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不会说话的舒佳,又想起咄咄逼人的妻子,张晓亮一瞬间做出了决定——将妻子和舒佳掉包。
真是一个大胆的念头,可是一旦成功的话,妻子就可以既活着给自己保有后台,又可以死掉不会说出自己对她伤害的事实。
真是大胆到让人心脏颤抖的好主意——
◇ ◇ ◇
那天晚上,张晓亮来到关押舒佳的监牢,然后第二天就传来了舒佳畏罪自杀的消息。孤女又是伤害大人物女儿的犯人,那种人就算死了也不会有人注意,或者在那位大人物的授意下,那些人反而愿意放任她死去。
舒佳被送入了张晓亮事先联络好的医院,那里,张晓亮找来医生,请他把舒佳的容貌按照自己的要求重新整理,然后放心的回到了妻子所住的医院。
妻子手术进行完后过几天,张晓亮将不同医院里的两个人顺利掉包,舒佳顶替自己妻子的位置住了下来,而妻子则送到舒佳所在的原来医院,做为畏罪自杀的舒佳代替品死去。
事后张晓亮曾经试探的和岳父提起,舒佳在医院自杀死亡的消息,岳父的反应很淡:「将尸体捐出去好了,现在学校里很缺试验人体……」
对于仇人,连尸体也不放过,张晓亮再次为岳父的冷血感到害怕,害怕……却又庆幸。庆幸自己幸好将两人掉包,否则犯下那种错误的自己……
张晓亮的计画进行的异常顺利,顺利到如有神助。太过顺利也会让人紧张,张晓亮在忐忑中等到了「妻子」的苏醒。
幸好,这时候仍然没有人怀疑。
◇ ◇ ◇
在医院复健了几天,确认身体没有异状的「汪澈」,在医生们的反复叮嘱下出了院。
不能淋雨、小心受凉……这些太过繁复的叮嘱并没有引起「汪澈」的注意,可是张晓亮却认真的记录着。汪父看到女婿如此尽心的样子,严厉的老脸上也情不自禁的露出一丝满意。
「你要好好对待我的女儿,不能让她再出现这样的危险,否则……」岳父说着,看向旁边自己的「女儿」,笑了,「否则我就让汪汪把你掐死。」
岳父彷佛另有涵义的笑容让张晓亮不由得发了一身冷汗,陪着笑脸,张晓亮想着是不是自己那天脖子上的掐痕,不小心被岳父看到了,引起了对方的怀疑……
岳父派人送两人回去,前进的方向却不是原本的公寓,而是一栋崭新的二层洋楼,很女性化的气息,自然是岳父送给甫出院女儿的礼物。
这是两人的新家。岳父出于安全选择了独栋的房子,外面附带一个小小的院子,还有一个小小的秋千,院子里不用说,自然有专门人员事先按照岳父的吩咐,种好了女主人喜欢的花树。
屋内还有淡淡的油漆味,整栋房子和原本的公寓截然不同,家俱全部都是新的,被一起搬过来的只有汪澈最喜欢的那架钢琴——那是岳父送给女儿的礼物,虽然旧可是妻子一直珍惜,所以张晓亮也就顺便将这笨重的东西搬来这里。
黑色的钢琴是唯一提示过去的东西,那个大家伙现在顶盖和键盘都完全闭合,上面盖着黑色的绒布,就像它主人过去的一切那样……被合上了。
就那样一直合着好了。
张晓亮扶着妻子下车,送走岳父一行人之后终于松了口气。
「汪澈」的脸上还蒙着薄薄的绷带,医生说其实现在可以拿下来了,不过张晓亮却并没有要求她将绷带拿掉:万一拿掉看到的妻子清晰的轮廓……想到自己对妻子做过的那些事,张晓亮毕竟还是心虚的。
「甜甜,这里是我们的新家,妈妈身体不好,最近不要吵妈妈。」抱着女儿,张晓亮叮嘱着。
甜甜已经四岁,小大人一样的年纪,试探的牵了牵母亲的手,忽然抬起了头,「这个人不是妈妈,不是妈妈的手。」
甜甜的话让张晓亮狠狠被吓了一跳!恼怒的捂住女儿的嘴,张晓亮的表情有丝凶狠:「怎么不是你妈妈?这个人就是你妈妈!」
