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作坊出这个钱,村里的孩子来上学不收束脩。修立也才十二,去念书不晚。我这作坊要是能开起来,以后需要账房,需要管事,都必须识字才行。就算我这里不成,只要识了字,去县里还怕找不到事做?”
屋子里沉默下来,一会后乔昌兴道:“有时候我是真想不明白,你劳心费力的做这些事图什么。”
乔雅南很想说她什么也不图,只因为她受的教育让她无法忍受遍地文盲,六横代表六叔爷这种事她很怕自已会学会,她也希望自已生活的环境能变得稍微好一点。
好在乔昌兴也不需要她给个答案,又道:“乔家祖上积德了,出了你这么个愿意劳心费力的人,不然怎么其他人家没有。”
“我也在为将来积德。”乔雅南接住这个理由,继续说回之前的事:“这事也没那么快,学堂需要找地儿,至于先生,我打算等二月童试后再去访,要是修成能考个好成绩,要找先生也容易些。学堂真正办起来应该是三月了,修立可以好好去和师父道个别,然后在家里认认字,也让脑子缓缓劲,以后要学的东西就不一样了。”
乔修立一脸急切的看向他爹,他想念书,想得不得了!
“看我做什么,你要想上学我还能不让你去?”乔昌兴脸上带着丝笑意:“枝娘你备份厚礼,等出了节我带他去一趟他师父家,当时我送去的,如今我接回来,有始有终。”
“好,好。”兴婶娘欢喜的应下:“我一定准备得比拜师的时候还多。”
乔雅南就喜欢看别人笑,别人笑了她心里也舒坦。
戳了戳小修齐的肚子,把孩子逗得咯吱咯吱笑了,她道:“修正去的那个私塾什么时候开学?”
乔昌兴记得很清楚:“去年是正月十八,我当时犹豫了几天,所以他去得晚了几天,二十四入的学。”
这个时间和后世差不多,乔雅南点点头。
乔昌兴往火里添了根柴:“和大伯说了这事吗?”
“年前说过了,大伯爷会挑适合的机会说的,那些事我就不管了,你们也先别出去说。”乔雅南提醒这一家子:“以后怕是会有人求情求到你们这里来,记得不要应下,我不会去坏我自已定的规矩。”
“这你放心,不会发生那样的事。”
兴婶娘也道:“阿兴早叮嘱过了,你待我们这么好,我们要是还做让你为难的事就太不是人了。”
这就是乔雅南喜欢和这一家子相处的原因,说不出他们有什么优点,兴婶娘还软弱得很,动不动就哭,可他们守本分,不会仗着和她亲厚就起其他心思,希望长长久久的以后他们都还能如此。
十二这天,桂花里一早就热闹得不得了,外嫁的女儿都带着一家老小回来了,冲着的自然也不止是这一天的流水席。
乔昌盛招呼兄弟们把自家的大桌子都背到村子中央,荤的素的一大堆菜往上堆。妇人姑娘们齐齐上前帮忙,男人们则在砌灶。
这种流水席,在哪家做都转不开身,乔雅南家倒是好几个灶,但提都没人提,那可是要生钱的地方,弄坏了吃亏的那不是他们自已吗?
乔雅南不脱离群众,但也不往人堆里凑,打发修成自个儿去玩,抱着小修齐,带着不愿意离开她身边的许阳,以及家里另外三个人往族老们那桌一坐就不动了,乔家的人也都默认她有这资格。
不一会里长也过去了,想和她套近乎的根本找不着机会。
第三百五十八章
要办村学
这一顿比众人以为的还要丰盛,大碗的肉,整条的鱼,作坊里每个种类的吃食也都样样不缺,吃得一众人嘴角流油,比过年还像过年。
老族长就挑着这个时机站起身来向大家宣告:“节后,‘乔记’将在桂花里办学堂,村里所有七岁以上,十五岁以下的孩子都可前来上学,无需束脩,外嫁女的子女明年亦可。”
全场一静,随即哗然,学堂?乔家要办学堂?还不用交束脩?有这好事?
兴奋的有,激动的有,不信的有,当然,不满的也有。
“凭什么外嫁女的子女就要等明年?!”
