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海让我给他买了个手套,他手上的伤口愈合的比身上慢一些,还不能戴义肢,但他怕赵大娘看见难受。
“哥,要不别去了吧,这些伤表面上是好得差不多了,实际上怎么也得养三个月。”我试图劝说张海,毕竟是开了刀的,一个月哪儿能好那么彻底。
“你别废那话,我从小啥玩意儿没见过,这都小伤,动一动好得快!”
他又拿他的歪理堵我嘴,人类在劝说张海这个领域,开发程度远不如罗布泊。
这次有孕妇,我们只能开商务车上路,鉴于光头大病初愈,我主动充当了司机,张海坐副驾驶,光头陈志还有陈小花在第二排。
几天没见,孕妇王小梅看起来瘦了一圈,但是整个人好像更肿了,听起来可能有些矛盾,但事实就是这样。
她的肚子倒是没见长,还是之前的样子,此时正昏昏沉沉的靠在最后一排休息,而她身旁的余大妈简直就像是要去揭皇榜一样,两眼几乎要射出两道激光。
商务车在后半段路走的尤其艰难,前几天下了雨,路况很差,再加上车上老弱病残一应俱全,硬是比上次慢了三个多小时才到。
我们上午出发,竟然将近傍晚才到达赛勒廷附近的张海家。
赵大娘还是和上次一样站在木屋前迎接我们,看见张海走路生风的样子,她长长地舒了口气。9639
但是随着一车各式各样的人物动物下车走了出来,赵大娘的表情那是越来越复杂。
张海把她领到嘟囔了几句,也不知是怎么说的,大娘的表情变化非常丰富。
他俩嘀咕完,老太太噌噌噌走到我身边,给了我一杵子:“你说你这孩子,啥钱都挣啊,劝她看看脑瓜子去多积德啊!”
我抚了抚大娘的肩膀,只觉得这小老太太缩水更厉害了。
“大娘啊,这咋不是积福呢,这钱就算我不赚也迟早让别人骗走,她们跟我这儿花钱还能买个乐呵,对不?”
赵大娘瞪了我一眼,然后赶紧过去帮着扶王小梅,但余大妈还是那副说辞,不许扶,动弹动弹好。
这话一出大娘就不乐意了,一叉腰就开始喊:“妈呀,我可没见过这样当妈的,那等你走不动,你姑娘也让你多动弹呗,到时候你可该不乐意了!”
余大妈被说的脸上挂不住,伸手一把扯住王小梅就往上边走,我怕大娘心里堵得慌,特意走过去劝她别往心里去。
大娘摆摆手跟我们说:“不乐意跟她一样儿的,长她那么个脑瓜子,搁谁都不好受。”
我们本来想着在这儿休息一晚,第二天一早直奔山上,正想着怎么分配房间时,余大妈却说:“不能等白天,就得晚上,人家说了,只有晚上去拜才有用呢!”
我都有点儿无语了,甚至有点儿怀疑这大妈是活够了来哈巴河自杀的,看着我们都不乐意,余大妈一咬牙说:“我现在把剩下的钱都结给你们,你们现在就得带我们过去!”
出发前我已经让她给了我四万,本来想着尾款怎么着也得费点儿劲了,没想到她这么迫切。
光头看了我一眼,我点点头,他乐呵呵地跟余大妈说:“那就走撒!你是甲方,我们听你的呢!”
赵大娘就差把脏话写脸上了,怎么也想不通那个刁老太太为啥非得晚上上山,张海把她领出去好一顿劝。
等吃完赵大娘准备的晚饭,天已经要黑透了,就着夜色,我们一行人再次拜别赵大娘往北走去。
一路上小白马驮着王小梅,也没人理会余大妈,但这个大妈人逢喜事精神爽,浑身使不完的牛劲儿。
我们这次路线明确目的清晰,比上次节约了不少时间,到了山脚下,我们把王小梅从马上扶了下来,她的状态还算稳定,起码看起来像个活人。
张海拍了拍小白的脖子:“白啊,找个地方藏起来!”
