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哪怕是酒壮怂人胆,瑞王也很清楚,
他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他父王给的。
若是得罪了皇帝,公然抢走他的秀女,
传出去,岂不是将父王的脸面按在地上摩擦。
“不行,这不能够!”
“……”
她就知道。
所以没完全指望只靠他。
纤细的手指在长袖中一笼。
一只毛茸茸大眼睛的小蜘蛛便悄然从袖子里爬出来。
跳上了瑞王的衣襟。
在他醉得浑浑噩噩不清醒之际,悄无声息攀上了他的脖颈。
张开小口。
齿牙没入肌肤。
“啊!”
瑞王只觉脖间一疼,迷迷糊糊抬手拍去。
小蜘蛛迅速跳走。
待宓善将它收回袖子,瑞王已晕趴在桌上。
“瑞王?”
宓善上手,拍了下他。
见他一动不动,呼吸绵长,便知他已被麻痹。
“别怪我……你上辈子对我做那种事,我不过还你罢了!”
其实她一早就知道。
瑞王没胆量正面跟他父王对抗,但若生米煮成熟饭……
他总归是帝王宠爱的皇子!
宓善垂下暗意缠绕的冷眸。
用尽全力将他拖拽到床上。
翻身坐上。
宽衣解带。
她当然不会傻到,真的把自己交付给这个前世差点玷污了自己的。
只不过是做做样子,在他身边躺上一夜。
这招棋走得险,她却有九分把握。
瑞王是好色到了骨子里,但也极在乎名声,是外人口中忠孝两全的翩翩公子。
等人一来,她就将此事闹大。
回头先做个妾室或者通房,总好过进宫陪葬强!
宓善沉思着褪去外袍里衣,上身只剩贴身的红色肚兜,面上没有半点情绪流露,正要躺下。
门外响起徐徐的脚步声。
来了么?
她已做好了准备,正要装作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尖叫。
就听见那人冷冽的声音,人未至,声先到。
“三弟可睡下了,孤来找你喝酒。”
宓善脸刷白,
只一瞬就认出了这个声音!
兔子似地蹿起来,躲到了屏风后。
借着印花镂空处,
看见来人穿着黑金靴子,玄蟒长袍,俊眸冷戾。
森凌的寒气,自他周身散发出来,
一双绝色的丹凤眼,透着捉摸不定的暗意。
正是那太子殿下无疑!
“怎么又是他!”
宓善眼前一黑,心口几乎呕血。
每次计划地满满当当,都能遇到这个搅事的。
他闲得睡不着吗?这都什么时辰了,不在东宫好好待着!
“三弟?”
李长虞话锋一顿,忽闻空气里残留的冷香!
冷厉的眉眼压低,剑陡然出鞘。
“谁,滚出来!”
剑出地太快,宓善几乎没有任何反应的时间,
用最快的速度,也只能堪堪避开。
长剑穿破雕金梅花屏风,划破了她的手臂,
雪白的肌肤顿时绽红,
剑锋挂住了她的藕粉色的外衣。
一时拽不下来了。
宓善咬唇,捂着伤口,不顾一切地翻窗逃走。
李长虞越过屏风的瞬间,只看到女子抱着受伤的手臂,
浑身只裹了条单薄的肚兜。
揽着来不及穿上的裙子,跳出窗去,长长的裙摆逶迤着滑过窗台。
仓惶间对上他的目光,羞耻地咬唇低头。
匆匆逃了。
皎月清辉,洒落在她裸露的薄背上。
霎时间人影便消失在草丛里,被盛开的鲜花灌木隐没。
“是她……”
李长虞蹙眉,冷隽的脸庞不变,
拔出长剑。
攥紧那件染血的外衣。
眼神氤氲寒意。
她倒是胆大……为了攀权附势,连命都不要了!
转身来到李遇的床边,见他睡得鼾沉,屋里动静这么大却还不醒。
看来那女人颇有手段。
冷着脸,拎起李遇的衣襟。
“醒醒。”
两耳刮子扇脸上。
还不醒,拎起桌上的酒,迎面朝他浇下!