不知谁喊了这么一声,老族长往那个方向看去:“今年头一年,很多事都心里没底,所以第一年只收村里的孩子,待今年攒足了经验,明年就能多收一些了。”
这理由非常说得过去,没做过的事不都是先谨慎的摸索着来。可对有些人来说这就是狡辩,什么好处都得立刻捞手里才是实实在在的,口头上的都不算。
当即又有人道:“也多不了几个,怎么就不能一并收了。”
这么一说,原本打算偃旗息鼓的人顿时觉得有理,纷纷附和:“就是,还定了年龄,正好这个年纪的娃儿能有几个,占得了多大地儿。”
“我家大的就十六了,要是早一年办这村学,他不就也能去认几个字了?”
“认了字可不得了,说不定都能去县里做管事了。”
“就是,我家小的正好十五,明年就进不去了。”
“……”
七嘴八舌的话远远近近的传来,得着好处的本村人都不好吱声,毕竟这些也都不是外人,拐着弯儿全是亲戚,他们这会要是吱声,这指定得吵架。
里长正准备和稀泥,就听得又有人道:“乔家那丫头你怎么想的,有点什么好事还非得将外嫁女刨除出去,你是不是忘了将来你也是外嫁女!”
乔雅南没想到一桩好事也能给自已惹来一身骚,她都气笑了。
这话显然也是捅了马蜂窝,不少人都变了脸色,可后面还有。
“她爹娘不在了,婚事不得族里给她做主?乔家能让这好处给外人占了?说不定到时直接就在本村的表亲里给她找一家,你当人家和我们一样呢?”
“还真是,嫁在本村不就行了。”
“……”
乔家人个个沉了脸,这把乔家人说成啥了!
老族长气得胡子直翘,指着那一团人就要骂,乔雅南先把站起来怒目相视的修成按着坐下,又对气得脸都黑了的老族长道:“大伯爷您别气,让她们说,我听听还有什么说道。”
她这么一说,那些人反倒收了声,场面安静得尴尬,一桌子肉都不那么香了。
乔雅南率先夹了一筷子肉到碗里:“吃啊,都看着我做什么。”
乔老三安慰她:“你别听她们瞎说,族里没人有那个心思。”
“她们小看我,您可别小看我,我不会这点话都受不住。”乔雅南放下筷子:“你们说完了吗?说完了我可就说了。”
一阵沉默。
乔雅南真就说了:“我是替家族挣了钱,也带动村里的人挣了几个钱过年,可你们没分到半分好处。本就存着火了,想进作坊却还进不去,心里早就不爽了。如今找着机会闹这一场,想着说不定就能闹到好处了是不是?”
这番话说进了一些人心底,更没人说话了。
“照你们这想法,是你们得不到好处,也不想让娘家人得到,搅黄了大家都别好。”乔雅南笑着评价:“真蠢。”
“你有多聪明?你不会以为乔家能让你带着作坊嫁人吧?”
乔雅南终于看到开了几次口的那人,有些老相,灰扑扑的看不出年纪,敢这么说话,多半不是乔家人,在这宗族拥有无上权利的时代,乔家人没那个胆子当着大伯爷的面说这话。
乔老四离着近,认出来那人后一脸果然如此的神情:“我说怎么敢这么不顾娘家人,原来是刘家的。”
看乔雅南面露不解,乔老四解释道:“她家就她一个女儿。”
那就怪不得了,娘家但凡有个兄弟也不敢这么闹,不过:“不都说娘家是出嫁女的靠山吗?就这么盼着靠山倒了?那不如……”
乔雅南战略性的停下话头。
那女人脸色一变,猛的站了起来,她身边的人拽都拽不住:“你一个外面回来的还想赶我爹娘走?”
“我没说啊!不过你倒提醒我了,那……”
“我娘家几辈人都在桂花里,他们没犯半点错,你没资格!”女人色厉内荏的说完,旋即又看向梅序:“里长,我爹娘老实一辈子,你不能因为她几句话就赶他们走!”
里长又气又无奈:“你就不能少说几句?”
“我在这里生在这里长,就因为我嫁到外村去了,挣钱没我的份,念书没我娃儿的份,我还没能说了?”妇人边说边抹泪:“要早知道这样,我就是当一辈子老姑娘也不嫁到外村去。”
乔雅南心里本来挺不舒服,她也不是冤大头,受了气自然要出,可看对方这样心又软了。还是因着太穷了,什么都没有,所以才这么在意,但凡日子过得好一点也不会去做这得罪人的事。
无知是原罪啊!
