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类别:游戏动漫 作者:云清辞李瀛 本章:第19章

    但李瀛没有躺。

    事到如今,他终于不得不面对一个事实,云清辞不爱他了。

    他再也不能理所当然地来他的宫里,躺在他的身边,对他做任何情人之间的事情。

    甚至,也不配对他的任何行为做出评价。

    云清辞半夜醒了。

    他隐隐听到一阵很轻地呓语,似乎在喊他的名字,云清辞竖起耳朵,缓缓坐直,床帏将昏暗的光线也几乎完全隔绝,他从枕边的黑色布袋里取出了夜明珠,伸手拉开了床帏。

    李瀛在他床边榻上睡着,额头一片密布的冷汗,脖子上也汗湿了一块,脸色在明珠的照耀下惨白如厉鬼。

    也许是被明珠的光线刺激到,李瀛猝然张开了眼睛。

    那一瞬间,云清辞心脏一阵狂跳,明珠忽然脱手,条件反射地朝床内退了几寸。

    床帏散落,将一切隔绝。

    外面,明珠被一只修白的手稳稳接住。

    云清辞睫毛抖动,屏住了呼吸。

    他怀疑是不是李瀛今日去了前朝冷宫,被里头传言的厉鬼附体了,否则怎会有那样可怖的眼神。

    在那张惨白的脸上,瞳仁笔直如黑洞,又像是被人随手挖出的两个黑窟窿,没有半点神光。

    活活要将人吃进去似的。

    床帏外一片寂静。

    须臾,云清辞听到了声音:“清辞?”

    是李瀛的声音,很温和,云清辞有些迟疑:“陛下?”

    “嗯。”李瀛说:“我又做噩梦了,吓到你了?”

    云清辞的确有听说过他最近时常睡不好,但亲眼所见还是第一次。

    他不禁疑虑起来,为何李瀛做噩梦这般异常,元宝一个字都未提?

    不对,他当时是想说的,但李瀛的突然出现阻止了他。

    之后,再来告知的时候,就是睡不太好,明显是有人刻意封口。云清辞此前一直担心李瀛的身体和生活,故而听到他特别汇报的是这种事情也没有感到惊讶。

    李瀛为什么会做噩梦?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这样的事情,为何前世他没有半点印象,毫无预兆。

    他为什么,要阻止元宝告诉自己这件事?

    他想隐瞒什么?

    一个又一个谜团填满了他的脑袋,他却发现自己毫无解题思路。

    他皱了皱眉,听到李瀛又一次开口:“你还好么?”

    顿了顿,李瀛又问:“我能不能,看看你?”

    这点小事还需要问么?

    云清辞拿脚踢了一下帷帐,李瀛便抬手撩了开,明珠光芒耀眼,帐中瞬间一片明亮。他的目光又变得温和而深邃,除了脸色依旧苍白着,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错觉。

    男人取过他身边丢下的黑色布袋,把明珠装了回去,然后起身一边帷帐挂起,又去将灯挑亮了一些,重新走回来,坐在他的床边,道:“抱歉,吓到你了。”

    李瀛今天已经跟他说了很多抱歉。

    云清辞有些不自在,他习惯了李瀛的高高在上,何况这本就不算什么,他悄悄朝那矮榻看了一眼,不禁露出一言难尽的神情。

    这矮榻是供贴身伺候的宫人用的,低低窄窄,李瀛这样的个头,往长了说腿得伸出来大半截,往宽了说肩膀得悬空几寸,往舒适了说更是一翻身就得趴下去。

    他忽然有些幸灾乐祸,道:“你怎么睡那儿了?”

    “怕打扰你休息。”

    “那多不舒服啊。”云清辞一本正经地说:“江山殿睡不下你?”

    李瀛沉默了片刻:“我想离你近一些。”

    云清辞笑出了声。

    他拿脚蹬了李瀛一下,道:“干嘛啊,我还说的不够清楚呐?我说了,我不喜欢你了,你这是做什么呢?”

    他歪着头,道:“你干嘛要这样委屈自己呢?”

