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绪凛错愕地愣在那里。
就在这时,宋泊简突然要从他手里夺枪,两个人瞬间就扭打在了一起。
阮吟在一旁看着这混乱的场面,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办,宋泊简和应绪凛打的极凶,两个人以前也发生过冲突,但是都是很轻微的,没有像今天这样,两个人简直红了眼,像是要对方的命一样激烈。
她完全没法过去阻拦,她看到佟心在对面船上,也很是惊讶,更让她惊讶的,是佟心在摔倒的一刻,那边的人竟然都去扶她。
而那个达拉夫人也在摇晃中摔了,竟然没人去管她。
阮吟脑海闪过一个念头,顿时自己都吓了一跳,连忙自己就给否决了。
她看到对面船有人陆续过来,她知道他们是要帮宋泊简的,她看到宋泊简和应绪凛打的激烈,枪从两人身边掉落。
阮吟没有犹豫地冲过去,一把将枪捡起,她指着那些要过来的人,警告着,“退下去!不许过来!”
那些人并没觉得她是具有威胁性的人,对她的威胁置若罔闻。
阮吟看着那边,宋泊简恢复了力气,他红了眼,极度凶狠地攻击应绪凛。
两个人在栏杆边撕扯,互相试图将对方扔下去,那架势令人胆战心惊,好几次两人之间已经有一个人上半身已经被压到了外面悬空。
阮吟手心都是汗,她举枪,手指颤抖地看着那些已经靠过来的人,她牙关一咬,闭紧眼睛猛地扣动枪栓。
几声巨响后,声息有片刻的安静。
阮吟耳朵有瞬间失聪,她耳边只有嗡嗡的尖锐耳鸣声,周遭影影绰绰的,一片晦暗。
身后突然有人拉住她的手,她一个机灵,就听到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叫她,“是我!”
是应绪凛。
她抬头看了他一眼,他脸上都是伤,宋泊简下手真的很重。
应绪凛看着懵懵的她,拽着她的手带着她往船的另一侧跑。
阮吟这才看到,宋泊简伤了,倒在地上,捂着受伤的前襟,半跪着抬头怒视着他们。
达拉夫人的那些手下都跑过去看宋泊简了。
应绪凛趁机拉着阮吟跑到船的另一侧,拿了个救生圈扔下去,他看了眼那些围过来的人,把她抱到栏杆外面的梯子上,“下去,这船不能待了!”
阮吟不敢耽误,顺着栏杆往下爬,就在这时,几颗火光又在空中滑落,几声巨响,船尾被击中了,船身瞬间起火。
颠簸中,应绪凛从栏杆上跌回船里,他俯身看了眼,阮吟已经下到水里,抓住了救生圈。
他松口气,正要下去,身后突然有人一把卡住他的脖子,将他往回拽。
阮吟在水里看到了,是宋泊简。
他疯了似的,面容扭曲,拖着应绪凛不让他下水,把他往起火的船尾推。
阮吟在水里怒声,“宋泊简!你放开他!”
可是她的声音完全被周遭的乱响遮盖了。
船上,宋泊简死死勒着应绪凛的脖子,手臂上青筋暴起,他咬着牙,狠狠地道,“凭什么,凭什么一切都是你的——应绪凛,今天有你没我!”
这个人难缠至极,应绪凛这会儿无心和他斗,用力往前挣,扑到栏杆边,朝着下面水里的阮吟大声道,“游上岸!去岸边等我!”
他喊了一遍,宋泊简就又冲过来,勒住他脖子将他拖离。
应绪凛不知道阮吟听见了没有,听见了又是不是会乖乖听话。
他怕她又回来找他,这船目标太大,现在又起了火,随时会付之一炬,他怎么都不希望那个傻女人又跑回来跟他同生共死。
他被宋泊简缠得恼了,回头猛烈还击。
两人在逐渐被大火吞没的船上猛烈厮打,互相都将对方视为仇敌。
就在火马上要烧到跟前的时候,应绪凛听见佟心的声音再度传来,这一次是带着焦急和恼怒的,叫他们,“住手!什么时候了!泊简,你赶快住手!你们两个想一起死在这里吗!”
宋泊简听不见,一个翻身上来,屈膝狠狠顶在应绪凛胸口,举拳猛砸下去。
应绪凛挨了两拳,鼻腔喷血,他恼怒地摸索着旁边一块燃烧了一半的木板,狠狠地插在了宋泊简肩上。
两个人往死了下手,眼看着是要你死我活的。
佟心奔过来,顾不得这里危险了,用力地去拉上面的宋泊简,带着哭声,“住手!泊简!你要杀了他吗!”