苦大仇深的在心里叹了口气,乔雅南道:“一口气吃不成个胖子,同样的,做买卖也得慢慢来。作坊一开始收了十九个人做事,但是一开始的时候有的人根本没事做,后来随着卖的量越来越大才忙起来。建学堂也是,得先把这事儿办成事,然后把这事办稳妥了,之后再慢慢做大。”
“今年要建作坊,甚至不止一个,花的钱说不定会比挣的还快,可乔家仍然愿意从作坊挤出钱来办村学。要建学堂,要请先生,零碎的事不知有多少,这些事全是我们乔家在干。你什么都不需要,只要等一年就能把孩子送来读书识字,却还要指责我做得不对,这是个什么理儿?我要真改了主意,村学变族学,你又能把我怎么样?”
后面这句话威力巨大,这下都不用她再说什么了,那妇人的父母就赶紧拽着她离开了,怕她再乱说话,那母亲还把她嘴捂住,他们还要在这村里生活的。
第三百五十九章
红脸白脸
偌大的场子,愣是安静得只剩风声。
里长看了眼气得吹胡子瞪眼的老哥哥,轻咳一声站起来和稀泥:“就听说过县学府学的,还没听过村学,就隔壁的私塾都让我羡慕多少年了,没想到咱们直接就有个村学了。来,我们一起敬老里长一杯,感谢他什么好事都想着我们大家。”
这确实是件大喜事,要不是有人不知趣把大家都搞得下不来台,早就不知欢喜成什么样了。
有了里长这话,大家的兴奋劲终于有了去处,站起身来举起酒碗高高低低的道着谢。
“不是我的功劳我不要。”
虽然话这么说着,老族长也不扫大家的面子,站起来端着酒碗举了举,喝了一口道:“我哪想得到这等事,先把肚子填饱了是正经,这事从头到尾都是大丫头在拿主意,她觉得都在一个村里住着,不能只管乔家人。她出生在府城那种地方,看到的听到的想到的都和我们不一样,她就觉得大家都应该识字,就连作坊里做工的那些如今都识得几个字了。”
老族长特意停了停,果然就听得有人以自身说事。
“对对,我家那口子学了回来还教我来着,我如今也会写名字了。”
“何止,我家的还学会了我的名字,我有空就在地上划拉,差不多都能写了。”
“……”
听了几句,老族长又道:“刘家的那话说得太伤人,大丫头自打回到这里有给村里添过半点麻烦吗?反倒是给大家带来了不少好处吧?她独自跑府城去卖桂花,路上奔波这苦就不说了,到了府城还得到处打听。后来那野猪袭村的事,要不是她家的小沈先生和何七前前后后的帮忙,会有什么后果你们自已去想。还有这作坊,也给村里提供了不少方便吧?贩着去卖的是不是挣到钱了?那笋,收自已村里的什么价,收别人的什么价,你们不知道?族学不办,办个村学,不也是为着大家伙儿着想?”
越说越来气,老族长把碗往桌上重重一放:“怎么着,越对你们好越不对了?真就升米恩斗米仇了?那这村学不办了,就办族学,以后只收乔家的娃儿!”