被爸爸的样子吓坏了,甜甜大大的眼睛里顿时充满了泪水,感到头顶被温柔的抚摸,小小的孩子抬头看向揭开蒙面纱布的女子,看到那和母亲一样的长相,女孩缩到了女人腿边。
◇ ◇ ◇
那个晚上,甜甜死活要缠着母亲一起睡觉,独自睡在充满淡淡油漆味道的主卧室,张晓亮翻来覆去睡不着,他已经很久没有好眠。
一旦闭眼就是坠楼的恶梦,张晓亮挣扎着,脖子上那种被女人细长手指钳制的感觉,灼热的……鲜明的烙在皮肤上。
张晓亮梦里小声的呻吟着,直到他听到了钢琴声,迟钝的单一敲击键盘的声音,弹的是妻子平时最喜欢弹的那首曲子,然后渐渐的不成调——
张晓亮猛地揭开被子坐了起来,太过猛烈的动作让低血压的男人一阵头晕,然而从门外传来的钢琴声虽小却实际存在。
犹自沉浸梦里的男人焦躁得连鞋也没穿,冲下了楼,看到的却是女儿站在巨大三角钢琴的钢琴椅前,想要费力支起钢琴顶盖的小小身影;琴声大概就是女孩膝盖碰到琴键发出的噪音,难怪不成调。
「……甜甜,你要干什么?弹琴?」看着女儿,张晓亮皱眉,看着女儿怯怯点头,张晓亮忽然一阵焦躁,「不要弹了。」
「可是妈妈说要甜甜按时练琴……之前一直这样做的!妈妈生病的时候,甜甜每天都有练琴,好不容易妈妈回来……要弹给妈妈听的……」
女儿说得理直气壮还兼有些委屈,若是往常,他绝对听任女儿撒娇,可是今天这一次不一样。那个琴声带给张晓亮莫名的焦躁。
「听着:以后你要去爸爸挑选的钢琴学校学琴,在那里你愿意怎么弹都可以,不过回家绝对不许弹!」
抢到女儿身前狠狠盖住半启的顶盖,拉下键盘盖,将钢琴罩好,张晓亮的动作一气呵成,回过头看向女儿的时候,甜甜已经扁了一张小嘴。
单方面的做了决定,「妻子」刚刚从卧室出来,在他动怒之前一声不吭将甜甜抱开,这种驯服让张晓亮心里很受用——真正的汪澈是大小姐脾气,绝对不会这么顺从的。
「乖,爸爸给你买你上次想要的娃娃。」看着女儿委屈的小脸,张晓亮重新露出了慈爱父亲应该有的表情。
这场事件就这样结束了,岳父保住了他的宝贝女儿,自己保住了自己的地位,舒佳保住了她的小命。
这样的结局,对谁都很好。
【第四章】尸体农场
正式收假的张晓亮甫一上班就接到了一个大案子。
「什么?一个小村子的后山里发现了几十具尸体?」走马灯似的将下属整理上来的调查报告翻了一遍,在看到落款处的日期的时候,张晓亮皱眉了,「这是四个月之前的案子?居然到现在毫无进展!你们这帮人拿着纳税人缴的税款混日子啊?」
「可是当时警长您不在……」下属嘟囔着,随即被张晓亮再度刮了一顿。
「没有我你们就不会破案了啊?」
嘴里骂着,张晓亮心里倒也有些得意:自己的专业能力果然厉害,他在的时候,除了那些需要长期跟踪调查的案子,没有一件案子三个月内还没有破的。而且能交到自己这边的案子,多半都是别人破不了,有相当难度的案件。
心里得意着,张晓亮开始细细的资料。
那是下县一个叫「汾岭」的地方。占地不小,可都是山地,整个村子的人口也就六十八人,务农为业,是个相当落后偏僻的小村子。就是这样的地方,居然发现了比它全村人口还多的尸体。
死人比活人多的村落……真够邪门!
而且……汾岭?这个名字很熟悉啊……正想着,张晓亮习惯性的向末页翻去——多年来,他一向要求下属调查的时候,将案件中出现过的地名相关报导,全部收集列在后面的,这次也不例外。
果然——
看到倒数第四页上整版的报纸复印页之后,张晓亮露出了一抹微笑。他果然没有记错,这个小小的村子,正是前段日子大事件的主角!
当时他没有经管那件事,据说调查了半天也没有什么疑点,只是个诡异迷信的村子造成的惨剧而已,于是便不了了之,其实那件事并没有引起警方多大的重视,在医学界的影响恐怕还要大些。可是这样一个村子,怎么又出状况了呢?
