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半小时后,沈舟桐再次更新朋友圈,这次是一段视频。画面里,裴青雪身姿摇曳地站在河边,脸上带着一丝决绝,抬手将那块机械腕表狠狠甩进水里。沈舟桐还配了文字:【为你出气的女人,才是真正爱你的女人!】
次日凌晨,裴青雪一身酒气地回到家中。我独自一人在沙发上枯坐了整整一夜,满心的愤怒与委屈积攒到了极点。她不仅扔掉了我母亲留给我的腕表,昨天在电话里,还在沈舟桐的嘲笑中,恶狠狠地骂了我一句脏话:「丑八怪就是事多,长得那么难看,瞧见你就恶心!」说完,便毫不留情地挂断电话,将我拉黑。
此刻,见我坐在沙发上冷冷地看着她,她满脸嫌弃,白了我一眼,质问道:「知道错了吗?我告诉你,南松俊,下次再敢这么跟舟桐说话,我扔的可就不只是你妈的遗物了,我连你一起扔出去。长得丑就算了,还这么斤斤计较,活该你当初被毁容。你知道我带你出去要承受多大的心理压力吗?每次别人对咱俩指指点点,我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我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嫁给你这么个丑八怪。这次家宴来了好多重要的合作伙伴,多亏舟桐替我撑场面,你不感谢他就算了,还在朋友圈骂他,你简直就是条疯狗!」
我心中的怒火再也压抑不住,一把扯住她的胳膊,将她用力扔进沙发里,怒声吼道:「我身上的伤是哪儿来的?你现在嫌弃我了,那当初为什么哭着喊着要嫁给我?」我感觉额头的青筋都快爆出来了,「裴青雪,那可是我妈留给我的唯一一件东西,你偷拿出去给那个小白脸戴就算了,居然还把它扔了,你到底还有没有人性?」
裴青雪听到「小白脸」三个字,瞬间勃然大怒,抬手狠狠一巴掌扇在我脸上。这一巴掌非但没让她消气,她紧接着抄起旁边的花瓶,毫不犹豫地朝我砸了过来。只听「呯」的一声巨响,花瓶在我头上碎裂,殷红的血瞬间顺着脸颊流淌下来。我完全没想到她会下如此狠手,只觉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黑,直直地倒了下去。
等我再次恢复意识,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原来是隔壁邻居听到激烈的争吵声,开门查看时,正好看到大开的房门和电梯里满脸怒容的裴青雪。邻居瞧见我倒在血泊之中,吓得惊慌失措,赶紧拨打了120急救电话,这才将我送到医院。
病房里站满了人,裴青雪的奶奶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见我醒来,立刻满脸关切地凑了过来,焦急问道:「松俊,你感觉怎么样?」头上传来的剧痛让我忍不住哼了一声:「奶奶,我怎么了?」裴奶奶心疼得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声音哽咽:「松俊,都怪我没教育好青雪……」我伸手摸了摸头,触碰到厚厚的绷带,疑惑道:「我这是怎么弄的?」
这时,我的丈母娘走上前一步,看着我的眼神里满是责备:「哎呀,松俊啊,你说你怎么就这么不体谅青雪呢?你瞧瞧你这头伤的。你们小两口今天又闹什么别扭了?青雪气得连我的电话都不接了。两口子过日子,得互相体谅呀。你好歹也是我们裴家的姑爷,不体谅青雪也就罢了,还动不动就跟她吵架动手,也难怪青雪会生你的气。」丈母娘向来反对我和裴青雪的婚事,就因为我双手有大面积烧伤,侧脸还有一道狰狞恐怖的疤痕,她一直觉得我配不上她的女儿。
可她却不知道,如果不是为了救裴青雪,我身上也不会留下这些永远无法抹去的伤痕。三年前,裴青雪开车遭遇严重车祸。我恰好开车路过,眼见车祸现场惨烈,车身燃起熊熊大火,随时可能爆炸。为了救人,我不顾车身滚烫,毅然迎着大火冲了上去,将车里已经昏迷的裴青雪和她奶奶救了出来。然而,我的双手手掌被烫得血肉模糊,脸上也被划开了一道恐怖的口子。虽说如今整形手术发达,但双手和脸上还是留下了永久的疤痕。
我喜欢裴青雪,这份喜欢藏在心底很多年。那时,她一直在和沈舟桐交往。后来,沈舟桐出轨了大学里的女外教,跟着外教去了国外,无情地抛弃了裴青雪。南家和裴家在商业上有合作,出了这么大的事,裴家自然要给我一个交代。恰巧裴青雪刚失恋,而我又成了她的救命恩人,她便将一腔热情都倾注到了我身上,对我展开了热烈的追求。就这样,我顺理成章地娶了裴青雪。
婚后,她对我照顾得无微不至,我也努力扮演好丈夫的角色。我们一同出席各种酒会宴席,她从不介意旁人对我投来的异样目光,还总是满脸骄傲地讲述我「英雄救美」的事迹,引得旁人羡慕不已。每次听她讲述,我都觉得自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
