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枝味的糖在舌尖上化开,谢忱则抬头,没到红绿灯口就碰上了街边修鞋佩钥匙的。
歪头微思,他蹲过去问大爷:“能开锁不。”
大爷推推鼻梁上的眼镜:“你家的?”
“不然呢。”谢忱则好笑,拖着调凑近:“钥匙丢了啊,没干坏事。”
话落,大爷又打量谢忱则几眼,一双眼睛布满皱纹却精神得很,估计在琢磨谢忱则话里面的可信度。
谢忱则啧一声,拿出皮夹,身份证送人眼前:“行不。”
身份证上的人模样端正,只不过眉眼比现在更青涩,薄唇抿着,眼神仍如黑曜石。
往下,地址那栏,京市最繁华的地方。
不像是骗子。
大爷收回眼神,“开锁一百五,换锁两百五。”
谢忱则从皮夹里直接抽了五张给大爷:“走,辛苦大爷了,这儿等着回去吃饭呢。”
......
时雨双明天要上课,林惟溪今晚要把笔记和作业给她送过去。
时雨双挂了两天的药水现在好多了,时母邀请林惟溪留在家里吃饭,林惟溪拒绝了,走的时候林惟溪看到时雨双桌子上的药,她突然想到什么。
傍晚路灯明亮,林惟溪从药店出来时,手上多了一盒润喉糖。
......
后来那盒糖被林惟溪带到了教室。
时雨双恢复了活力,中午吃饭都多点了两道菜。
“对了,老师说的那本资料我还没买,你买了吗,要不我们放学一起去书店吧。”
林惟溪慢慢吞下口中的食物,语调慢慢的:“今晚可能不太行。”
“你有事啊。”时雨双还是有点轻微的鼻音。
“算是吧。”林惟溪把没动的鸡腿给时雨双,“给你吃。”
“哇塞。”时雨双笑眯眯的,“贿赂我?那好吧,今晚原谅你不和我一起去。”
林惟溪没忍住笑了。
下午时间格外慢,到放学前几分钟教室已经开始躁动。
铃声响起,老师无奈说了下课,还不忘提醒今晚的附加题一定要做。
下面一齐笑着喊:“知道啦——”
他们班下课早,走廊没几个下课的,林惟溪踩着走廊的闹声往楼上走。
十三班在走廊最尽头,零零散散的几个人出了教室,但没有谢忱则的身影。
林惟溪走到后门,随便找了个男生问:“谢忱则走了吗。”
那男生本来在拎着书包打闹,回头一看门边站了个美女,嗓子眼的声音硬生削弱一半。
“找谁?”
林惟溪又温温柔柔地重复一遍:“谢忱则。”
“哦谢忱则啊。”不是找自己的。他表情看起来有些可惜,转头张口了一个字:“谢——”
忱则?
男生脸色变了变,似乎不太愿意,想着怎么这种看着就是好学生的女孩也喜欢那人啊。
“谢忱则走没走,有人找!”
声音不情不愿。
他一喊,不少人看过来,林惟溪面色自然的站在门口,蓝白色校服宽松,在少女身上有别样的漂亮,乌黑的头发扎成马尾,她头发多包脸,清纯灵动、亭亭玉立。
谢忱则蹙着眉偏额,正对上林惟溪的目光。
她直勾勾的、毫不躲闪地看着他。
谢忱则拧水地动作停住,眯眼
林惟溪就冲他勾手指。
夏日傍晚阳光明媚不刺眼,天变成了被漂白过的蓝,过堂风吹起少女发梢,好像日漫中走出来的人物。
放学铃慢半拍地响了,穿透整个走廊。
正是人多的时候,走廊教室的目光都聚集在他们身上。
谢忱则大概是明白林惟溪想做什么,哂笑一声,淡漠地收回眼,桌子上两本书划进包里,拎着矿泉水,视而不见地地走了。
她在后门,他就走前门。
林惟溪看着他不理自己也不在意,有认识林惟溪的女生来搭话:“惟溪你在这里干嘛啊,你...不会是要追谢忱则吧。”
林惟溪挥挥手中的药盒,大方摇头:“只是来送个东西。”
“送东西?”