“别别别,老哥哥,我们都记着好呐。”里长连连安抚,把他的酒碗送回他手里道:“别的人我不好说,但就我们梅家的,谁要敢做那没良心的事我第一个不放过他。老哥哥哎,你可别气了,你一气我这心里慌得很。”
老族长哼了一声不说话,却喝了口酒。
这时其他人也陆续做着保证,这些事发生的时日还短,想起来心里还热乎得很,说起来也就情真意切。
“天冷,饭菜凉得快,都坐下吃吧。”当了一阵局外人的乔雅南夹了一筷子肉到大伯爷碗里,实际这会菜已经不怎么热了。
见老族长拿起筷子开吃,其他人也陆续拿起了筷子夹肉。
这一桌坐着族老们和里长,以及姐弟俩。乔雅南知道大伯爷这是在抬高他们姐弟在族里的地位,想想后面要做的事,她也就接受了。
这会里长便朝着乔雅南道:“像刘家那样的只是少数,其他人都记着你的好,你别往心里去。”
“做这些事并不是为了得到大家的感激,觉得该做就去做了,没想那么多,当然,要是大家能记着这点好,对作坊多一点维护之心就更好了,我是记好的人,谁对我好,我会对他更好。”
乔雅南抬头看向四周吃着喝着,竖起耳朵听这方动静的人:“作坊才开不久,我就能给大家带来这些好处了,将来会怎么样谁又说得好。乔家祖祖辈辈在桂花里扎根,不到必要不会搬离,但也不是不能搬离,作坊既是乔家的作坊,那自然是作坊在哪乔家就在哪。”
乔雅南起身倾身行礼:“风吹得头疼,大伯爷,叔爷们,我先回了。”
老族长点点头:“回吧,好好歇着。”
“是。”
乔修成紧跟着起身,团团行礼后快步跟上,何七几人更是先他一步走了。
目送着一行离开,大家心里都挺不是滋味,吃着人家的,偏还闹得他们自已吃不下了,这事干的实在让人糟心。
里长和老族长碰了一下酒碗,低声道:“这话说得好,比我们这唱红脸白脸的有用多了。”
老族长喝了口闷酒,看得出来心情仍是不好。
乔老四哼了一声:“要是我,哼,收拾好东西就走人,大丫头就吃亏在太讲理。”
“你这样不讲理的也搞不出这么一摊子事来。”里长笑骂了一句,喝了口酒问:“村学建哪里想好了吗?”
说到正事,老族长也不生闷气了:“打算先找个地方用着,土地解冻后要先建作坊,学堂可以慢些来。”
“村里这个年纪的孩子不少,地方小了不行,哪家有那么大地儿?”
老族长凑近了:“许家。”
“许家?他家倒是大,如今也没人,但是……”里长觉得不好,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好。
“我看许阳跟大丫头姐弟挺亲近,据说特别听他们的话,这是好事。”老族长喝了一口酒,又道:“跟着他爹娘没学着好,那就让他跟着大丫头和修成学点好,一时走歪了没关系,再掰正了就还是好娃儿。借用他家的屋子做学堂,对他有意见的大人小孩也拿人手软,不好再针对他了,再给点时间,大家也就重新接纳他了。”
里长听得连连点头,端起碗和他碰了碰:“还得是老哥哥想得周全,要是不管他,说不得就是下一个许满,有大丫头带着就不一样了,看看她身边那些人,哪个不是有本事的,想长歪都没机会。”
老族长矜持的笑了笑,眼里的笑意浓得散不开。大丫头身边老的小的个个都不凡,村里也好,许阳也好,能占着多少便宜?真正得着好的还是他们乔家,他只盼着作坊能继续稳稳当当的开着,再种点田,就算遇着灾荒年也不怕了。
第三百六十章
对?错?
乔雅南往灶屋的火塘边一坐就开始嚷嚷:“外边吃饭真冷,念珠,姑娘我想喝点热乎的汤。”
“姑娘先歇着,我这就做。”念珠打开厨柜去忙,姑娘要喝热汤那肯定得有!
婆婆把小公子放姑娘怀里跟着去了橱柜那边,她看出来姑娘这阵被肉腻着了,打算给她做点开胃的菜。
乔修成把火烧起来,一眼又一眼的看姐姐。
“想说什么就说,我看不懂你的眼神。”乔雅南抱着个肉团子亲亲蹭蹭碰碰,撸弟弟也撸得很开心,最重要的是被撸的这个也开心,咯吱咯吱的笑声就没停过。
“那会他们都不帮你说话。”
“再正常不过的事。”把玩着小修齐肉呼呼的小手,乔雅南道:“坐在席上的没一个外人,本村的人得着好了,在不影响他们得好处的情况下,他们当然也希望嫁出去的女儿、姐妹能得着好。你没看后面大伯爷一说要办成族学其他人就急了吗?人是不能单纯的用好和坏来区分的,先已后人算不得错,更算不得坏,只是最基本的人性。”
周嬷嬷回头看姑娘一眼,这一套一套的道理总结得真好。
看修成还蹲那和自已较劲,乔雅南给他打了个比方:“我们家只剩一张饼了,有人讨到你面前来,想让你把饼给他,你给不给?”
乔修成有点点懂了。
“要是我们家吃饱了,你给不给?”