可这份幸福太过短暂,仅仅维持了三年。今年年初,被外教抛弃的沈舟桐回国了。从那以后,那个小白脸又重新占据了裴青雪的心,而我,则成了他们口中的「丑八怪」,成了裴青雪厌弃的对象。裴青雪骂我丑八怪,扔掉我妈的手表,用花瓶砸我,把我送进医院,这些事我都能忍。可此刻,面对丈母娘一味地护短指责,我心中压抑已久的愤怒再也抑制不住。
我从旁边桌上拿起手机,把沈舟桐的朋友圈展示给她看,愤怒地说道:「她凭什么跟我生气?如果不想跟我过了,大可以直接提离婚。她有什么资格骂我是丑八怪?我也是我爸妈的儿子,我变成现在这样,是我愿意的吗?那手表是我妈留给我的,她凭什么扔掉?」裴奶奶在一旁心疼得直掉眼泪,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指着丈母娘破口大骂。在整个裴家,恐怕也只有裴奶奶是真正关心我的,她是真的把我当成了亲孙子。
裴奶奶转头,冷冷地对我丈母娘下了指令:「我不管裴青雪现在躲在哪个小白脸那儿,半个小时之内她要是不出现,以后就别认我这个奶奶了。」
半小时后,病房的门被裴青雪推开了。此时病房里,除了她的父母和裴奶奶,其他人都已离开,毕竟家丑不可外扬。我本以为她接到她妈的电话,是回来向我道歉的。可下一秒,她快步走到病床前,狠狠一巴掌扇在我脸上,然后一把将我从病床上推了下去。我重重地摔在地上,头上的纱布因剧烈撞击又渗出了鲜血。
还没等其他人反应过来阻拦,她不由分说,抬起高跟鞋,狠狠一脚踩在我的手上,嘴里骂道:「王八蛋!我让你装病!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会演戏,连我爸妈和我奶奶都被你骗得团团转。舟桐喝醉吐得厉害,我不过就是贴身照顾他一下,你倒好,屁大点事闹得全家鸡犬不宁,我真是给你脸了。」说着,她又是一脚狠狠踢在我的头上,我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两眼一黑,冷汗瞬间湿透了身上的病号服。
屋里的几个人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不轻,老丈人赶忙扯着她的胳膊,将她甩到一边,丈母娘和裴奶奶则赶紧过来扶我。好一番折腾,直到医生检查后确定我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大家才松了一口气。医生看了看病床旁站着的裴青雪,鄙夷地说道:「病人头部伤得很重,有中度脑震荡,需要好好静养,不然以后可能会落下病根。病人现在需要的是静养,像这种头部重击疗法的民间偏方可没有科学依据,下次别乱来了。」
裴青雪一听,顿时大怒:「你胡说八道什么!你叫什么名字?信不信我去投诉你!顾客就是上帝,我花钱在你们这儿看病,你们就得好好服务,你在这儿阴阳怪气说谁呢?」裴奶奶咳嗽了一声,老丈人心领神会,狠狠一巴掌拍在裴青雪的后背上,怒喝道:「你给我闭嘴!松俊被你害成这样,你还有脸在这儿叫嚷,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混账东西!」丈母娘心疼闺女,见自己女儿被打,赶紧护在裴青雪面前:「哎呀,你干嘛呀?小两口平时有点小打小闹很正常,哪有你这么打孩子的。」她不经意间斜了我一眼,转身轻轻摸着裴青雪被扇肿的脸,满脸心疼地问:「怎么样,青雪?疼不疼啊?」
我只觉得无比可笑,从我醒来到现在,她这个当妈的对我没有一句关心的话,反倒是自己的混账女儿被打了,第一时间就对我表示不满,这可真是「好丈母娘」的典范。「奶奶,」我轻轻扯了扯裴奶奶的袖子,「是我没本事,承受不了你们裴家的这种小打小闹。您看,青雪现在也有喜欢的人了,这段婚姻我看也没必要再维持下去了,还是成全他们俩吧。」我有些愧疚地说:「对不起,我没福气再给您当孙子了。」
听到我这么说,裴青雪两眼放光:「这可是你说的,那明天咱们就……」她看了看靠在病床上的我,表情有些尴尬,「不急不急,等你把身子养好了再说。」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抽在裴青雪的脸上,她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奶奶:「奶奶,你干嘛打我?」「我打的就是你!」裴奶奶气得浑身颤抖,「松俊可是救过你和我的命啊,你竟然这么对他!你还有没有良心?我们裴家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不知廉耻的东西,把裴家的脸都丢尽了!我还是裴家的主事人,别以为我老了,你们就可以不听我的话。今天我就把话撂这儿了,松俊只要一天不原谅你,你就一天别回裴家。要是松俊跟你离婚了,你以后也别想接手裴家的产业了。」
丈母娘一听,吓得赶紧求情:「妈,您这又何必……」「住口!」裴奶奶厉声打断她,「还有你!瞧瞧你把这死丫头宠成什么样子了!把自己老公打得头破血流都不知道认错,你们这父母是怎么当的?我告诉你,松俊要是不再是我孙女婿,你这个儿媳妇我也不要了,你跟你女儿趁早收拾东西,给我滚出裴家!」
4.