女生点点头,觉得有些奇怪,这两个人是认识吗,为什么要送药,她怎么会知道,但林惟溪实在是坦荡,女生又觉得自己想得太多了,人家怎么就不能认识了,林惟溪也很优秀。
“这样啊。”
女生看了看走到讲台的谢忱则,少年身型挺拔,书包搭在肩膀上,一个眼神都没给这边。
她琢磨不透,但还是凑到林惟溪耳边悄悄开口:“惟溪,你能给我一个他的联系方式吗。”
视线中的少年走到门口了,顺便扔了手里的矿泉水瓶。
林惟溪直接喊:“谢忱则!”
她抬脚,顺便对身边的人不好意思笑笑:“可能,要问问他愿不愿意。”
这句话落在别人耳里,理所当然地是婉拒了。
只有谢忱则笑得像个另类,他稍微低头问走到自己身前的林惟溪。
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
“你有么。”
你有我的联系方式么。
在这演哪出呢。
林惟溪勾唇:“我好像也没说我想要。”
“装。”
林惟溪把手中的东西递给他,仰头:“你要不要。”
“你觉得呢。”
谢忱则一副你看我会要吗的眼神。
他声音其实还能听出感冒的哑,过敏也没好完全,喉结旁边依旧有个红印子,看着特别风流。
“谢忱则,你是不是不敢啊。”林惟溪唇角的酒窝露出来:“我那天说的话你怕啦?”
好傻的激将法。
谢忱则不吃。
他要走,林惟溪直接把东西塞进了他手里。
“小把戏,你别不敢。”
她笑起来,唇红齿白,似乎还咬着一块薄荷味的糖。
“对了。”林惟溪继续说,“卧室床头柜的台灯你扔了没,如果没扔你可以回去看看,上面有点东西。”
后面半句话被她可以省略。
说完,也没再管谢忱则反应,林惟溪穿过众人目光,走了。
谢忱则视线看着那双白色帆布鞋,眼皮微压,低头晃了晃包装,空荡荡的,很轻。
盒子开口有一道折痕,是打开过的痕迹。谢忱则慢着步子往楼梯口走,打开包装。
什么润喉糖,里面歪歪斜斜的躺着一条绿箭口香糖。
这是祝他快点好呢,还是咒他呢。
谢忱则气笑了,真是小把戏。
放学的高峰期明明已经过去了,但这层楼依旧很多人驻足,装作有事,装作说话,装作系鞋带,总之谁都想看看这两个人在做什么。
“林惟溪——”
他第一次喊她名字。
他步子大,很容易追上少女节奏。
林惟溪回头,他站在五楼阶梯口,背后窗外是高大郁葱的绿色,而她比她矮一层。
谢忱则右手拿着所谓的润喉糖,眼尾噙着抹不咸不淡地讥讽。
林惟溪唇角的酒窝还没隐去,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不是说床头有点东西么。”
他一步步走下台阶,狭长的眼睛勾着她,咬着字靠近,林惟溪闻到他身上渐渐弥漫过来的苦橙叶味道。
他似笑非笑,手臂自然抬起搭到了她后颈处,冰凉的指骨刺的她酥麻一瞬。
谢忱则捏着她后颈催她转身,少年语气吊儿郎当:“走啊,一起回去看看。”
游戏
谢忱则十二岁那年谢峰的准老婆弄回来只缅因猫,性子出奇的差,除了吃喝从不让人摸抱,每天就蜷在沙发上当摆件,还是得供着的那种。
有天学校要家长签保证书,保姆不在,他就坐在沙发等谢峰。
一人一猫,中间隔了两米,气场却极不相容。
那缅因猫本来还在眯着眼打瞌睡,听见沙发凹陷声音的五秒后,瞳孔扩撒打量了谢忱则几圈,喉咙里忽然发出警告的呼噜。
谢忱则瞥了一眼,觉得莫名其妙。
没嫌它掉毛,它倒是嫌他碍事了。
墙上的时钟指向数字七,谢峰还没回来,谢忱则脸上稍微不耐。
耳边沙沙地响,缅因猫体格大,踩着沙发一个一个脚印。
谢忱则吸了吸鼻子,猫毛在空中飘的他不舒服,小少年皱眉扫向旁边的猫,警告:“喂,离我远点。”
猫不听,灰白的毛垂着,架势很足。
谢忱则不是没打过架,但也没跟猫打过,他低垂着眼,一点一点看着缅因猫靠近自己,再一点一点伸出爪子,最后像是挑衅搬的,舔了舔爪子,往他校服裤上盖了个章。
谢忱则:“..............”