张晓亮皱着眉,返回前面继续未完的。
案件的起始点在一个叫做郑宝仁的男人身上。去年十一月初的时候,有人在村后的山坡上发现了一名男子,被发现的时候该名男子处于深度昏迷状态,全身可疑的布满鲜血,害怕的村民想当然的报了警。
由男人来到这里的路径不难判断,在他昏迷的地方后面,就是那个小村子禁忌的后山,员警在进入后山调查之前,受到了有着极大迷信情绪的村民百般阻挠,可是突破阻挠进入后山之后,却有了惊人的发现!
虽然一早便知道这里是坟地因而有了心理建设,可是某名员警在更深的地方,发现了地面上的裸尸!越往里走越是惊人:光是裸露在地表的尸体就有五具,其中两具肢体有破损〈其中一具被分尸〉。
深深浅浅埋在土壤内的尸体约莫四十具,之所以用「约莫」形容亦是因为其中部分尸体残缺不堪,无法判断完整性。
东边甚至有一个沼泽,沼泽外面有三具明显刚刚被人翻出来,呈泥炭鞣尸状态的尸身,经过仔细打捞,沼泽内还有三具同样的尸体……
这些尸体不同年分,不同的状态,可是大部分尸体都是被人随意埋放的。
到处都是尸体,这个地方简直就是一个尸体农场!
属下尽职的将每具尸体拍了照,每张照片都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看着其中一张照片上,仅剩半张脸的女尸黑灰中透着青的肤色,连多年来死人见多了的张晓亮也情不自禁有点反胃,匆忙将照片部分翻过去。
「我们在照片中的地方,发现了疑似郑宝仁行李的东西,这里的土壤有被挖掘现象。」下属看张晓亮看到了某页,于是小心的上前解说:「郑宝仁,现年三十四岁,T大出身,职业……盗墓人。」
「盗墓?不会吧?这年头还有这种职业?我还以为这种职业早就埋到棺材里了呢……」
「郑宝仁是从那个地方逃出来的唯一活人,根据现场挖掘痕迹……我们也不能断定他究竟是被人意图掩埋或者……总之,很可疑。」
「……嗯,没错,受害人或者嫌犯,再不然还有可能是目击者。把他抓起来了吧,问出点什么没有?怎么没有写?」往后翻了几页始终不见郑宝仁的笔录,张晓亮挑了挑眉毛。
「是的,可是……」回答着长官的问题,下属有点为难的摸了摸下巴,「那个郑宝仁……完全无法配合笔录。」
「嗯?你们这帮家伙一个人也没有问出来?」张晓亮不满的哼了一声,跷起了二郎腿。
「他……这里似乎出了问题,现在还在相关医院的监护下,我们没有办法……」下属指了指自己的头,无奈的叹了口气。
这下轮到张晓亮不解了。
◇ ◇ ◇
刑事警察局的法医室位于警局后面的东南角,掩映在树木中间,是一栋白色的二层小洋楼。几乎每一名刚入局的员警都曾天真的问,那栋漂亮的建筑是不是局长办公室之类的,结果在听到答案之后都会变得一脸惊恐。
不过刑事部的员警自从入行第一天起,就和这栋建筑再也分不开。所有的刑事案件侦察,几乎都是从法医鉴定开始的,检验尸体、确认死亡方式……是法医的使命。
做为多年经验的员警,张晓亮和法医室的关系相当不错,现在的法医室主任是王一函博士,有着将近二十年法医经验的王博士,是一名出色的法医病理专家,帮助警方成功破获了不下百起案件。
「你们这帮家伙,居然一次将一年分的‘东西’给我运过来了!」
一进门张晓亮就听到王一函大声的抱怨。虽然抱怨,不过他的脸上却有遮掩不住的窃喜。
「真是抱歉啊!」张晓亮说着,皱了皱鼻子。
尸体看来真的太多了,他注意到连王一函的解剖室内都摆放了几台崭新的冰柜,用脚趾头猜他都能猜到里面放的是什么。
「味道有点重是不是?没办法,‘人’太多了。」王一函看着张晓亮的动作,就知道他是受不了这里的味道,于是从口袋里摸出备用的口罩给他,张晓亮感激的戴上。
「那边那位老兄是十年前死的,死亡原因大概是肺病;那边的小姐是头部重击死亡,死亡时间大概是十五年前;那边的那位是二十年前……」
拿出一份厚厚的报告,王一函对照着编号与张晓亮一一解说:「这些尸体毫无共同点——当然,除了他们都是死人以外。」
「没有共同点……么?」张晓亮皱了皱眉。正如王一函所说:这些死者死亡原因不尽相同,死亡时间不尽相同,看起来真的没有共同点,可是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个地方?
