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类别:游戏动漫 作者:钟景让春瑶 本章:第24章

    “不。”钟景让抓住她的手,轻轻摩挲着,“萧孟园是去查案的,查钟伯恭的案子。我相信他会查出结果的,因为当年钟伯恭身边的那个叫王勤的小厮没有死,也没有逃,他就住在青石县,被大夫人藏起来了。”

    香漪的手猛地一抖:“大夫人?她为什么这么做?难道她早就知道?”

    钟景让无奈地笑:“大夫人比我们想象得要高明。她或许自始至终都在参与其中,你我都是她的棋子而已。”

    这一刻,香漪觉得很累。所有人都有许多面孔、两幅心肠,人心如深水,表面平静无波,实则暗流涌动,随时准备吞噬掉靠近它们的一切。

    “为什么?”她还是不能理解大夫人的所作所为,“她为什么要将王勤藏起来?王勤又为什么要听她的?难道……”

    钟景让的眼神证实了她的猜测,香漪紧紧的抓住钟景让的手,十指相扣,心底却涌出颤栗。三年前新婚夜那恐怖的经历突然再次展现在她的眼前。

    那一夜,她静静的站在春草闲房中,头上的大红盖头早就被她不耐烦的拽下,眼中冷静的观察着被布置得富丽堂皇的新房。

    布置是用过心的,红烛高照,烛光摇曳,将新房映照得暖意融融。墙上挂着大红喜字,一旁点缀着各种吉祥图案的窗花剪纸。最显眼的是靠墙的紫檀雕花大床,床上铺着柔软的锦被,绣着鸳鸯戏水。角落里红木花架上摆放着盛开的秋牡丹、玉簪花,花香四溢,热烈烂漫。

    香漪听大夫人说过,大老爷最心疼六弟,看来所言非虚,房中家具、用具不仅用料上乘,而且都是最新款式,更有一种细细的甜香袭人而来,香漪不喜欢这味道,打开一扇窗户,站在窗前的暗影中,等待着那位病重的六老爷钟彦礼到来。

    钟彦礼是被一名仆人亲自搀扶进来的,一来便将他放到靠门的软椅上,之后便转身离去。钟家的规矩很特别,下人们一概都不准进房,春瑶也早早的就被人请出春草闲房去了。香漪并不曾做出新娘子该有的样子,还是站在窗前,任由刺骨的冷风拂过脸庞,穿透衣衫。

    钟彦礼则静静地、安详地坐在软椅上,一动也不动。

    香漪总觉得那股子香气不对劲,看着窗外如墨的夜色,她心里惴惴不安,不住的在窗前走动,这一夜实在太难熬了。

    直到更夫敲响梆子,香漪都未曾放松精神。她听到屋子里突然响起故意放轻的脚步,于是猛地转回身,狠狠的盯着门,但很明显声音不是从门外传来的。那脚步声似乎感知到她的警觉,变得更加细微缓慢。香漪操起桌子上一把厚重的剪刀,等待那人下一步的动作。

    第0073章

    惊魂夜

    新房中,里侧的墙壁缓缓移动,香漪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突然,钟伯恭出现在墙边,一张笑意盈盈的脸带着特别的意味。香漪迅速将剪刀藏到身后。

    “弟妹,我来看看彦礼,他还好吧?你们有没有喝过合卺酒?”

    香漪冷冷的盯着他,钟彦礼已经死了,从一进门,香漪就看出钟彦礼不过是一具死尸,钟伯恭这样问她,又是出自何意?而他,为什么会从一个密道而来?

    “六老爷一直在那里坐着,我一直在这里站着。并不知晓他的状况。”香漪谨慎应对,她不敢说错一个词。

    钟伯恭反手将墙壁恢复原状,走到钟彦礼的身前,俯下身体,假装贴心的询问早已僵硬的六弟:“彦礼,不要在这里睡好吗?”