接着,猫跳上谢忱则的腿把他裤绳当逗猫棒,玩的不亦乐乎,丝毫不害怕他的威胁和警告。谢忱则脸黑了,他拎着猫脖子丢下去。
你来我往,战势扩大,最后谢忱则让保姆停了它的罐头零食,玩具也没了,除了基本的猫粮什么都没有,原本娇生惯养的祖宗没了伺候自然不满意,但谢峰也不会为了一只猫和自己儿子说什么,再然后那只猫辨出了谁是家里最坏的,每天翘着尾巴来讨好他,这才作罢。
谢忱则从来不是被动方,有来就敢回。
所有对峙的游戏,都在那一刻变得有意义。
没有例外。
林惟溪不是被吓到,只是没想到他动作这么大胆,这是在学校!
林惟溪挣扎:“松开啊,这里有监控。”
谢忱则视线瞥过墙角落灰坏掉的监控,没告诉她,还咬着字反问:“有监控还敢来?”
送东西跟上手是一样的吗!
他手好凉,指腹微硬,不是薄茧,而是骨骼用力后自带的强势,林惟溪没跟陌生男人这么亲近过,只感觉自己那块皮肤要烧起来了。
台阶一层层走过,拐弯死角的时候林惟溪伸手推他,少女的声音已经带了愠怒:“谢忱则!”
谢忱则胸腔颤了几声低笑,林惟溪比他矮不少,下楼梯的角度更像他贴在她耳边动作。
注意力分散,脚下也不稳,重心失衡,林惟溪惊呼:“啊!”
几乎是同时,后颈的手松了,取而代之的一截结实的手臂,在她跌倒前稳稳地扶了她一把。
惊魂为散,少女额头沁出几滴汗。
顾不得旁边是否有人看到,林惟溪瞪谢忱则:“你——”
“不用谢了,妹妹。”
少年打断,停在她身旁不计较地拆了块口香糖咬进嘴里,喉结缓缓滚动。
林惟溪:?
谁是他妹妹。
“还不走。”谢忱则催她。
“......”
这层楼似乎没人下来,但林惟溪觉得是他们都在后面看戏,不得不走,慢吞吞的,少女哦了声。
抬眸跟上,目光却刚好落到他耳后的一颗小痣上。
上次是一左一右,这次是一前一后,两个人出了学校。
公交站牌下已经排满了学生,来的刚好是她要坐的那班,林惟溪驻足想上车,却被谢忱则一眼看出动机,他喊:“林惟溪。”
林惟溪警惕,耳边传来他声音:“看什么,走这边。”
“我为什么要跟你走那边。”林惟溪下意识反驳。
话落,林惟溪自己都没注意她语气中的情绪多明显。
谢忱则挑眉,一双漆黑狭长的眼睛露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笑,然后懒洋洋地开口:“刚才不是说过了么。
”
在林惟溪逐渐差异的目光中,谢忱则停顿,吊着她胃口动手点了点药盒,提醒:“回家看个清楚啊。”
“不然要怎么还礼呢。”
后面两个字他没出声,做了个口型,林惟溪依旧看得清楚。
他喊她——“妹妹。”
......
拐弯就到了十三街,这条路因为靠近学校,流量很好,马路两边的香樟树下停满了两个轮子的电动自行车。
餐饮饰品网吧各种店面全部开张。
路过那家唱片行时,音响正放着一首甜到像坠入蜜罐里的歌。
“该怎么初次约会实在极费思量
起初先推我两次挫我气焰都正常
再约便说好以里数换你奖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