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如意扬眸看向他。
凌澈对上她的眼神,轻轻一笑,“你就更不用说了,但是他打不了你的主意。”
他有他的计划,乔如意不必多问。
想到下午的事,她抓住他的手,“凌澈,虽然那是你的计划,但我说的那些话是真的。”
她抬眸,双眼极其认真,“如果还有下一次,你要救妈妈。”
凌澈看了她半晌,轻轻勾唇,“乔如意,你觉得我会让你死?”
他将她往身前带了带,拢得更紧了一些,“我说过,有我在,你死不了。”
第493章
如果今天的事情不在他的计划内,他绝对不会眼睁睁看着她掉进湖底。
乔如意的指尖轻轻点着他的胸膛,忽然问道,“妈妈那边怎么样了?”
凌澈亲了亲她的额头,“受了点惊吓,没什么大事。”
乔如意点头,那就好。
困意袭来,乔如意揉了揉眼睛,“凌澈,你哄我睡觉吧。”
“好。”凌澈嗓音低沉好听,轻轻在她后背拍着,“听睡前故事?”
乔如意眯起眼睛随意往床头看了一眼,刚好看见一本厚厚的希腊语哲学书,是古希腊哲学家苏格拉底的著作。
她指过去,“你读这本书给我听吧。”
说完又对凌澈眨了眨眼睛,“用英文,我喜欢听你说英文。”
在伦敦的时候,他说英文的口音和语气特别性感好听。
凌澈抬手将那本书拿下来,挑了挑眉,这本书他从小就看,翻来覆去看过很多遍了。
现在换个新花样,把希腊语翻译成英文讲,又是件有意思的事。
“行。”
他将乔如意圈在怀里,翻开书本,用纯正的英式口音开始低声翻译。
乔如意靠在他的胸膛,听着他胸腔的震动,性感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声音不大,丝丝勾人。
听得她不由得弯了弯嘴角。
凌澈修长的指尖翻动着书本,忽然一张照片从书里掉了下来,恰好落在乔如意的面颊旁。
乔如意立即抬手拿起,那是一张单人照片,看上去已经很多年了,有些泛白。
凌澈下意识想抢过来,被乔如意立马躲过。
她瞌睡醒了大半,立即从他臂弯里坐起来,视线紧紧盯着手里的照片。
照片里的小女孩儿扎着马尾辫,肤白如脂,穿着白色衬衫和蓝白格子百褶裙,笑颜如花,两只大眼睛弯成了一轮弯月,红润的花瓣唇笑出好看的弧度,露出一排洁白的小贝牙。
胸口衬衫的位置,写着“圣华小学”四个大字。
乔如意的心跳错乱一拍,而后快速跳动起来。
“这、这是......”她转眸看向眸色含笑的凌澈,不敢信地说,“我小学的照片?”
凌澈轻轻一笑,点了点头,“你十岁那年。”
乔如意不敢置信地看着凌澈,就连她都不记得照片里的自己多大了,凌澈竟然记得清清楚楚。
况且他六岁就出国了,他怎么会有她十岁的照片。
凌澈将她手里的照片拿过来,看着照片里的小女孩,弯了弯唇角,“我说我从小就喜欢你,喜欢了你二十一年,是真的。”
他转眼看向乔如意,“在很多你不知道的时候,我去偷偷看过你。”
他扬了扬手里的照片,眼底带着骄傲的色彩,“这张照片是趁你课间跟同学出去买东西的时候,偷偷拍的。”
夹在书本里很多年了,刚才突然忘了这件事了。
乔如意看见照片背面,用黑色的钢笔工工整整写了一个字——“Y”。
她眼眶一热,眼眶又红了起来。
原来她真的,被他藏在心里很多很多年。
凌澈将那张照片重新夹在书本里,合上书本,温柔的眸注视着她,“如果那时候知道你后来会受那么多苦,我就应该把你打包带走去伦敦,跟我待在一起。”
他的手指拂过她面颊上掉下来的泪水,笑道,“我保证把你养得好好的,不欺负你。”
乔如意泪如雨下,也是那年,她失去了她的妈妈。
从此以后,照片上那无忧无虑的笑容,再也没有出现在她脸上过。
“那说不定你就会嫌弃我了。”乔如意握住他的手,掉着眼泪笑,“还是现在好,让你暗恋我这么多年,一辈子都忘不了我。”
凌澈点点头,表示赞同,“那是,到死都忘不了。”
乔如意的指尖堵住他的唇,“不准说这个。”
她说着掀开被子起身跨坐在凌澈身上,伏在他身上,双手搭在他的双肩,盯着他琥珀色的瞳孔。
“凌澈。”她浅浅一笑,“我会像你爱我一样爱你,以后无论发生什么,遭遇什么,无论你是贫穷还是苦难,我都在你身边。”
“你永远都不会是一个人,有我在,你就不会孤苦无依。”她又凑近了一些,唇瓣几乎抵着他的唇瓣,“凌澈,我真的好爱你,好爱你。”
乔如意没有等来凌澈的回答,只感受到灼热的呼吸和加重的心跳,随即被他堵住了双唇。
他扣着她的后脑勺,吻的温柔缱绻,像是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她手腕上缠着纱布,他不敢用力,只能握住她的腰将她压在床上,欺身而下。
窗外皎白的月光洒下来,照得一室旖旎。
......