    他身量不算高,年轻时应当很英俊,随着年纪的增长,他的五官还不算难看,但眉宇之间却蒙上一层灰黑色,显得阴鸷难测。他似乎也察觉到这一点,总会刻意地做出一副和蔼可亲的神情。然而这种刻意营造出来的和善显得很生硬,让人一眼就能看出其中的勉强与不自在。

    “弟妹,你帮我搀一下彦礼好不好?”他抬眼看向香漪。

    香漪保持着原有的姿势,没有做出任何反应,目光中满是对这个老谋深算男人的戒备。她并不清楚钟伯恭要做什么,但本能告诉她危险正在悄无声息地逼近,正有一张无形的网慢慢地将她笼罩其中。

    钟伯恭看她如此防范,便也不再伪装,放下彦礼向她走来,香漪恶狠狠的拿出剪刀横在胸前,警告道:“钟大老爷,我理当尊称您一声“大哥”,六老爷虽已不幸离世,但我和他毕竟已经完成了拜堂之礼,从名义上讲,我们已是结发夫妻。请您认清身份,不要做出任何越界之举。”

    钟伯恭却不屑的一笑:“你以为我费这么多心思,真的是为彦礼娶妻吗?你瞧瞧这张紫檀大床,是我花了一千两银子订制的。看到床上雕刻的花纹了吗?葡萄、莲子、石榴、葫芦……它们象征子孙满堂、家族繁荣。我钟伯恭什么都有了,钱财、地位、身份,但上天待我不公,夺去我所有的孩子,钟家后继无人,那怎么能行?我本可以光明正大的纳妾,可我的夫人家世雄厚,我现在还不能与其抗衡,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找一个年轻貌美、身体健康的女子,以弟媳的身份娶进家门。反正彦礼也不中用,就算活着,他也不会跟你圆房,不如就借着他的名义,让我来跟你为钟家继嗣传宗。你放心,我绝不对亏待你,你想要的荣华富贵,我都会给。而且现在所有人都不知道彦礼已经死了,我会在三天以后再宣布彦礼的死讯,他们都以为今晚跟你圆房的人是彦礼。就算你怀了我的孩子,他们也都会认为那是彦礼的遗腹子。一切我都安排好了,香漪,我总比彦礼那个半死人总要强多了吧,你不要错了主意。”

    香漪的手紧紧握着剪刀,她没想到道貌岸然的钟伯恭居然包藏了这样肮脏的祸心,他彻底的将钟彦礼当成一个工具,一个真实的人形的傀儡。

    “我可以给你些时间考虑一下。”他假装不经意间慢慢靠近,“但我们的时间有限。你若肯做我的女人,你父母今后每个月都会收到一笔不菲的钱财,你那兄弟年岁也不小了,我可以给他个肥差。至于你,除了大夫人的名分,什么都不会比她差的。你看那鸡翅木的梳妆台,上面的紫檀妆奁中全都是名贵的首饰,红宝石璎珞最衬你,要不我给你戴上试一试?”

    说话之间他已经到了香漪面前,香漪毫不犹豫的刺出剪刀,他未想到这小女子居然如此冷酷决然,手中的剪刀快如闪电,直取他的要害。钟伯恭身形一闪,险之又险地躲过了心脏,但肋下还是被她划中,伤口立即涌出血来。他喘着粗气,心中涌起愤怒,怒视着她。香漪则冷冷地看着他,依然紧握手中的剪刀,随时准备再次发起攻击。

    “敬酒不吃吃罚酒!”暴怒之下,他现了本色,一张脸狰狞可怖,双眼充血,眼神中透露出杀意,“这春草闲房,我花费万金,足够打一个金子做的你!你本可以在这个舒适的宫殿做一个与世无争、尽享荣华的小娇妻的,可是你居然这样愚昧,还敢出手伤我!”

    香漪冷道:“我是来做钟彦礼的妻子,不是做你的玩物!”

    “好,很好。”他咬着牙,脸上的肌肉扭曲,形成一道道可怖的沟壑,“你很有种!我不想杀人,更不想在春草闲房、洞房花烛夜杀人,但无奈你太过煞风景了。你既然愿意做彦礼的妻子,那就跟他去合葬吧。”

    他拿起脚边的圆凳,飞身扑过来,砸向香漪握着剪刀的手臂,香漪虽躲过去,他却疯了似的再次砸了过来,两人在偌大的屋子里追赶,香漪逃到门前,匆忙间想要开门,却怎么也打不开。

    “你害怕了。”他站在死去钟彦礼的身边,吃吃的笑,“怕起来的样子也很美,香漪,你是我一眼看中的女人,我并不想杀你,只要你愿意,就还是我的小宝贝儿。怎么样,我们讲和吧?”

