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毕业典礼前夜,蒋公馆的水晶吊灯在雷雨中摇晃。
蒋父将鎏金请柬摔在儿子脸上,烫金"联姻"二字在波斯地毯上烧出个窟窿。
"柳小姐父亲是码头苦力,母亲在教会医院洗床单。
"管家垂首递上调查报告,"去年冬天肺痨去世,欠的医药费还是修女们凑的......"蒋铭攥着柳如烟送的自制杏叶书签,檀木框在掌心硌出血痕。
书签背面是她清秀小楷:"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暴雨砸在彩色玻璃窗上,恍惚间他看见柳如烟站在文学院廊下等他。
那日她撑着油纸伞,伞面上绘着并蒂莲,雨珠顺着伞骨滚落在他肩头:"父亲说今晚包了馄饨......""打断他的腿!
"蒋父的咆哮混着雷声炸响,"送去香港的船票己经订好,下个月就和李行长千金完婚!
"雕花铁门轰然落锁那刻,蒋铭突然想起去年深冬。
他偷偷跟着柳如烟去教会医院送饭,看见她蹲在洗衣房外搓洗床单。
冻红的手指浸在血水里,蒸汽在她睫毛上凝成霜。
那时他躲在廊柱后,平生第一次憎恨自己袖口的金纽扣。
柳如烟在蒋公馆外等到第三日黄昏,青石板上的雨水倒映出残阳如血。
她数着铁门上的鎏金铆钉,想起蒋铭教她认瑞士怀表那晚,月光也是这般殷红。
"小姐请回吧。
"老管家第十次出来劝,"少爷不会见您。
"她摸着包里干硬的馒头,那是蒋铭最后一次翻墙来找她时带的。
那天他西装沾满墙灰,却笑着从怀里掏出包着油纸的蟹粉小笼:"如烟,等毕业我们就去西湖......"朱漆大门突然开了条缝,扔出个青瓷花瓶。
碎瓷片溅到她脚边,里面插着的西府海棠早己枯萎——那是她去年送蒋铭的生辰礼。
信封从门缝飘出来,熟悉的瘦金体写着"诀别"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