    他是真的很迷惑,很不解,“就算我现在只是你名义上的君后,抛开那一层关系,我们还是朋友,还是利益伙伴,我不会故意跟你过不去的呀。”

    他继续蹬着李瀛,语气软软,十分好商量的模样:“阿瀛,别折腾自己了,话都说开了,你听话,回江山殿去,估计还能再睡一个时辰呢。”

    他以前时常蹬着李瀛撒娇,让李瀛为他做这做那,此刻,动作依旧没有变,语气也没有改变,可每一个字,都像是利刃一样,将心口一寸寸地割开。

    李瀛握住了那只脚。

    云清辞没有躲。

    他的确不希望李瀛再继续折腾了,重活一世,他不会再把所有心思都放在爱这个人身上,同样他也不希望李瀛再把心思花在他身上。

    得不偿失会让人生恨的。

    李瀛抬眸,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仿佛只是想这样看着云清辞而已:“如果我不爱你,你会开心么?”

    云清辞很认真地想了想。

    李瀛静静握着他的脚,手指无意识地缩起,心潮乍起又伏,很难描述究竟是在渴望还是在畏惧。

    他的指腹按压在云清辞的脚踝上,触感一片细腻光滑,垂眸去看,一如既往地冰白·精致。

    耳边传来云清辞的声音,干净利落:“没感觉。”

    没有很开心,也没有不开心。

    他的爱与不爱,对于云清辞来说,已经没有所谓了。

    李瀛喉结滚动,将所有欲言未言之言尽数吞下。

    他前世所求不过是希望看到云清辞活着,可人总是贪心的,看到他活着,还希望他爱着,希望他爱着,又希望他如以前一样深爱着。

    总有人狂妄自大,鸡肠狗肚,对身外之物难舍难分。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不到最后,如何能够明白,骄傲,自尊,帝位,在那株炙烈独炬面前,其实不值一提。

    但,他再也没有机会了。

    脑中忽然忆起那寥寥不过几句的交谈。

    “陛下可曾想过,世上本无逆天改命之说,若有,那其实也不过是命中注定。”

    “朕总得有个念想。”

    “便是当真回到过去,您也不会知道,此生既定结局无法改变。”

    “……若当真有另一个朕回去,那么,这么多年来,也都值得了。”他问:“大师可否给个准信?”

    “如若此灯转为赤红,便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之时。”那人念了一声法号:“陛下亦可安心了。”

    ……

    如若前世的他知道此事当真成了,而且,坠楼的君后也已重新来过,想必也不会在意他是否像以前爱他了。

    李瀛的心沉沉地落入深渊,无影无踪。

    云清辞又慢吞吞地说了一句:“但还是会有点不甘心的。”

    李瀛猝然抬眼。

    将灭未灭的心火倏地支棱起来。

    他一瞬不瞬地望着云清辞,无限希冀蜂拥而出。却见到对方嘴角一挑,眉梢又染上了恶意:“我这样说,陛下会单方面对我一厢情愿么?”

    他又在作弄他。

    但这才是云清辞,只要他曾经付出过,就一定会想要得到回报,哪怕不是回报这个,也要让他回报那个。

    李瀛没有说话。

    他低头,仔细将云清辞的脚放进了被子里,后者懒懒收脚,暗道什么为他发疯,狗皇帝,嘴里没一句实话。

    他没有追问刚才的问题,便又恢复了和睦友善,随口道:“都快上朝了,你要不要再休息一下?”

    “你呢?”

    “我当然要睡了,这么冷的天,我能睡到日上三竿。”

    云清辞卷起了被子躺下去,看到李瀛给他掖了掖被角。

    不禁又抬头看他。

    到底没忍住问:“你今日,为何去了前朝冷宫?”

    “……你不是说,想建楼?”

    “那你不是说不建吗?”

    李瀛看了他一会儿,“你为何想要那楼?”

    “我觉得你欠我的。”云清辞说:“把我骗进宫来,我什么都没得到,还不许要栋楼了?”