    隔着棉服,伤口不深,血已经慢慢止住,钟伯恭向香漪伸过一只手来,发出邀请。

    香漪靠在门上思索对策,她小看了钟伯恭,只道他是个老人,但经过刚才的交锋来看,他的体力丝毫不比年轻人差,就算全力以赴,自己也绝不是他的对手。

    “好……”她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扔下手中的剪刀,“我错了,我想明白了。”

    钟伯恭忍不住大笑,他伸出双臂迎接香漪,香漪慢慢起身,羞答答的靠近,就在入怀的一刹那,她从一旁的花架上抓过一盆花,狠狠的插向他的额头。她考虑不了这一下会不会打死他,她只想抽身离开,回家找到母亲宿夫人,问她为什么非要自己来闯这不必要的龙潭虎穴。

    钟伯恭没想到她居然下手如此狠辣,难以置信地摸摸额头上不断流下的鲜血,立即从袖中掏出一颗丸药吞下,他阴狠的望着香漪:“你真是自己找死。”

    香漪还是打不开门,她决定跳窗逃走,但不等她跑到窗前,钟伯恭捡起了地上的剪刀,居然带着一身血再次扑过来,将她逼入墙角,高高的举起剪刀,对准香漪的喉咙。

    香漪的脑子里一片空白,竟然将性命丢在这里,她苦笑一笑,闭上眼睛等死。窗外突然跳进一个人影,他迅速而无声的将钟伯恭扑倒在地,那把剪刀则掉落在地,狠狠的扎进钟伯恭的眼中。钟伯恭的身体像刚捕捞上岸的大鱼般挣扎了一阵儿,随即没有了动静。在他身下,一滩血慢慢散开。

    香漪这才抬眼看向眼前的男人,他很年轻,身材高大,正俯身查探钟伯恭的鼻息。

    “他死了。”他的语调很平静,起身关上窗户,浓重的血腥味飘散在新房之中,与之前那种甜腻的香气混杂在一起,令人作呕。

    “你是谁?”香漪并未卸下防备,她警醒的看着他,不自觉的往后退,寻找一个安全的遮蔽。

    “我叫钟景让,六婶,我是钟伯恭的儿子。”他玩世不恭的笑,仿佛地上躺着的那具尸体不是他的父亲,而是他的仇人。

    香漪那时并不知两父子的恩怨,她只觉得才出狼窝又入虎穴,躲在屏风后面,只露出一只眼睛盯着钟景让。“我是处于自卫才刺伤了他,是他先对我无礼的。”

    “我都看到了,在窗外。”钟景让淡然的说,“你的影子很美,我以为你在跳舞,但后来却发现不对,这才搭了根绳子跳进来查看。他死了,我不在乎,甚至还很高兴,你别怕,我不是来兴师问罪的,而是来帮助你的。”

    香漪并不信任他:“你若是肯帮我,就放我走。”

    钟景让从钟伯恭腰间抽出房门钥匙扔给她:“出去之后不要走前门,出后门就是大街。不过我建议你换身衣服再走,免得被人认出,再送回来。”

    香漪拿起钥匙,从缝隙中伸出手去,打开房门外沉甸甸的锁,正欲离去之时,却又转头问他:“你……怎么办?”

    钟景让还没想出应对的办法,盘腿坐在钟伯恭身边,无奈的摇摇头:“不知道。”

    “你也赶快走吧。”香漪还是管不住自己的心软,“万一被人瞧见,他们会以为你杀了他。”转眼看看还在椅子上僵硬坐着的钟彦礼,她又提醒他,“还有六老爷,他也早就死了。”

    “六叔是方才去的吗?”钟景让这才腾出眼睛来,惊愕的看着钟彦礼的尸体,“他是被钟伯恭杀了?”