宋泊简不管不顾地红了眼,双手掐着应绪凛的脖子,血从他身上不停地涌现,滴到应绪凛的脸上,他看起来满脸都是血,异常恐怖。
佟心用力地拉宋泊简,就在这时,应绪凛抬起满是鲜血的手,狠狠地袭击宋泊简的眼睛。
他眼睛一下子被血糊住什么都看不见,应绪凛趁机将他掀开,翻身扑过来,重复着刚刚宋泊简的动作,屈膝顶住胸口,而后双手狠狠地掐他脖子。
看着这两人是玩命了,佟心在一旁痛不欲生,哀嚎着,“住手,绪凛!你不能这样对他!”
没人听她的,大火眼看着已经要烧到跟前,这两个人还在不管不顾地要对方的命。
佟心再也无法掩藏,哭嚎着,“停下,不能再打了!你们想兄弟相残吗!泊简,你疯了,你明知道绪凛是你亲弟弟!”
佟心的一声嘶嚎,像是给这个混乱扭曲的夜骤然划了个休止。
宋泊简一震,动作停了,应绪凛脸上的杀意浓厚,但是他也是怔住,看着佟心满脸是泪,他讷讷地问,“你说什么?妈你说什么?”
第278章
逃生
佟心看着两个人已经打的浑身是伤,痛苦地跌跪在地上,她看着应绪凛,“泊简也是我生的,你们是亲兄弟……别打了,你们不能自相残杀……”
应绪凛看了眼躺在地上怒视自己的宋泊简,他伤的更重,刚刚阮吟开枪打伤了他,但是不致命,但是这个举动却是激怒了他,那代表着阮吟从来没有在他和应绪凛之间犹豫过。
佟心过去把应绪凛拉开了,重申着,“绪凛,别打他,泊简是你亲哥……你们都是我的孩子……”
应绪凛怔忪地立着,看着佟心又去扶宋泊简。
宋泊简流血流了很多,佟心脸上一片心痛,她给他擦脸,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疼惜和母爱。
应绪凛倒是没想到,原来以前佟心不是性情冷淡才对他那样的,她是有母爱的,她是会心疼儿子心疼到恨不得替他受苦的。
但是这个儿子,不是他。
应绪凛冷眼看着她,“是吗,原来你还当我是你儿子——我有资格叫你一声妈吗?还是我该称呼你一声,达拉夫人?”
佟心微颤,宋泊简透过染血的眼睛,看着应绪凛,“你没资格这样和她说话。”
应绪凛看了他一眼,犀利突然涌出无限的憎恨。
他猛地扑过去,再度狠狠地打向宋泊简,怒道,“我没资格,你又算老几!”
他心里面极度失衡,他一直蒙在鼓里,对佟心的情况一无所知。
可是佟心却对宋泊简全盘托出,甚至帮着宋泊简一直骗他算计他,把他当猴耍!
宋泊简也是恨意四溢,狠狠还击,“应家人都该死!你跟你那个畜生父亲一样,冷血无情,你也该死!”
看着两人又打起来了,佟心痛苦地过去阻拦,“别打了!别说了!绪凛住手!你还不走!阮吟还在下面!”
应绪凛蓦然惊醒,推开宋泊简想走,宋泊简却是拽着他不放,恶狠狠地,“你别想走,我不会让你再把我在乎的抢走!人是我的!”
两个人再度厮打成一团,佟心在一旁无能为力到绝望。
这时,一波爆炸更近地发生了,几乎就在旁边,强烈的气流喷涌过来,瞬间吞没了整条船。
……
阮吟游到岸边,扔掉救生圈,从水里精疲力尽地走上来。
她看着不远处爆炸的船,整个人都是茫然的,她瑟瑟发抖地站在那里,身上的水不停地滴落。
她双手握着,放在嘴边呵气温暖,她看着燃烧成一片火海的船,心里面不停地告诉自己,应绪凛命大,他说到做到,他说能来找她就一定会的。
她往高处走了走,她不敢发出声音,在岸上的另一侧有埋伏,不知道是什么人,但是肯定不友好。
她情绪有些失控,眼泪涌出来,但是更强大的信念压制住一切崩溃。
她要等他,她坚信他是没事的。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在海浪中听见了不一样的动静。
她站起身,秉着呼吸,就见岸边有身影踉踉跄跄地出现,正往上走。
她心头猛地一动,疾步跑下去。
应绪凛上来的时候,就看到阮吟从上面树林里披头散发地跑下来,像个水妖,好看的水妖。
他虚脱地笑了笑,张开手臂,阮吟一头扎进来,这才止不住地哭起来,“我就知道!知道你没事!”