    “我没骗过……”

    “你又来了。”云清辞打断他,瞪着他道:“你是不是想说你身不由己?我就要栋楼罢了,爱给不给。”

    他把脑袋蒙起来,又伸出来,挖苦他:“抠门精。”

    李瀛:“……”

    他看着云清辞缩了回去,然后背对着他,拿脚使劲蹬了一下被子。

    “你真的,那么想要?”

    其实也没那么想要,但他早就习惯了一抬头就能看到鎏金栖凤楼的灯笼,描金屋檐富丽堂皇,如今一直瞧不见,心里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当然最重要的是那个楼所代表的意义。

    鎏金栖凤楼是为他一人所建,这是泼天荣宠,往那儿一立,谁敢小瞧他云家。

    更别提站在楼上就可以看到小时候和母亲一起居住的城郊别院了,云清辞极其喜欢那栋楼,否则也不会选择那个地方跳下去。

    前世李瀛因为撵他出宫,而害他名誉扫地,不得不建了这栋楼向世人宣示他依旧还是最得宠的君后。虽说今生李瀛为他行了法驾,但那也不过是口口相传罢了,可楼却是实打实的、持续的宣告。

    云清辞也是要面子的、虚荣的人。

    他继续背对着李瀛,说:“嗯。”

    “好。”李瀛松了口:“明日,我让工部打图样。”

    “我有图。”云清辞生怕他反悔,一个翻身从床榻跳了下来,赤脚冲到桌前拿过一张图纸,又蹬蹬跑回来递给他,道:“你看,怎么样,我画的,不错吧?”

    “……”这分明少不了人家工部的功劳。

    李瀛看了一眼,头又是一阵尖锐地疼,他飞速折起,云清辞立刻道:“你干什么,不要折,待会儿皱了看不清。”

    李瀛松手,暂且反盖在床头桌案,然后弯腰把赤脚的云清辞抱回了榻上,重新拿被子把他盖住,道:“你就这样直接与我索要,不怕惹我生气?”

    云清辞扬眉,道:“我免费给你李家提供图纸,让你禁城从此多一道美景,说不准以后可流芳百世,你感谢我还来不及呢,凭什么生气?”

    云清辞一点都不怕他。

    既然是利益联姻,建楼不过是他向李瀛索要的第一道荣宠。

    张斯永的职位如今空了下来,他准备把三哥推上去,只是政治上的事情私下与李瀛谈比较敏感,李瀛又不是被他勾了魂魄的昏君,枕边风吹不得。

    但有了李瀛为他建楼这一道号令,下面的人看眼色,也能明白谁家才是御前正红。

    届时再行图谋,会容易许多。

    李瀛端详着他,须臾一笑。

    “君后说的有理。”

    作者有话要说:  辞崽:我要那个那个那个这个这个那个这个——

    李皇:知道了。

    第25章

    李瀛一般寅时起床,他习惯凌晨的时候看折子,处理的差不多之后,就开始穿戴梳理,然后去明德殿上朝。

    前世的那么多年里面,他的习惯从未改变过,只有休沐的时候才会陪云清辞多躺一会儿,但也最多到辰时,就一定会离开床榻。

    要么看书写字,要么召人议政,要么习武练剑,从无懈怠。

    云清辞打小虽然被母亲管的很严,该学的从未落下过,但秦飞若到底还是宠他更多,在云清辞的记忆里,他从未天不亮就起过床。

    秦飞若对他的要求并不高,普普通通世家公子,能不能考取功名都不重要。但云清辞打小从秦飞若耳边听的最多的话就是,如果日后有了喜欢的姑娘,一定要对她忠贞不渝。

    她像所有男人要求女人那样,要求云清辞。云相与外人有染一事大抵对她打击过深,她别院里小厮极少,大部分都是丫鬟婆子,不是因为她厌恶男人,而是因为她觉得男人在对待女人的问题上,不管他们的能力多么优秀,本质上还是个‘傻瓜’,她不愿与‘傻瓜’来往。