「死者太多,时间太久远,我们没有办法一下子完成全部尸体的详细检查,而且尸体大部分已经腐败,想要辨别出死者本来面目,还要等专家将他们的颅骨还原出来才行,不过就目前已经还原出来的部分来看……那些人都属于各种原因无人认领的死尸。」
「啊?」
「而且……」王一函忽然拿起手中的资料,指出时间栏让张晓亮看,「你看,我把这些人的死亡时间初步汇总了一下,虽然时间不确定,不过这些尸体死亡时间最早是二十三年前,最晚是前年。」
「嗯,最新一具尸体是一位女性,因为她被放在了沼泽里,尸体保持比较完整,所以很好判断。经过调查发现死者在前年三月左右由于车祸被送医,最后死在了那家医院。
「因为被撞的时候,身上所有证件都被抢走了,所以无法判断身分,医药费也没有人支付,对于医院来说是个累赘,最后放入医院的停尸间不了了之,如果不是这次咱们派人去询问,估计那家医院还不知道自己停尸间少了‘人’呢。」
「……」摸着下巴,张晓亮想着这件事,本能的知道这是一条线索。思考半晌,张晓亮站起身,「王博士,麻烦你有了新线索继续告诉我,需要帮忙也尽管和我说……」
「呵呵,没问题,如果硬要说有什么需要你帮忙的……我需要一批新的冷藏柜,你看,这些家伙们睡冰箱太可怜了,有的甚至‘单人床’睡了三个人,呵呵……」扶着眼镜,王一函笑着送客。
闻言饶是张晓亮也打了个冷颤——同事这许多年,他始终受不了王一函总是这样的说话口气。
「那么明天见。」点了点头,张晓亮正要开门,忽然……
「你太太最近好么?」
愣了愣,张晓亮再度点点头,「很好,谢谢你。」说完,他随即离去。
◇ ◇ ◇
张晓亮回去之后,就派人去往各家医院调查,这二十五年间停尸房的装载情况。
如果他没有搞错的话,这里会有一些启示性的东西在里面,重点调查对象是王一函提到的曾经住过那名女性死者的医院。然而事情一开始就不顺,先是时间问题,时间跨度太大加上人事调动问题,很多资料已经缺失。
再有,即使是警方介入,院方也不愿意将停尸间的事情透露给外界。哪里都会有一些龌龊的事情,张晓亮知道,很多无人认领的尸体保存,对于医院来说是累赘,他们不能把尸体扔出去不管,因为那样会牵扯到医德问题。
但是警方对于调查不出来的尸体,相当多的情况下会丢给医院看管,然而管理费是一笔不小的开销,所以很多尸体的器官被偷偷拿走,再不然就是做了医学院学生们的解剖教材,这种发死人财的事情是不足外人道的。
所以到了最后,他们只能私下调查。
调查一时陷入了僵局,然而就在张晓亮懊恼的时候,事情却在另外的地方有了发展。
◇ ◇ ◇
这个村子里的后山是禁忌,村民不会私自上山,就导致了守坟人这个职业的产生,住在山脚远离村子的地方,守坟人负责保护尸体不被山上的野兽侵犯。
留在村子里继续调查的员警得知这件事之后,第一个念头就是找村子里的守坟人询问情况,然而……
「那个村子的守坟人死了两年了,还没有找到新的守坟人。」
一名员警无意中的一句话,忽然让张晓亮心中一动:两年?
和王一函提到,最后一具尸体的死亡时间基本吻合!
虽然可能只是巧合,可是破案的时候任何巧合都要当做线索对待,顺着这条线索往下深入下去,案件竟然真的有了突破:那个守坟人来到汾岭的时间,正好是二十三年前!