“大事没有,小事倒是有点——好疼,疼死我了。”
他抱着人,心里面麻木的痛感消散了很多,他回头看了眼,船烧的很快,几乎就剩个架子了。
他搂着她,火光在他眼底熊熊燃烧,没有再停留,他带着阮吟转头走了。
几天后,梁州赶到T国,跟两人汇合。
应绪凛受了伤,伤的不致命但是也挺严重,宋泊简把他打的浑身多处骨折,人还能游上岸,真是靠强大的信念和求生欲。
阮吟带着应绪凛在市中心政府军的控制区,但也不敢去大医院,在比较小的诊所先治着。
梁州来了后,带了两人的假证件过来,还带来了更重要的钱。
阮吟就跟应绪凛去了条件更好的医院做处理。
他这边也在协调专机,T国毕竟不安全,早走为妙。
这天,在病房里,阮吟正要去给应绪凛买吃的,开门的时候,忽然看见门口站着佟心。
应绪凛什么都没说,但是阮吟也大概猜到了一点,马上就戒备起来,挡着门,“你要干什么?”
佟心往里看了眼,应绪凛浑身是伤的躺在病床上,瞥过来一眼,说,“让她进来吧——”
阮吟不放心,也不敢走开了,让佟心进来,她把门关起来,就跟在旁边盯着她。
佟心也不在意,走到应绪凛身边,看着他,“怎么样。”
应绪凛冷冷地,“没死,托你跟你儿子的福。”
佟心看着他充满恨意的眼神,“你要恨就恨我好了,泊简无辜——你跟他比起来,拥有的已经够多了。”
冷笑了两声,应绪凛看着她,“我有的也是我自己挣来的,并不是你们恩赐的——听你这么说,我好像还亏欠了你亲儿子,你们母子不能相认,还是我的错了。”
阮吟在旁骇然,她错愕的看着佟心,消化着两人对话里的意思。
佟心看他这样尖利,眉头凝着,“你并不无辜,上一辈的事是怪不得你,可是你不该去抢泊简的心头爱。世界上女人那么多,你为什么偏偏抢他的!”
她突然转头,朝着阮吟发难,指着她怒斥,“我两个儿子为了你打的你死我活,你为什么要朝三暮四!为什么你先跟泊简认识,你又要去招惹绪凛!都是你害的,你把一切搞成这样!”
阮吟皱眉,床上的应绪凛快步下地,一把推开佟心的手,挡着阮吟,“你要是来兴师问罪,马上走——你在T国有势力,你尽管对我大开杀戒,反正我在你眼里不过是个多余的,你也从没把我当成你亲儿子对待过。”
佟心看着他一脸冰冷,完全没有了往日的亲情,她的心痛着,含着恨地说,“我是恨你,谁让你是应家人!我看到你就想起应家那些畜生是怎么对待我的!”
第279章
隐情
看着佟心激动的样子,阮吟走过来,把应绪凛拉着,让他回到病床上坐好。
他胳膊吊着,不能乱动。
应绪凛听她的话,回到病床上,他知道佟心很多秘密没有告诉过他,从他小时候被带回应家去,到后来又因为被邵鸯容不下被送走,很长一段时间里,他跟佟心是没什么联络的。
后来他长大了,在国外念书,佟心也是极少和他碰面。
他其实对父亲,母亲这些称呼,没什么概念,他没有享受到什么家庭的温暖,不过这样其实也好,他不会被复杂的家世牵扯,他并没那么在意父母对他的影响。
他刚刚起来牵扯了身上的伤,有点疼了,躺在那里,阮吟给他拿水喝。
应绪凛喝了口,伸手搂着她,不让她走开,他现在只想要她,还有他们的孩子。
缓了口气,应绪凛抬眼挑着佟心,“你要说什么,你说吧。应家人怎么你了?你连我也一起恨,你跟我爸生了我,总不是别人强迫你的吧?”