    香漪摇摇头:“我不知道,一个仆人带着他的尸体进来的,一进门我就瞧出来了,他死了,身子都僵了,看起来不像新死。”

    钟景让没想到一个弱女子对待一具死尸居然这般淡然,不禁刮目相看,但立即又想到一个新的问题:“既然我六叔早就死了,今日跟你拜堂的人是谁?”

    第0074章

    幕后

    香漪当时盖着厚重的盖头,什么都没看到,她茫然的看看钟景让:“你当时没在吗?”

    “就因为我在,所以才这么问,我亲眼看着呢,跟你拜堂的人就是我六叔钟彦礼呀。”

    香漪的心像被一只有力的大手狠狠地揪住,恐惧感从脚底而起,迅速蔓延全身,她看看钟彦礼,再看看钟景让,不知如何是好。

    “你若要走,就快些走。若还有一点义气呢,就过来搭把手。”钟景让想好主意了,“不过我建议你最好不要逃,不然不好交代,毕竟你是钟家明媒正娶进来的六夫人。”

    “我若是不逃,他的死该怎么解释?”香漪指着地上的钟伯恭。

    钟景让还是那样不在乎的笑:“你猜他怎么解释这几天的不见踪影?他跟大夫人说要去青石县处理一批货物,并且只带着他的贴身小厮王勤。王勤方才就在窗下盯着,并不时在院子里巡逻,防备有人进来坏了他的好事,我把王勤打昏了绑起来,才能够跳进来。”

    “你的意思……”香漪很快就猜透钟景让所指,“是要他死在青石县。”

    钟景让头一次遇到这样聪慧的女子,再一次令他产生钦佩和怜惜之情。来不及夸赞她,他看一看天色:“时候不早了,得早些动手。”

    香漪重新掩好房门,拿起一件衣裳遮住钟彦礼的脸。

    “怕了?”钟景让戏谑的问。

    香漪摇摇头:“不,他应该体面一些。”

    钟景让又问:“不走了?”

    “你说得对,即便我今晚逃走了,还是免不了日后的麻烦,如果还想继续烟霞县住的话,就得按照你说的那样去做。”

    她的冷静让他第三次震惊,一个女人,看起来美丽又弱不禁风,却冷静、理智,充满智慧,钟景让的眼睛不禁在她身上流连。

    香漪挽起宽大的袖子,问他:“需要我做些什么?”

    钟景让回过神来,从衣柜里找件衣裳,打个包袱系在身上,又将钟伯恭身上的血迹擦干,将剪刀从他的眼睛里拔出来,迅速在伤口上包扎上布条,以防搬运时血液流出,引起怀疑。

    他跪倒在地,在香漪的帮助下将钟伯恭背上。“我会带着他和王勤去青石县。找个合适的地方将他的尸体扔下,并迅速赶回来。你将这屋子恢复原状,将地上的血迹清理干净,之后回到床上,继续做一个懵懂美丽的新娘,至于六叔的死,你找个借口推脱就好。我想以你的脑袋,一定能把他们都骗倒。”

    香漪边听边点头,她带着担心看着钟景让:“你……要小心。”

    钟景让心头涌上一股甘甜的蜜汁,他向她一笑,背着死透的钟伯恭出了门。

    一路上,他咬着牙催马前行,被他一巴掌扇醒的王勤和钟伯恭捆在同一匹马上,缰绳牵在钟景让的手里,他一人驾驭着两匹马,顾不上寒风刺骨,跑了整整一夜,一口气从烟霞县跑到青石县,天色大亮,他看到前方有处悬崖,便停下来,将王勤和钟伯恭放下来。

    王勤几乎被冻僵了,结结巴巴的说不成话,他担心钟景让会杀他灭口,膝盖跪不动便直接趴倒在地上,哀求着:“二少爷,求你饶我一条贱命,我绝,绝对不说,说出去……”

    钟景让活动着懂得发麻的腿脚,递给王勤一块石头,指着钟伯恭的头:“你若想要活命,就将他的头打烂,越烂越好,血肉模糊,最好叫谁也认不出本来面目。”此举是为了掩盖钟伯恭的真实死因,这也算是王勤的“投名状”。

    王勤不敢损坏主人的身体,更怕钟景让手里的刀子,急得呜呜哭起来,闭着眼睛砸向钟伯恭的尸体,直到钟景让叫他停手,方才扔了被血染红的石头,跪坐在主人面前痛哭。

    “给他换上这身衣裳,将他推下山崖。”钟景让担心会有路人经过,决定加快进度,“要快。”

    王勤豁出去了,按照钟景让所说,很快将重新装扮过的钟伯恭扔下山崖。

    钟景让笑道:“如今你我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了,就算你去官府告发,我也大可以将罪责分给你一半。”

    王勤却问道:“二少爷,我还能回得去吗?”