一个异乡人独自一人来到陌生的偏僻小村庄,做起了守坟人这种诡异的职业,一做就是二十多年,第一具尸体死亡的时间是他来到汾岭的时间,而最后一具尸体来到的时间则是他死亡的那一年。
「嗯,他经常会外出啊,因为他是从外面来的,又会开车,所以村子里的采购都是交给他的。每隔几个月他都会出门采购的。」
某位村民回忆似的话,为确认他的身分做了进一步的指正。
那个人姓段,村里人称他段伯,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其他资料留下。没有资料不要紧,他留下了一个外孙——段林。
「接下来就是联系那个叫段林的年轻人了。」看着重新整理的资料,张晓亮感到一丝破案的曙光。
◇ ◇ ◇
段林,男,二十三岁,现任B市某所明星高校的英文讲师。
「请问……我……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么?」看着自己对面直直盯着自己的一色便衣员警,年轻的英文讲师悄悄擦了擦冷汗。
张晓亮微微一笑:「你不用紧张,我们是C市警察局的,我是张晓亮。」递出自己的名片,张晓亮看着对面的男子接过名片,仔细的看了看。
「段先生是C市的原籍吧?」
「不,我不是市里的,我老家是C市的乡下,一个很小的村子。」对于自己是乡下人这件事,段林从来不避讳。「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么?」
「不,我找段先生没有事,我是想知道段先生外公的事情。」
「我外公?他已经去世了。」
「请问段先生对你外公有什么了解么?」
「外公……他是一个普通的乡下人……」
接下来的时间,段林感觉自己彷佛被人审问一般,反复被人询问着外公的事情,很明显他的答复并没有让对方满意,从对方翻来覆去追问同样的问题这一点可以了解,可是透过这次询问,段林倒也终于发现:自己对外公的了解还真的很少。
段林想着自己的心事,对面男子一直打量自己的目光令人讨厌,那是一种完全不信任的目光,不过对此段林倒是坦荡荡:他确实知道的都说了。
「我知道的都说了,请问员警先生,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要打听我外公的情况?」
段林问的直接,对方看了看他,半晌摇了摇头。
「对不起,目前我们无可奉告。」张晓亮盯着段林,想要从对方眼里看到一丝隐瞒,可是失败了。
不知道是对方太精于演戏或者真的什么也不知道,总之目前的事情还是不要告诉他比较好。这件事没有报导出来,一般情况下不到致命地步的案子,都会等到破案才报,这也算警察局一个不成文的规矩。
看着对自己点头示意完毕便离开的员警们,段林坐在原地,皱起了眉头。
接下来的整个下午都没有过好,这些员警不会无缘无故来这里的,他想联络老家的王婆婆,可是王婆婆又没有电话,每次都是她联络自己。
说曹操曹操就到,就在段林心神不宁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
「喂!」陌生的号码,是手机打来的。
「阿林……」
苍老的声音……是王婆婆!段林一下子抓紧了手机。
「婆婆,下午有员警过来问我外公的事情,老家发生什么事情了么?」
「……我们很好,阿林,你听着,这段时间你千万要老实,哪里也别去,和你那个室友待在一起,千万不要回来,听到了么?」
说话一向慢悠悠的王婆婆居然说的如此仓促,段林心中赫然一抖——肯定有事情发生了!
「婆婆,您老实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别回来……你什么也别问,千万不要回来……你会被找到的……会被……」
王婆婆接下来的声音小而短促,就像儿时听到她念经时候的那种速度,王婆婆只是反复念叨着,对话止于电话另一端的「嘟」声。
保持着手机贴在耳边的姿势良久,段林终于发现对方居然挂断了电话!
绝对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事不宜迟,段林当天便向学校请了假,回家收拾行李。
◇ ◇ ◇
段润之,男,西元一九四七年出生,早年留学英伦,双料博士,二十年前是国内顶级的法医学家。
现在国内顶级的五十四位资深法医中,有四分之一出自他的门下,然而二十三年前段润之却忽然消失,出版过两本在学界广泛受到赞誉的专业书籍之后,再无消息。
仅凭段林说出的外公姓名,居然查到了这么多消息,是张晓亮没有料想到的。同名同姓的人不是没有,可是当看到这个人的赫赫功业,张晓亮直觉认为这就是下午那名年轻人嘴里的乡下人外公。
照片中那名看起来严肃的中年男子,是段润之留在外界的唯一一张照片,看起来和下午他外孙口中描述的外公感觉很像。
「如果是那个男人的话……那么这件事很好理解。」从张晓亮口中得到这个消息的王一函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