这次的上山路走得格外艰难,我们四个大男人轮流扶着王小梅,与其说是扶着,不如说是架着,这比背人都累,我们四个都是一头的汗水。
这里头最高兴的就属陈小花,小羊蹄子在这山路上如履平地,高兴地直蹦跶。
一行人走一段歇一段,我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半夜了,寂静的森林里还起了雾,气温急剧下降,凉飕飕的。
“在这儿歇一会儿吧,现在起雾了,不怎么好认路啊!”
张海找了块相对平整的地方,几个人坐在石头上喘口气。
就在这时,正在周围蹦跶的陈小花突然咩了一声,声音又急又尖,像是看见什么让它害怕的东西,接着这家伙就甩着屁股躲回了陈志身后。
“大家小心!”
我没敢大声说话,能吓着陈小花,没准儿是什么野兽。
大家紧盯着陈小花跑回来的方向,王小梅死死掐着我的胳膊,我心思都在那团雾气里,都顾不上疼。
那方向传出一阵脚踩树叶的窸窣声,我的神经紧绷到了极点,接着,雾气中出现了一个人的轮廓。
第19章
祭品
这一次我对余大娘的的话半信半疑,虽然带着枪却不敢拿在明面上,生怕这老太婆一个反水跑警察局告我非法持有枪支。
我在猎枪上松松包了层黑布,不至于一眼看出是什么,也不至于关键时刻死活打不开。
雾气中的身影一步步向我们靠近,我也顾不上别的了,一把撕开黑布端起猎枪。
“你谁啊?站那儿别动!”
那人不理我,还是继续往我们这里走,等他走近些我们才觉得这身影不对,他不完全是个人,上半身缺了一小半,一边的肩膀凹陷了进去。
这就有点儿眼熟了,没等我跟别人确认,那人在黑夜中“嘿嘿”笑了两声。
“是他!月亮!”
这死动静可不就是那个鬼东西。
等他走出雾气,我们一看,确实是那个月亮。
他的伤口也不知道是怎么处理的,乱糟糟的一片,但已经不流血了,脸上的毛倒是不见了,此时两眼亮晶晶的。
月亮笑呵呵地把我们这些人打量了一遍,说了声:“跟我来吧!”
说完他又回头慢慢往前走。
我们几个见过月亮的虽然有所疑虑,但是也算有点儿见识,剩下的人都对月亮这副德行吓个够呛。
“我的个仙人嘞,他是丧尸唛?”陈志盯着月亮的背影,小声问我。
“不确定,但应该不算人。”
这时余大妈咽了咽口水唾沫跟我们说:“走,走啊,快跟他走!他一定是使者!”
她害怕得两手直抖,但眼神里全是狂热,再看王小梅,除了一脸疲态,倒是异常的平静。
“大妈,你是真劳道呢!”光头由衷的为余大妈的勇气感到折服。
余大妈也不理他,眼里只有月亮,看我们不动弹,她领着王小梅就跟了上去。
“嘿!跟上吧那就。”张海冷哼一声,抬腿跟在他们身后。
月亮走的依然是我们上次走的那条路,我们四个大男人在后面走的小心翼翼,那余大妈倒是什么都不担心,紧紧跟在月亮身后。
“见过想要孙子的,没见过拼了女儿的命也想要个外孙子的,这是中了什么邪?”光头瞟了眼余大妈的背影跟我嘟囔着。
但相比余大妈,我觉得这个王小梅倒是更不理解,她明显跟她妈没什么深厚感情,看样子也不是很赞同她妈,为什么要这么听话?
和上次一样,我们再次沿着那条小溪进了隧道,有了上次的经验我一直留意着周围,果然那些山狗子早早就潜伏在附近,一双双眼睛在手电光扫过时泛着绿光,默默注视着我们。
陈志哪儿见过这个阵仗,把陈小花紧紧抱在怀里,声音颤抖着说道:“乌眼儿哥,这是啥子嘛,是狼群唛?”
我们这次专门准备了几个加长喷火枪,火焰对动物的威慑力不可小觑,我分给他们一人一把,压低声音对陈志说:“不是狼,但也差不了多少!”
