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安生，无事发生。

    次日天明，在李祁蕤带领下沿日月山向南而行，踏上前往大非川的路途，计划翻越积石山。

    说起来大非川这个地方，你们应该都很熟悉吧

    反正都是走路，还是走山路，费时间无聊的很，骑马时相顾无言，徒步牵马时到能聊天解闷，聊会儿天时间过得会很快。

    洒家听乡中丈人学究说起过，唐将薛礼兵败之所在。唐军败后吐蕃势大难制，更陷安西都护府及吐谷浑旧地，直到黑齿常之、王孝杰时才被遏制。

    李祁蕤牵马扭头，眸光诧异看向韩世忠，你泼韩五现在还是个小卒子吧，这么早就开始储备知识，备战太尉节度使了蛮有野心的嘛。

    韩世忠说道：李娘子可是好奇洒家怎会晓得此事皆赖那群大头巾……

    不，我不好奇。

    韩世忠被噎得半晌没说话，会不会聊天啊！

    鲁达突然开口：李娘子，若自大非川向南，翻积石山，俺们吃什么

    李祁蕤一怔，对呀，吃什么

    黄河九曲地的丘陵草原不提，总归是有野生动物做口粮，可到积石山以后呢要是没有记错，积石山以南就是著名的横断山脉了，高山峡谷纵横，道路极度困难，各种易守难攻的埋骨风水宝地。茶马古道走这条路就是在玩命，哪怕是有明清两朝对高原驿道的开发，大小金川时也把干小四整得欲仙欲死。更别说唐蕃战争吐蕃动了多少兵，南诏吐蕃战争吐蕃又出了多少兵。现在可没有清朝时，遍地土司能提供补给啊！

    该死的怎么把这茬忘了，果然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有限。

    李祁蕤想了又想：鲁达言之有理，不翻积石山了，沿积石山向西，走星宿川通天河，翻唐古拉神山，路上带你们去可可西里草原猎羊吃！

    现在是十二世纪初，中古时期，猎几只羚羊填饱肚子，没人管我吧。

    管我就赏你一枝箭！

    更订路线，再无遗漏，大踏步的往南走上高原。但当真进入高原区后，李祁蕤的步伐慢下来，尝尝一天走不了十里地，倒是常猎羊和抓土拨鼠。不为别的，给身体熟悉适应高海拔区域的时间，否则没有氧气罐，猝然进入高原区缺氧，会死人的。

    慢慢来，慢慢的熟悉高原区，等身体熟悉高海拔了，鲁达他们也都没有头痛头昏、眼花耳鸣、失眠乏力、胸闷恶心、呼吸困难、心慌呕吐等等症状了，再把速度提上去，急不得。

    一个多月后，李祁蕤一行慢慢悠悠注重健康的来到星宿川一带，这里连带附近是盆地地形，就仿佛地面垮陷下去一样。水草虽不丰美，但围着扎陵湖和鄂陵湖总归是片草场，零零散散有些牧民骑着马儿放牧牛羊，已经能看到藏牦牛了，应该都是吐蕃人。说起来这两湖又叫柏海，据说南面山口和北面大非川那边都有驿站，吐蕃赞普留下的驿站，吐蕃大军下山征战河湟的必备路线，就是不知道还剩下什么。

    反正李祁蕤走大非川时，她什么都没见到。

    若问消息是打哪来的，当然是吐蕃老乡提供的了。成规模的游牧部落无论大部小部李祁蕤都不敢招惹，但幸运的遇到一伙盗马贼，不晓得是羌是胡，反正十来个人，分一分你一个我一个就都解决了，韩鲁都是万人敌。得到不少食物和一些替换的马匹，除此之外还有许多重要的生存物资。

    史载吐蕃人无论男女‘以赭涂面为好’，这倒不是多尔衮的留发不留头的野蛮陋俗，而是出于生存环境恶劣进而演变出的无奈。青藏高原日照太特么强烈了，高原紫外线太特么充足了，古代没有防晒霜，没有太阳镜，类似遮阳帽的帽子可能有，但光凭帽子顶鸟用。为此只好用涂料涂抹在脸上，涂料的成分不清楚，但却是防晒护脸的东西，甚至是唯一的。

    当然了，等到后面吐蕃人占领河陇关西，强行给天宝遗民们推赭面时候，确实与多尔衮留发不留头如出一辙了。

    但无论怎么讲，李祁蕤涂起来毫无心理压力，哪怕从盗马贼手里缴获的涂料里面掺了人中黄，李祁蕤也要往脸上做SPA。她可不想跟蛇一样，美妙平滑的肌肤天天蜕皮，蜕地跟个非洲娘们似的。更何况李祁蕤的身份本就是羌妇。

    不过让宋人赭面，就跟剪他们头发一样不可忍受。

    涂料给你们了，爱涂不涂。不过老娘警告你们，若是不赭面，被邪神盯上了，谁都救不了你们，等着客死他乡吧。

    众人看了看涂料，又看了看赭面完异常严肃郑重的李祁蕤，不像是在虚言恫吓。不过话又说回来，李祁蕤赭面完脸蛋红红的，加上她魁梧的身高，整个一女关公。

    李娘子，洒家若是不赭面，当如何鲁达出言询问道。

    李祁蕤叹口气：没有人敢尝试，所以都是口口相传下来的故事，不过你们可以试一试，也让我见识见识。

    古时有一邪神，名字不说了反正你们记不住，好夺人面皮为己用，这张脸会被邪神撕扯下来拿走，祸害人间。被夺走脸的凡人之后会重新长好一张脸，但新长好的脸极好血肉和元气…………就这样新脸迅速粗糙、开裂、撕下，耗费的血肉和元气都供养给了邪神，慢慢的人就成干了，肉干那种，丁点精华都不剩下。直到有一天西方来了位得道高人，先出手以脚皮换了脸皮，治好伤者。随后又……这涂料传说是得道高人拿那个东西细磨成粉制成的，涂在脸上血红，犹如被夺走了脸皮般，如此便太平了。

    李祁蕤如讲鬼故事般说完，不过说到最后故意装作很羞涩样子难掩其口。鲁达等人正听着入神，见这么戛然而止很是不爽。

    那个东西是什么东西韩世忠疑惑问道。

    李祁蕤白他一眼：初次相见，你碰到我的那个东西！

    ……嗯！！

    鲁达没有废话，果断学着李祁蕤的样子往脸上涂。

    谢娘子忠告！

    古人信鬼神，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与其被人拿走脸换脚皮覆盖，还不如赭面保个平安。

    就当入乡随俗了。

    见他们五个都从心了，李祁蕤去忙自己的事情，靠着缴获的皮毛粗粗做些保暖的衣物，以及帽子、围巾、手套这些防寒保暖。

    古人自己都说了：国多霆、电、风、雹，积雪，盛夏如中国春时，山谷常冰。地有寒疠，中人辄痞促而不害。

    这份史料是指唐朝温暖期时，现在是宋朝寒冷期，高原的盛夏已经过去，这种速度鬼知道冬天会多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