“后者,会给,前者不会。”
乔雅南笑:“你会先顾着自家人,自家人吃饱了才能去顾其他人,能说你错了吗?自然不能。村里那些人也差不多是这个心理,他们得着好了,再给别人对他们没有什么影响。要是给了她们就会影响到自已,你看他们会不会同意?肯定就当场翻脸了,这是不能用对错来论的。”
乔雅南自已也分不清这是不是歪理,看许阳也听得认真就仔细回想了下刚刚说的那些,试图对说得不好的地方亡羊补牢,可这个理论她自已是认可的,也就……没得补。自已都饿着,还要把吃的让出去这种事她自已就不会做。
“行了,这些不用学,成长的过程中自然而然就学会了。”乔雅南怕他们想得太深,对蹲在身边的许阳道:“去给弟弟拿块尿布来,他尿了。”
许阳跑得飞快。
乔家的年从二十七就热热闹闹的开始,到十四也就热热闹闹的结束了,为着十六铺子开门,作坊需得提前一日开工。
乔雅南给来做工的每个人都封了八文钱的小红包,数目不大,却人人欢喜。
十六这日,一大早乔昌松就来了。
估摸着他是有话要说,乔雅南带着人去了书房,屋里天天通风,倒也没有因为放了香料而味道太重。
“松叔坐。”
趁着乔雅南倒茶的功夫,乔昌松打量这屋子,年前他就来过一回,只是那时领了钱只顾着欢喜,都没抬头看,根本没注意里边什么模样,现在看着实在是有些简陋。
“我那边有几样东西适合放你这里,收收东西正好,回头你让人去趟我家搬过来。”
乔雅南就笑:“我看得上的可都是好东西。”
“没你挑的份,家里没剩几样东西了。有些本就是有主的,有些卖掉了,剩下的不值什么钱,就先堆家里了。”
乔昌松看向对面的人:“歇家里这些天,我和我爹商量了几回,我是觉得在铺子里做着挣的比卖家具多,还不那么累,更何况这还是族里的买卖。我爹一开始舍不得自已那门手艺,想着给你带几个徒弟出来就还要回去做家具。我和他说了好些天都没能说服他,结果没几天他自已就想通了。”
“什么事让他老人家想通了?”
“你建村学的事。”乔昌松笑:“他常年面对一堆木头,性子也就越发沉默寡言,那天他气得要死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回家就念叨,以后都不带说难听话的那几家娃儿做徒弟,这已经是他最拿得出手的反击了。他觉得你做得对,就想留在作坊里多帮你做点事。”
乔雅南低头笑了笑:“良叔爷疼我。”
“我来要说的也不是这事,说这些是告诉你,有人是眼睁瞎,但更多的人识好歹。”乔昌松说起自已真正的来意:“年前忙碌的时候你往铺子里添了三个人,如今铺子里就是六个人,年后应该不会那么忙了,这个,你怎么打算的?”
“分两组轮换。”乔雅南说出自已早想好的事:“我当然相信现在店里的人都一心为作坊好,但时间长了不好说。一直用相同的人守着铺子的话我担心出问题,为免到时大家都难看,不如一开始就杜绝。松叔别多心,我不是针对你,只是习惯对任何事都先做最坏的打算。”
“我都不信自已长期管着一堆钱能不生出什么想法来,你这么做才是对的。”乔昌松笑容爽朗:“怎么轮换法,你说说。”
乔雅南显然是想透了,张口就来:“今日松叔你们这组上工,晚上的时候另一组来和你们交接,账目全部要对得上,之后你们这组回来,明日晚间你们这组去和他们交接,他们回来,这样周而复始。我会再置办几辆骡车,到时留一辆给你们用。”
乔昌松做了多年买卖,对很多东西的物价是清楚的,他道:“骡子虽然比马便宜,但也比驴贵不少,年后有两辆驴车应该也够用了。”
“当时二叔摔着我就想买骡子了,骡子力气大,也跑得快些,你们常要跑县里,还是快点的好。”
乔昌松自然是求之不得的,一来一回太费时间了。
乔雅南又道:“在家的时间大家就在作坊里跟着忙活就是,还有,都要学会赶车。”
“这你放心,都会积极得很。”
“今天你们六人还是都过去,去了后打听打听开铺有什么讲究,跟着应个好兆头。再把铺子里好好整理整理,怎么干净怎么来,我会随时过来检查的。另外就是账本,都记好点,不能出错,哪一组出错就由哪一组负责,所以交接的时候一定要仔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