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早上，秦傲无精打采地踩着早读铃踏进教室前门，有气无力地喊了声报告，头还没抬就做好了被梁空训话的准备，却不料响起的声线并不属于男人：秦傲你迟到了啊，是不是算准了今天梁老师不在

    秦傲瞬间掀起眼皮，跟站在讲台旁的历史老师打了个照面。

    梁老师请病假了，今天就放你一马，快回位啊。肖立峰年过半百，持有一颗仁慈之心，为人十分随和，很讨学生喜欢。

    ……啊好。秦傲反应慢半拍地回道，谢谢老师。

    心神恍惚地回位坐下，男生愣了五分钟才堪堪回神：梁空……生病了

    他立刻联想到昨天在江心洲的长椅上，对方确实小憩了片刻，自己当时还好心好意地给他盖了条围脖。

    不过江边风大，这几日又大降温，再加上梁空周六晚上似乎没休息好……一想到这里，秦傲难免自责：说到底罪魁祸首仍是他，喝酒闯出来的祸牵扯出来一系列连锁反应。

    秦傲不敢细数，自从梁空接手他们班之后，自己给对方惹出了多少麻烦事。

    一节四十分钟的历史课，秦傲听得浑浑噩噩，右手拿着黑笔在历史课本上不断涂涂写写，直到下课，他才后知后觉地丢了笔，无言地望向写满了半面纸张的梁空喜欢和讨厌三个词。

    担心被过路的同学瞥见，他赶紧合上书并将历史课本塞进桌洞最底层，欲盖弥彰地抽了几张试卷盖在上面，然后起身离开教室，跟在肖立峰的屁股后头，旁敲侧击地询问梁空情况。

    你这小孩真不错。回到办公室，肖立峰笑眯眯地将快滑进鼻孔的金边眼镜手动归位，慢悠悠地吹开热水表面的一层茶叶，抿了口茶水，梁老师发烧了，请了一天假，明天就能看到他，别太担心啊。

    末了他还感慨一句：看样子梁老师对你们还挺不错的，很讨学生喜欢嘛。

    腼腆地抿嘴笑了笑，秦傲东拉西扯几句便结束话题，脚底抹油赶紧溜了。

    焦躁地扣弄手机壳，秦傲踟蹰半晌，对话框里的文字添添减减。他想问声还好吗，又觉得不合适；可若什么都不发，似乎又显得太冷血。

    下一节课是语文课，秦傲思索了整整一节课，才斟酌好措辞，心情轻松地点击发送。

    [嗷嗷嗷呜：刚去办公室打算还您围脖，发现您不在，肖老师说您请病假了。]

    [嗷嗷嗷呜：您如果方便的话，下午放学后我可以来您家一趟，把衣服和围脖都还给您，也正好来看看您。]

    [嗷嗷嗷呜：小狗摇尾巴.GIF]

    发送完消息，秦傲就开启了等回复模式，眼巴巴地盯着屏幕，期待它亮起的刹那——可惜一上午过去了，除了几次微博提醒闹出的乌龙亮屏，他就没收到男人的回复。

    可怜兮兮地重新点进对话框，不知是不是少年的错觉，他总觉得GIF里的狗狗尾巴也耷拉下来。

    午休时分，秦傲照常跟苏威航一起去食堂吃饭。

    排骨年糕、莴笋炒肉片、西红柿炒蛋、清炒西葫芦、免费的鸭脯汤和酸奶，今天中午的菜品依旧毫无新意，瞄了眼对面正大快朵颐的朋友，秦傲只觉得糟心，夹了根裹满酱汁的年糕，味同嚼蜡地缓慢咀嚼着。

    你咋了吃不下扒饭之余，苏威航抽空插嘴。

    ……吃你的。

    你要吃不下的话，鸭汤给我喝呗。

    秦傲言简意赅：滚。

    苏威航撇撇嘴，继续埋头干饭。

    勉强扒拉了半份米饭，秦傲正要吃最后一块排骨结束午餐时，搁在餐盘旁的手机忽然响了一声，他连忙拾起看去，通知栏里的文字却如同坚硬的榔槌，狠狠地给了他当头一棒。

    [梁老师：不用，别来。]

    填饱了肚子的苏威航满足地放下筷子，优雅地拿起纸巾擦干净嘴巴，刚准备问朋友走不走时，便敏锐地察觉出此时对方情绪的不对劲。

    那张俊俏的面孔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但顺着对方的肩颈的曲线望去，不难发现他正在颤抖。

    秦傲秦傲！苏威航缓缓蹙眉，不轻不重地拍了下他的胳膊，你没事吧，怎么脸色这么差，我陪你去趟医务室

    ……我没事。沉默良久，再次开口时，秦傲已经将坏情绪压回心里了，他呢喃地重复道，我没事……

    企图借物安心似的，男生搭在桌沿的左手顺势端住那碗已经凉透了的鸭脯汤，颤颤巍巍地送到嘴边，食不知味地灌了两口冷汤，混沌的头脑才逐渐转为清醒。他轻咬下唇，难堪地弯起嘴角，硬挤出一个堪比苦笑的笑：今天的鸭汤好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