    钟景让掏出一包银子丢给他:“二百两只多不少,你带着随便去哪里都好。只要这辈子不回烟霞县,我保你平安无事。”

    萧孟园很有耐心,他坐在王勤家简朴的客厅里入定、观息,等他好转、醒来。王勤睁开眼睛的时候,已是夜里,他口渴难耐,但又无法动身,只发出一阵呻吟。

    萧孟园回过神来,端着熬好的解毒汤药给他服下。

    “公子,你是谁?”王勤虚弱的问他,“你怎会认识我?”

    萧孟园将碗放到桌子上,坐到床前的椅子上:“我是彦礼的朋友,我叫萧孟园,是烟霞县的教谕。我一直都在调查彦礼的死,在此过程中,我却发现钟伯恭的死也很不合常理,顺着蛛丝马迹找到了你。”

    王勤靠在床头上,双手无力地垂在两侧,指尖微微颤抖,似乎想要抓住些什么,却又深知一切都是徒劳。“我躲藏了三年,以为再过些日子就能从这里走出去,回到热闹的城镇,重新再活一次。但我没想到,大老爷的死居然还在影响着我的人生,我更没想到大夫人的心肠竟然这样狠毒。”

    “你是说,吴掌柜是受大夫人的指使,才来这里下毒害你?”萧孟园迅速听出他的弦外之音,“为什么?她为什么要你死?”

    王勤知道有些话再不说,或许永远没有机会说出来了,而那些真相也就被人掩饰过去,她们还可以继续光鲜地生活,保持体面的身份,可他呢?他就活该被牺牲吗?

    “表面上我是大老爷的人,其实我是大夫人的人。”王勤半闭着眼睛,他的身体状况非常差,声音若隐若现,像被风吹颤的火苗,“这秘密谁都不知道,我敢说,就算到现在,知道的人也寥寥无几。大夫人对我恩威并施,我不能不听命于她,不仅将老爷的所有行踪报知给她,还要暗中与她配合,不经意间改变老爷的主意。当然,我们做得极其隐秘,大夫人的头脑要比老爷敏锐。”

    “大老爷表面上是个尊敬妻子、不近女色的君子,其实不然,他暗中早就想要纳妾,但不敢得罪大夫人,也不愿污损了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名声。于是他只能想一些折中的法子,想来想去,就想到六老爷的身上。”

    “六老爷已经油尽灯枯,若是在这个时候为他娶个妻子进门来,等六老爷一死,那位新娘子名义是六老爷的遗孀,实际上就可以做大老爷的禁脔,一举两得,既为他博得个疼爱弟弟的好名声,还能为他生下个有名分的孩子。大老爷自认为这个主意非常完美,便催促大夫人四处为六老爷张罗着找合适的姑娘。”

    萧孟园听到这里,只觉得心如刀绞,彦礼居然成为钟伯恭的垫脚石,他到死都不知道,他的哥哥以他的名义,做着肮脏下流的勾当。

    “后来大夫人找到温家,还带回那位姑娘的画像,大老爷非常满意,甚至带我偷偷的去看过,他很喜欢温家姑娘,决定就是她了,不论温家狮子大开口要多少聘礼,他都肯出。大夫人便顺水推舟,将温家姑娘聘下了。”

    “大老爷早就着手建造春草闲房,说是给六老爷做新房,其实是他自己的新房,所以格外上心,花了不少的银子。还在那新房中设了一间密室,为的就是能成其好事。”

    “但六老爷宁死不肯娶温家小姐,他不愿耽搁人家一生,在新婚前几天,服用密陀僧自尽了。为了能顺利实施他的计划,大老爷瞒住了所有人,只推说六老爷病重,他亲身侍候,就连两名书童都被赶出去住。终于到了成亲的正日子,大老爷不知用了什么秘法,居然让我六老爷‘起死回生’,与温家小姐拜了堂。之后,我按照他的吩咐将六老爷背进新房,并在外面锁上房门。而到了这个时候,六老爷居然又成了一具死尸。我到现在都没想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萧孟园想起他两次看到的那个酷似彦礼的人,应当就是他代替彦礼完成了婚礼。可是他到底又是谁呢?