陈志听完前半句还放松了不少,听到后半句又不行了。
再次走进这个黝黑的隧道,头顶是密密麻麻的山狗子,有几只倒垂的尾巴尖几乎垂到我们的鼻尖儿上。
“找到了,哈哈哈,终于找到了!”
余大妈看到天坑中的祭台时兴奋的手舞足蹈,在这诡异的天坑里,实在像个疯子。
她朝月亮拜了拜,尊敬的说:“感谢使者带路。”
光头噎了一下:“这是头一回看见这大妈这么有礼貌呢诶。”
余大妈回头领着王小梅就往祭台上带,她和月亮一前一后把王小梅抬上祭台。
王小梅静静地躺在石台上,表情麻木。
洞顶开始窸窸窣窣响了起来,一只接一只山狗子如棕色海浪般涌了下来,他们匍匐在石台周围,哪儿还有上次那个暴躁的样子。
安顿好王小梅,余大妈突然回头冲我们快步走了过来,那诡异的表情把我们几个大男人惊得虎躯一震。
她指着陈志怀里的陈小花说:“这个,给我!”
陈志不明所以,抱着陈小花往后退了几步。
“把这个羊给我!”
她的声音变得十分尖利,看陈志没有动作,她一把揪住陈小花的羊角就死命的拽。
陈小花被扯的咩咩乱叫,我们三个赶紧拦着她。
“你这大妈咋这样呢,扯人角嘎哈呀!”张海伸手去掰余大妈的手,但是他手指头少了几根,硬是没掰开。
“我让你们带它来不是吃就是做祭品,不然我干嘛跟一个畜生待这么久?”
我的耐心被她耗尽,用枪杆直接把她推开:“什么畜生不畜生的,有那个能耐你吃人都行,没这个能耐,就好好掂量掂量。”
猎枪触感冰凉,她低头看着黝黑的枪管,冷静了不少,但眼里仍然是满满的恶毒。
“妈,妈。”
就在我们僵持不下的时候,王小梅说话了,声音很轻,但在天坑里能听得很清楚,她躺在那儿偏头看着我们,向余大妈招了招手。
“妈,你过来一下。”
余大妈狠狠瞪了我一眼:“臭小子,你等着!”
她迈着小碎步走到王小梅身边,问她怎么了。
王小梅没有回答他,而是回头对月亮轻声说了句:“这是我选的祭品。”
这句话说的众人一头雾水,余大妈也是一脸疑惑,刚要再问,那月亮以奇快的速度走到她的面前,仅剩的一只胳膊上化出利爪,轻描淡写的那么一挥。
几秒钟之后,余大妈才反应过来低头看向自已的肚子。
“啊!!!”一声苍老而尖利的痛呼从她嘴里发出。
她深浅的衣服逐渐殷出深红色的鲜血,从脖颈到小腹,利爪剖开了她的身体。
“卧槽……”我们几个呆若木鸡,光头忍不住骂了一声。
余大妈开始剧烈颤抖,月亮轻轻一推,她就倒进祭祀台的池子里。
她嘴里胡言乱语不知道在说些什么,鲜血不断涌出,她几次试图爬起来却又跌倒,半边脸摔在血池里沾满鲜血,她奋力抬手去抓躺在祭台上的王小梅,不断地捶打她。
王小梅对她的捶打无动于衷,尽管被拉扯的摇摇晃晃,她依然面无表情的躺在那里,眼睛盯着头顶的天坑壶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一切发生的很快,而余大妈的生命流逝的也很快,血池中的血已经浅浅覆盖了池底,余大妈捶打王小梅的动作越来越小,最终她的手砸在血池中溅起不少鲜血,在这之后,她就再也没动过了。
第20章
临盆
天坑中陷入一片无边寂静,安静到我能听见余大妈喉咙中吐出的最后一口气。
“兄弟,这咋还内讧了嘛?”
光头从嗓子里挤出这么一句话。
“这特么哪是内讧啊,这叫屠杀了都!”
