赛的赛场上遇到许聪。

    他不是观众席上的成员，而是比赛场上的对手。

    表演结束等待打分的时候，许聪跑到休息室来找我。

    「你怎么也......」

    「我说为了你学的，你也不会相信吧。」许聪笑笑，和我说，「后来我自己去什刹海滑冰，邂逅了我现在的搭档......一开始觉得他身形和你很像，后面发现你俩很不一样。」

    其实我在比赛场上就发现了，他们相拥旋转的时候，在镜头捕捉不到的角度交换了一个吻。

    「怎么呢?」

    「他是直球的火爆辣椒，」许聪点评，「你是嘴硬心软的别扭精。」

    我笑了，「随你怎么说。」

    但是下一刻，许聪正了神色，他告诉我，他在观众席上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

    「是傅雍柏，我不会认错的。」

    我头也不抬，「大少爷来看滑冰比赛消磨时间，不奇怪。」

    「可他手里举着你的横幅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