    “大老爷则借口说去青石县,早早的躲进新房的密室之中。他以为那位娇滴滴的温小姐已经成为囊中之物,他以为他的计划天衣无缝。但意外却一个接一个的来了。”

    “首先,是大夫人。她早就知道了这个计划,是我告诉她的。她已经对大老爷失望透顶,也明白如果温小姐成了大老爷的人,等生下孩子,等钟家能够与洪家抗衡,她就会被毫不留情的扔出去,甚至会被大老爷暗暗的害死。既然大老爷狠心,她就要更加狠心,她要我趁着这个机会,将大老爷闷死在新房之中。”

    人人都是大佬,大家智商都很高。喜欢这种高手过招。

    每个人都心怀鬼胎

    第0075章

    诀别

    “大夫人给了我迷药,要我将迷药洒在新房中,等他们睡熟了,我就会潜入房中,用湿了的纸张封住他的口鼻,第二天一早,他会被发现死在那张大床上,大夫人则会出面处理一切,将大老爷的死归结于病发——钟家的人都短命,这是众所周知的。只要瞒过大老爷的妹妹大姑奶奶就好,而大老爷和温小姐做下的丑事足以令大姑奶奶闭嘴。”

    好算计啊,大夫人是要比大老爷更胜一筹。只是在他们的算计中,别人都不值一提,比如彦礼的生命,香漪的人生。

    萧孟园看王勤的嘴唇干裂,便给他盛来一碗汤药,喂他喝下,又递给他夜壶,让他排出身体中的毒药。王勤看他一位教谕居然肯纡尊降贵服侍自己,心里一阵感动,强打着精神继续说下去。

    “那晚我一直都在楼下等着,当然这也是大老爷的吩咐,他不愿让人打扰他的洞房花烛夜。但我看到温小姐总是在窗前站着,想必是闻出了迷药的味道,我正打算要不要再去往门缝里塞一些,却被人从背后打晕。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大老爷已经死了,他头上受了重伤,衣服上都是血。我被捆在马上,与大老爷对望着,他的一只眼睛都没了,一个血洞正对着我。二少爷凶神恶煞的骑在旁边的马上瞪着我,我身上又冷又痛,不知该如何是好。”

    “二少爷就是钟景让?”萧孟园谨慎的问他,“是他杀了钟伯恭?”

    “二少爷并没有承认,他只是说这不过是一场意外。他带着我和大老爷的尸体到了青石县,让我用石头将大老爷的头砸烂,给他换了身新衣裳,将尸体扔下悬崖,塞给我二百两银子,叫我再不许回到烟霞县。我在青石县躲了几天,还是偷偷回到了烟霞县,找到大夫人,将所知道的都告诉她,希望大夫人帮我拿个主意。大夫人叫我继续躲下去,又给了我一些银子,还叫青石县药铺的吴掌柜帮我找到这桃源村。她许我,等过几年,大老爷的死无人提及之时,会给我安排一个好的去处,我没想到,我在这里苦熬三年,每天伪装成另外一个人,二十多岁的人熬成四十岁的模样,居然盼来了一剂毒药。”

    他心有不甘的落泪,他是个忠心耿耿的奴仆,至少对大夫人是,但大夫人却像毒死一条狗一样结果他,就因为他有可能会对她造成危害。

    萧孟园清楚,毒杀王勤的导火索就是自己,大夫人得知自己来了青石县,担心自己会找到王勤,于是立刻通知吴掌柜,叫他带着毒药来,不过幸亏吴掌柜匆忙,也幸亏王勤命大,居然活下来。

    “这一切,你可有什么证据吗?”