那天之后,裴家母女俩便开始对我大献殷勤。
不过这殷勤里的水分属实是有点儿多了。
丈母娘说为我煲汤补身子,结果保温桶里的汤居然是预制菜外卖,添水烧开就化成了汤,一股子塑料味。
裴青雪说要补偿我,买了一块新的腕表拿给我,结果被我发现是鬼街卖的假货,就值三百块钱。
就连两个人对我道歉,也是口口声声说裴青雪是家里的唯一的女儿,必须由她继承家业,话里话外暗示我要是跟她离婚,我就是整个裴家的罪人。
这种丑陋的嘴脸,真是看着就让我作呕。
眼见我始终我不为所动,一向没什么耐心的裴青雪首先忍不住了。
她气得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满脸不耐烦地看着我:「南松俊,你到底有完没完?我不过就是去照顾了一下舟桐,我又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你只是我的丈夫,你有什么权利干涉我的人身自由?」
「整天就知道胡思乱想,人家舟桐比你善解人意多了,听到你受伤了还要来医院探望你,你再看看你,一副小肚鸡肠的样子,你连人家一个脚指头都比不上。」
「那好啊,你快点儿跟我离婚,等咱俩离婚了你就去找你那个善解人意的舟桐,我这个小肚鸡肠的丑八怪不值得你为我付出这么多。」
她气结:「你明明知道我不能跟你离婚,你说这些废话有什么用?」
「要是我真的跟你离婚了,奶奶她是真会把我撵出裴家的!」
「早知道你是这种人,当初我就不该让你救我。」
我冷笑一声:「裴青雪,如果当初我要是不救你,你现在坟头草都一米高了,谁还记得你是裴家大小姐。」
「不过我可以不跟你离婚,但是我有个条件。」
她神色一喜:「你说你说。」
「从今天开始,你在外面找多少小白脸,找什么样的小白脸我都不管,但你别带回家来,你最好也别回家,我不喜欢家里有别的男人的气味。」
她巴不得不回家,赶紧点头:「好好好,我答应你。」
「另外,我还是你的丈夫,所以家宴这种场合,那些不三不四的东西就别来沾边了,尤其是那个沈舟桐,我不想看到他,今后只要我在的地方,他就得给我滚蛋,不然别怪我大庭广众不给你留面子。」
她一脸不乐意:「这跟舟桐有什么关系,上次家宴明明是你睡过头了,要不是舟桐替我撑场面,只怕我连个男伴都没有。」
我冷冷地盯着她:「裴青雪,这里只有咱们两个人,你就别在这儿跟我装了,我喝的那杯水里你加了什么料,你应该再清楚不过了。」
她泄了气:「好吧,我答应你。」
呵!这就是女人,哪里有那么多的追悔莫及,女人一旦变了心,那就是从身体到心灵上的全方位背叛,怎么可能还会回心转意,这种情况下,如果你一味的装可怜,展示你的委屈,她们只会越来越厌恶你。
与其自怜自艾,等着一个渣女回心转意,不如干脆强势一点占据主动。
裴青雪对沈舟桐的感情在我看来也就那么回事,如果她真的爱惨了沈舟桐,她又怎么会舍不得自己裴家大小姐的身份。
所以,她根本不爱任何人,她爱的只是他自己。
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