哗啦啦的酒水淹没了口鼻。
“咳咳,”李遇终于呛咳着醒来。
睁开眼,映入眸中的便是二哥冷漠矜俊的脸庞,阴鸷的目光看得他心里咯噔一声。
翻身落床。
“二哥!你怎么来了?这么晚了你……我的美人呢!”
“美人,我看你是色迷心窍,死在石榴裙下还甘之若饴!”
“什么意思?我方才明明是在跟善儿喝酒,怎么转眼就到了床上,还见到了你。”
“蠢货!”
李长虞懒得和他废话,冷着脸讽刺了句,
“你早晚栽在色字里。”
李遇也不生气,挠了挠头。
“王兄教训地是,来都来了,不如坐下喝一杯。”
“没心情了。”
李长虞冷着脸握紧手中的长衫。
“美人虽美,却是父皇预定的秀女,若她是寻常身份,我还有望一亲芳泽,现在看来,只能饮鸠止渴了。”
李遇自斟自饮,望着跳跃不定的烛火,眸光艳羡出神。
李长虞却是倏然挑眉,来了几分兴味:“哦?”
“她是秀女?”
即将成为父王的女人……却还这般不安分。
有点意思……
推门出去,蛇眸般地丹风眼斜长入鬓,透着玩味的锋芒。
红墙金瓦。
杨柳依依。
浩浩荡荡的秀女队列,在太监宫女的簇拥下,沿着宫墙一路朝前走,顶着炎炎烈日,秀女们神采奕奕,容光焕发。
唯有一人看起来兴致缺缺,神情萎靡。
那模样看起来,半点都不像是来选秀女,反而像是个送葬的。
“苦着脸干什么!都笑起来!能进宫选秀这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要是各位中有人能被圣上选中,那更是举家同庆的好事,都给咱家打起精神来!”
老太监瞥了眼宓善,掐着声音鼓舞道。
宓善扯了扯唇,哪还有半点笑的力气。
只觉内心晦涩,前路暗淡。
“到了,你们在此待着,等验过了身,皇上和皇后娘娘也入殿了,再宣你们过去。”
老太监说完,一挥拂尘走了。
换上几个面容狠辣的嬷嬷守在门口,等屋子里面的宫女布置验身要用的物件。
秀女们都不过刚及笄的年纪,十四五岁,对这方面是又害怕,又期待。
一个个伸长了脖颈,揪着锦帕,不安地张望。
“姑娘们别担心,且安心坐着饮茶,吃点果子。”
“待轮到了,自会叫你们进去。”
嬷嬷说完,先喊了五个姑娘进屋。
宓善坐在角落里,照着面前的荷塘沉思。
她今天打扮地朴素,穿的一件淡蓝色衣衫。
面料款式都是中规中举,头上插了根玉簪子。
在脸上涂了些画蛇添足的,故意扮丑。
但宓善还是不够放心。
得打扮地再丑一些。
才能保证不被老皇帝选中!
宓善想着,从路边的花丛底下沾了点泥,在手上搓匀了往脸上按去。
姑娘们都恨不得拿脂粉出来补补妆,涂得白嫩美丽些。
只有她在这悄悄地另辟蹊径。
这时,一名小宫女端着茶盏,毕恭毕敬地来给秀女们添换茶水。
她一出现,顿时吸引了几个秀女的注意。
嫉妒的目光落在她脸上。
区区宫娥而已,竟生得如此漂亮!
把不少官宦世家的小姐都比得黯淡了!
身为户部尚书的千金秦渺渺素来嚣张跋扈,眼里容不下沙子。
见这小宫女到了身边,故意伸出脚来,狠狠踩了她一下。
那小宫女猝然吃痛,轻呼一声后退,
手中茶盏翻落,茶水溅起打湿了秦渺渺的裙裾。
“贱婢!你胆敢弄脏我的裙子!”
秦渺渺怒火中烧,站起来抡手就是一耳光扇过去,
周围一片哗然。
宓善也不由地将视线从湖面移开,淡淡转眸望去。
她本已打定主意不管窗外事的,却见那宫女都吓得跪地求饶了,
捂着被打肿的脸,哭红了眼睛,
秦渺渺还是不肯放过她。
这情景倒有几分熟悉。
宓善眼波一动,忽然,闪过寒芒。
若没记错的话,这名宫女叫阿婵。
以后大有作为!是太后娘娘身边的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