    “有。”王勤顾不上擦泪,指指床尾的一只大木箱子,“那里面是我和大夫人素日的书信往来,还有大夫人叫蕙芳姑娘给我传递的纸条,一张不落,她当初一再嘱咐我,要我阅后即焚,幸亏我没有照她的吩咐去做,现在想想,大夫人一开始就想到会有一天与我撇清关系,叫我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萧孟园打开木箱,里面除了换洗衣服之外,还有一只木匣,打开木匣,果然看到许多大小形状不一的信笺。“如果你能信得过我,这些信笺交给我保存吧。你带着身边怕是会适得其反,遭来更大的祸端。”

    王勤是个聪明人,已经看透如今的形势,萧孟园此举是在保护自己,忙不迭的点头:“多谢萧教谕。”

    “你在我的心里,就像个救世的英雄。”因为喝了酒,香漪的脸白里透着桃花粉,在烛火的映照下,眼睛像一对黑宝石般闪着潋滟的光彩。红唇边一抹轻笑,露出白色的牙齿、隐约可见的粉色牙床。醺然、妩媚与娇憨并存,钟景让捧着她的脸,轻轻的吻下去。

    窗外不知什么时候飘起零星的雪花,一朵一朵,轻轻又静静,生怕吵到屋子里这一对甜蜜中的爱人。

    然而这个吻并没有继续下去,钟景让恋恋不舍的放开她香软的面颊,道:“香漪,听我一句劝,不要跟周慎合作,更不要铤而走险。你跟我不同,我要毁灭一切,所以不计任何代价。而你还要索取,你想从温光启嘴里撬出有用的东西来,而他是个极为狡猾的对手,一旦发现你的意图,他会将这个秘密藏得更加隐秘,甚至不惜用生命来掩盖。周慎时日无多,他不用管今后的路,但你不同,香漪,你还有很远很远的路要走,不要跟他绑到一起。”

    “但是……”她的眼睛蓄满泪水,迷茫、无措,“如果我拒绝了周慎,他还是会想办法杀了温光启一家,那我父亲的骨殖不就更没有着落了吗?”

    “我没有资格劝你放下,因为我的执念更深。”钟景让想起钟娇蕊的话,他并不是钟家的儿子,但为了母亲,他还是得担负起这个命运,“但我求你,无论如何都要保全你自己,你活着,就是苍天对我的奖赏。”

    “那你呢?”香漪痴痴的看着他的脸,她刻骨铭心的爱着他,他就像她的另一半生命,只有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她才能真正成为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其余的时间她只是龙素薇的女儿,“你要付出生命去跟他们对抗,是吗?”

    钟景让没有回答,但他的眼神证明香漪的猜测是对的,一瞬间,她释然了,二人殊途同归,或许,这才是他们深爱着彼此的原因,他们都是飞蛾,注定要向火而死,他们是同类。

    钟景让起身拿过自己带来的包袱,从里面找出一个精巧的檀木盒,啪嗒一声打开纯金的锁扣,推给香漪。

    “这是我的所有积蓄,银票、地契、房契、存货单据,粗粗算来,大概三万两银子,足够你一生的开销。我要你好好活下去,做个财大气粗的财主,穿最好的衣裳,住最好的房子,吃最好的酒菜。秋生和春生也给你了,他们俩鬼灵精,能帮着你把这些产业管好,说不定啊,你能做个女首富呢。”

    “好啊。”香漪接过盒子,不敢去看他,装作清点财产,拼命的压着眼里的泪,酸胀难捱,“一下子变富了呢,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钱……”

    钟景让轻笑,他永远忘不了第一次见她,虽然之前远远的看过,但在春草闲房里,他头一次那么认真清楚的见到她,她柔弱却坚韧,娇弱的身躯内蕴藏着不屈不挠的力量,像初升的朝阳、春日里破土而出的嫩芽,又像他心里早就塑好的一个形象,从那以后,那个形象就有了脸,并时时刻刻的在他心里、眼里晃着。

    一张、一张,数来数去却总是数不清楚,泪眼模糊,她干脆不去管了,任泪水一颗颗的落下,湿透了这一沓子票据。

    “香漪,我走了。”他取过衣裳,自己穿上,打开门,一阵寒气裹挟着点点雪花吹进屋子,他迎着风雪而去,不敢回头。香漪起身站在门后,看着他的身影孤寂寂的远去。这是最后一面了吗?就连告别都是匆忙的,一如他们这短暂辛苦的人生。