张海捏紧手里的火枪,我也不敢走神,生怕被人抓过去放血。
月亮和周围的山狗子一样匍匐在地上,嘴里哼哼唧唧也不知道在嘟囔什么。
月光透过天坑壶口照在王小梅身上,她开始轻声笑,一阵一阵断断续续地笑。
天坑里就维持着这样一副诡异的画面,一地的长腿月熊趴在地上哼哼唧唧,挺着大肚子的孕妇在血池上的祭台直乐。
这场面没维持多久,月光消失了,一滴滴雨水砸在王晓梅的身上。
她突然不笑了,表情开始变得扭曲。
“你们,带我出去。”她一只手撑着身体坐了起来。
她指着我说:“我帮了你,我了解我妈,如果她活着回去,总会想办法把给你的钱拿回来,这钱你赚不了,现在你得帮我,回去以后,我保证这个事烧不到你身上!”
我皱着眉不知道说什么,雨越下越大,她的表情也越来越痛苦。
王小梅挣扎着爬下了祭台,周围的山狗子为她让出一条通道,她挺着硕大的肚子一步步向我们走来。
陈志颤着声音说:“哥哥们,咋个办嘛,她这个鬼样子,好骇人哦!”
那王小梅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就紧盯着我走了过来。
张海上前一步堵在我身前:“你找我小弟嘎哈呀?”
王小梅还没说话,之前就往前栽倒过来,张海下意识伸手扶住她,胳膊被她的两只手紧紧抓住。
“快,带我出去,我要生了!”
这一句话简直要了我们一群大男人的老命。
胳膊折了腿断了我们都有办法,这女人生孩子哪个男人有办法啊这个?
“咋办咋办咋办?咱们先把她抬出去撒!”光头一个壮汉顿时像个没头苍蝇,嘴上说要把王小梅抬出去,手却不知道往哪儿比划合适。
“快点儿啊!你们这些废物!”
王小梅看起来十分痛苦,说话字字往人心窝子上扎。
我们哪儿听得了这话,那闭着眼都得抬啊!
我把枪递给光头,自已从王晓梅身后穿过她的胳肢窝驾着她,张海站在前头背对我俩抬着她两个腿窝。3900
我们就这么抬着她往外走,陈志在前边开路,光头拿着枪断后。
奇怪的是月亮和那些山娃子竟然就安静地注视着我们,没有一点儿攻击的意思。
我们一路快马加鞭抬着王晓梅往山下走,我的胳膊就跟灌了陈醋一样冒酸气,慢慢的连知觉都没了。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我们终于看到了山脚,小白马竟然就在那儿等着我们。
“等等,那是谁啊!”光头快跑了几句,却发现白马旁边蹲了一个个子非常小的人。
“谁谁谁,那特么不我妈么?”
张海定睛一看,扭头骂了光头一句。
一听是赵大娘,我们脚底下的步伐又快了起来,生孩子嘛,有大娘在我们就踏实多了!
赵大娘应该是听见了我们乱糟糟的脚步声,赶紧站起来回头看过来。
“哎呀妈呀,这是咋整的呀!”
她急急地迎了过来,张海轻轻放下王小梅的腿去扶赵大娘,我只能自已扶着王晓梅,她现在两腿没一点儿支撑力,我稍微松一下手她就会跌倒在地上。
“妈,你大晚上跑这儿来干啥呀!”
没等赵大娘说话,我们身后的山坡突然传来一片嘈杂的声音。
只见林子里突然窜出成片的山娃子,海浪一样向我们涌了过来。
这些东西速度极快,眨眼就已经跑到我们眼跟前,没等我们反应过来,光头、张海还有陈志三个人已经被几只山娃子扯住衣服或者裤腿向树林里拖去。
陈小花从陈志怀里甩出去摔了个晕头转向,躺在地上直甩脑袋。
“他妈的,这些畜生发什么疯!”
“姐啊,大姐,你先把手松开,我马上回来!”
我恨不得直接把手上的王晓梅扔出去,可是她死死捏着我的胳膊,说什么都不愿意自已待着。
“什么玩意儿敢他妈整我儿子!”
只听赵大娘暴喝一声,随后抄起一块石头就冲了上去,她一头扎进拖拽张海的山狗子堆里,一石头一只,砸地砰砰响。
得以喘息的张海赶紧掏出喷火枪,一股赤红火焰在黑夜中震慑力极强,烧得山狗子纷纷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