佟心看着他,他并不是很迫切知道她的过去,这个儿子一直是比较自我的,某种程度上,他们母子其实一样,都是不那么在意别人的感受。
佟心看着他一直拉着阮吟的手,他们好像好成一个人,无法分离。
佟心盯着阮吟,“你最好出去。”
“达拉夫人,这是我老婆,我孩子的妈,你让谁出去。”应绪凛靠在枕头上,颇为不逊地看着佟心。
佟心知道他心里恨极了自己,再不会对自己有任何情义,她很是失望地说,“应绪凛,你跟谁在一起不好,你……”
“好了。”应绪凛打断她,“你要是想给你亲儿子争取,趁早闭嘴,没听见我说我跟阮吟都有两个孩子了?搞不懂你们在想什么,就这么看不得我们好?好不好笑,我跟谁在一起还要听你们的摆布。”
“因为她是阮家人!”佟心突然暴怒着,“我更恨她们阮家人!因为阮乔是她姐姐,我最恨的就是她那个姐姐!”
阮吟愣住,她没想到会突然牵扯到姐姐,而佟心一直以来也没有表露出跟姐姐有任何联系。
应绪凛看着佟心眼里的恨和怨毒,很快就猜到了些许,“你可别告诉我,阮吟姐姐的事跟你有关。”
佟心冷笑,“是跟我有关——我告诉你,这个女人是我要弄死的。”
应绪凛手掌一握,他有点后悔没让阮吟出去了,但是现在再想回避她也晚了。
阮吟激动地站起来,质问佟心,“你是说真的吗?我姐姐是你害的?”
佟心有些疯狂,笑的寒气沉沉,“对不起我的人都要死,你姐姐是一个,应瑞是另一个。”
阮吟怀疑地看着她,“应家大伯?你跟应家大伯……”
佟心的神色变作复杂,她一身的戾气,又夹杂着很多的不甘和痛楚,“为什么你跟你姐姐都一个样,一样的三心两意,一样的善于背叛!”
佟心怒冲冲的,应绪凛怕她发疯伤害阮吟,将阮吟拽到身后,用完好的那只手臂扣着她。
佟心看着儿子完全向着她,心里一股股地悲凉上涌,有些崩溃地说,“你姐姐是个贱人,她勾引了我最爱的人!”
佟心唰唰地流眼泪,恨极了地说,“背叛我的人不会有好下场……”
在佟心断断续续的控诉里,阮吟才知道了,原来这件事里面,还有更深的一层内情。
当年的佟心,其实一开始并不是跟应绪凛的父亲在一起。
她在年轻的时候,风华正茂,才气逼人,那时她其实跟应家的大伯应瑞暗生情愫。
但是应家门第高,佟心只是个没有背景的穷学生,她是配不上应瑞那样的身份的。
应瑞也因此和她提出了分手。
佟心伤心之下萎靡了好一阵子,也就是在那时候,宋泊简的父亲一直陪伴在她左右,对她照顾有加。
佟心在感动之下,或许也带着几分对应瑞的报复,选择了跟老实本分的宋父成婚。
婚后没多久,她生下了宋泊简。
但是太平日子没过多久,宋父家族生意出了些问题,宋家跟应家是亲戚,宋父希望寻求应家这边的帮助。
佟心想去求应瑞,但是那边却无情地拒绝,佟心无奈又陪着丈夫去找应家二房。
而应绪凛的父亲对佟心一见,就产生了一些非同一般的兴趣。
后面宋父度过难关,但是佟心也离开了他,丢下了年幼的孩子消失了。
有人说她嫌贫爱富跟人跑掉了,有人说她受不了丈夫落难放弃了,总之在外界的口中,宋太太是个非常不堪的形象。
只有佟心自己知道,那时候她被应父强迫,做了他见不得光的情人。
她在不甘不愿的情况下怀上了应绪凛,没脸再回到宋家,只能远远地躲开。
那时应父已经有了应绪云这个儿子,但是那个孩子体弱多病,很多人都说他长不大,而邵鸯身体原因无法再生育,应父就很是期盼这第二个孩子,一定要佟心生下来。
应绪凛出生后,佟心并不喜欢这个孩子,他时刻提醒着佟心的屈辱和不堪,她把孩子丢给保姆,从来不多看这孩子一眼。
后来应绪云一再病重,应父就光明正大地将应绪凛带了回去,应父不再控制佟心,佟心就迫不及待地离开了。
那些年她在外面晃荡,处处为家,又处处都不是家。
一晃过了好多年,她在一次回国探望宋父和孩子的时候,参加了一次旧日校友的聚会,也是在那时候她结识了阮乔,那时候阮乔还在念书,无限青春朝气,特别像她当年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