    她不许云清辞也做一个‘傻瓜’。

    但那个时候的她大概从未想过,被她悉心培育出来的孩子,满腔忠贞未能遇到相爱的姑娘,反而皆奉献给了她口中的‘傻瓜’。

    她只告诉云清辞不要做‘傻瓜’,却没有告诉他,如果遇到了‘傻瓜’应该怎么办。

    天没亮,李傻瓜就乘着銮驾离开了。

    云清辞迷迷瞪瞪想了一会儿,脑子里又冒出了些母亲的事情。

    印象很深的一件事,是秦飞若让他学习女红。那时候云清辞才只有五岁大点,让学什么就学什么,乖得很。直到偶尔听到有下人议论,讥讽他学的东西是女孩儿才学的,日后长大定是个没出息的。

    云清辞脸上无光,觉得自己被看不起了,一气之下推翻了绣架。这件事传到了秦飞若耳中,她直接将别院所有仆妇皆召集了起来,然后让云清辞指出了碎嘴的下人。

    之后云清辞被人抱起带走,听到后头传来两个仆妇告罪求饶,秦飞若冷厉的声音在其中尤为醒目。

    “什么是女儿该学的,什么又是男儿该学的,我十五岁随父亲战场杀敌,无人敢欺我是女子,十九岁嫁给云煜,也无人敢说我不会为人妻,当今圣上曾随先后进绣坊穿针引线,他都未曾指责女红低贱,尔等又算什么东西?”

    小云清辞被带回房内,放在了矮榻上,那些声音渐渐听不清晰。

    他知道母亲定要训话的,说不准还要重罚一番,将人撵出去。她是个眼底揉不下沙子的人,任何人触犯了她的底线,都绝不容情。

    他有些害怕秦飞若也会罚他,因为他推翻了绣架。忐忑不安的时候,秦飞若回来了,她没有凶云清辞,而是耐心地问他:“你是因为被说学女红没出息不想学,还是因为本身就真的不想学?”

    云清辞说他不想做没出息的人。

    秦飞若摸了摸他的头,继续问他:“那你觉得陛下是不是有出息的人?”

    “当然了!”小云清辞回答的毫不犹豫,他嫩声嫩气两眼发光地说:“他是皇上,他是天底下,最最最最最——有出息的人。”

    秦飞若笑了起来,“那你可知,他也曾经亲手执针,为先皇后绣过一个锦帕,作为二人的定情信物。”

    小云清辞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

    那个时候他还太小,对于皇上的印象只有很厉害,所有人都要听他的话,秦飞若的话让他脑中的帝王形象瞬间变得有些割裂。

    “哪怕不提当今圣上,阿娘这双手也是给你缝过衣裳的,你觉得阿娘也没出息么?”

    云清辞猛摇头。

    他眼里的秦飞若亦父亦母,她温柔而慈祥,甚至威严而高大。

    他从秦飞若那里知道,手艺不分贵贱,也没有男女之别,甚至这世上的人不该分男分女,因为大家都是一样的人。

    也是从秦飞若那里,他脑子里勾勒出了当时的圣上,也就是李瀛父亲的模样,后来还画了出来了一个眉目慈祥难辨雌雄的人,把秦飞若逗得哈哈大笑,直说像极了。

    那副画后来被李瀛看到,也是低着头闷笑了好半天,他还拿去给先帝看了,先帝笑的直摸胡须,说虽然人不怎么像,但神还是出来了。

    云清辞臊的两颊通红,撵着李瀛跑了半个皇宫,要把他的头打掉。

    后来他问过李瀛,“你父皇真的为先皇后绣过锦帕?”

    “也许吧。”提及先后,李瀛的态度十分冷淡:“我不知道。”

    他是不喜欢先皇后的,因为张太后总是在他面前说先帝不爱她,只爱先后,云清辞怀疑张太后应该在他面前说过不少先后的坏话,因为李瀛每次提起来脸色都很冷,有时还会露出很不适的神情,完全不愿意被问到与先后有关的事情。


如果您喜欢,请把《偏执受想开了重生》,方便以后阅读偏执受想开了重生第19章后的更新连载!
如果你对偏执受想开了重生第19章并对偏执受想开了重生章节有什么建议或者评论,请后台发信息给管理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