    就算知道前面是悬崖,他也义无反顾的跳下去,自己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这世上没有了钟景让,还有什么是令她留恋的?母亲,是的,她还有母亲,也就是她灵魂的另一半还要活着,继续受母亲的御使。等到母亲也走了,她就能干干脆脆的去另一个世界,再去寻找钟景让,他会在那里等着她的,她相信。她穿好衣裳,带上檀木盒子,也走进了风雪夜,踩着钟景让的脚印走出大门,雪花轻轻的拍在脸上,她的脚步也是轻飘飘的,像是飘入了周家,她找到了还没有睡的周慎,她料准了他没心思入睡。开门见山的说:“我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你立刻送信给紫芝,让她拖住萧孟园,尽量拖住,越久越好。”

    周慎不问原因,痛快答应:“好。”

    所有拼图都凑齐,钟景让该走最后一步棋了。他虽不做官,却深谙官场之道,知道打蛇打七寸。一个百姓,就算受了天大的冤屈也不打紧;但一个官员若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那就危险了。他深知钟家累世做下的恶事算不上什么,只要跟官府打好交道,什么都不必担心。这也是钟伯恭非要娶洪家女儿的原因。但是洪家也有对手,也是别人的眼中钉,他只消将这些证据交给洪家的对头,一切就都迎刃而解了。他会看到钟家所有的罪名大白于天下,也会看到钟家的祖坟被挖开,他们的尸体会被挖出来,暴晒于阳光之下,钟伯恭的所有美梦都将烟消云散,他亲手打造的“帝国”将会轰然倒塌,并留下万年臭名。

    洪氏、钟娇蕊会拿出最严厉的鞭子来对付他,甚至会夺去他的性命,他不在乎,生来就是为了复仇,他就是个复仇的工具,就像蜡烛为了照明,箭矢为了瞄准,物尽其用,之后就是消失毁灭,他认了。

    夜深人静,雪花飞舞,宛如点点繁星落入凡间,无声地落在屋檐、树梢、街道,以及每一个孤独的角落。

    钟景让踩着雪走进自己的院子,正要推开房门,一声微弱的呼唤传进耳朵。“阿客。”

    我以为已经完结了,为什么没完结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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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的好的,支持大大

    第0076章

    真相

    是青鸾,她立在院子里,肩头和发丝上落满雪花,一张脸被冻得铁青。

    “青鸾,你怎么站在这里?”钟景让忙脱下衣服给她披上,抓住她冰凉的手把她拽进屋子里。

    “阿客,我一直在等你。”她看着他的眼睛,带着深深的依恋,“我有话要跟你说。”

    钟景让看看窗外,目光穿越无边的夜色,在探寻什么。他的时间不多了,不愿再耽搁下去。“青鸾,等我回来再说好吗?我现在有急事。”

    青鸾却像个粘人的孩子一样扯住他的衣袖。“阿客,我知道你要去做一件很危险的事,等我把话说完你再走,好不好?”

    钟景让还要再说什么,但看她落寞的眼睛和冻得发白的嘴唇,便在她身边坐下,深吸一口气保持耐心。“好,你说吧,我听着。”

    “阿客,你还记得小时候吗?那时候,你、我、陈醉整天腻在一起,像三个泥猴子似的四处乱跑,村子里的人总是笑我,说我一个姑娘家家的总跟你们两个小子混在一起。”

    钟景让勉强一笑算作回应。

    她却很哀伤的望着他:“那是因为我没办法再跟别人好好相处,我总觉得自己有一段不堪的往事,我怕别人会知道那个难以启齿的秘密,所以我拼命的远离他们。而阿客,你是我的恩人,只有在你的身边,我的心才会安静下来。直到现在,我还总是做着同一个噩梦,梦里那个恶心的牛大莽压在我的身上,他喷着臭气的嘴巴不停的在我的脸上舔舐,我的身体痛得抽搐着。只有你的出现能解救我的噩梦,就像九岁那年你为了我杀了他,阿客,你是我的救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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