十一年前,伦敦。
皎月高挂,夜晚的风吹得别墅前后院的梧桐树沙沙作响。
黑色的跑车在别墅前稳稳停下,驾驶座的少年一身黑衣,冲锋衣的拉链拉到了顶端,露出锋利的下颌。
漆黑的碎发半垂着,隐隐遮住凌厉淡漠的眉眼。鼻梁高挺,眼型狭长,下颌线流畅利落,五官完美到精致,少年感十足,又透着些许狠意。
尤其是,那颧骨处挂着一道明显的伤口,渗着血丝。
他开门下车,月色下,少年肩宽腿长,身型修长笔挺,猩红的血迹从骨感的手背缓缓往下淌着。
他仿佛不觉得那血是从自己身上滴下来似的,面色依旧平静淡漠,脚步一深一浅地往别墅里走。
院子里的菲佣见了他,都毕恭毕敬地喊了一声“少爷”,而后像是对他身上挂伤司空见惯似的并未多问一句。
只有别墅里的管家匆匆前来,瞥了一眼他手上的血迹,对他说,“少爷,凌先生过来了。”
少年仿若未闻,往屋内走去。
别墅内灯光照亮了每一寸角落,将少年冷白的面容和手背上猩红的血迹照得愈发刺眼。
坐在沙发上的男人一身昂贵的深色西装,黑色的发丝用发蜡打理得一丝不苟。五官英俊硬朗,哪怕年过四十,气质仍旧沉稳矜贵。
他翻阅着手里的杂志,听见声响往门口处瞥了一眼,“几点了,还知道回来。”
少年不语,面色依旧平静冷淡,淡漠的眼神扫了他一眼,心底嗤笑。
一年三个月了,他也还知道过来。
第494章
沙发上的男人眼神掠过少年手腕和脸上的淤青,冷白的皮肤上一片青青紫紫,加上脸上那新鲜出炉的伤口,让那冷淡的气质更添了几分阴鸷。
“像什么样子。”男人语气威严,“上去洗个澡换身衣服,下来吃饭。”
“不吃了。”
少年不咸不淡地丢了一句,转身上楼。
“凌澈!”
少年脚步一顿,没有回头。
男人放下手中的杂志,“你已经十六岁了,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你是凌家未来的继承人,别去不该去的地方,把自己弄的不人不鬼。”
楼梯处的少年几不可查地牵了牵嘴角,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头也不回地上了楼。
暗红的血迹滴在地板溅开,从门口一路到楼梯。
凌正卿的眼神始终盯着那猩红的血,眸色黯了黯,微微叹了一口气。
“凌先生,少爷看上去受了不小的伤。”老管家上前说,“您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对他这么严厉。”
“他接受这种训练多久了?”凌正卿问。
老管家想了一下,“今年是第六年。”
“六年......”凌正卿的眼神黯了下去,这六年里,他只来看过他三次。
“每次回来都一身伤?”
老管家摇摇头,“头几年少爷还小,身上伤多,大都多是皮外伤,后几年倒是好些了。”
老管家看着满地的血迹,叹息着说,“今天这回,还是第一次。”
看上去就挺严重,但少爷从不去医院,也不请医生,更不让别墅里的佣人过问。
所以这些年,佣人们看见他受伤流血,都不敢多问一句。
......
“呃——”
少年痛苦的低吟从紧闭的房间溢出来,空气中是高度酒精和鲜血混浊的味道。
脱了上衣,年轻的骨骼被一层结实的薄肌覆盖,冷白的肌肤遍布淤青,肩臂和背上布了好几道大大小小的伤口,尤其是肩臂处,两道伤口深不见底,大片暗红的血往下淌。
少年将手里的高度酒精悉数往伤口上倒上去,酒精浸入伤口,少年眉头紧拧,俊逸的面容一片惨白,额头上大颗大颗的汗水往下滴。
酒精消毒,而后上药缠纱布,少年的动作熟稔利落。
将所有伤口都处理完,他浑身上下像是刚被水冲洗过似的。随意地往身上套了件T恤,他拉开椅子在桌前坐下。
颤抖到有些不稳的手从抽屉里拿出一瓶止痛药,倒了几颗仰头丢进嘴里吞下去。
他坐在桌前,将抽屉里那本希腊语著作拿出来,翻开熟悉的页面,修长的手指将里面那张照片拿出来。
照片里,小女孩儿眉眼漂亮精致,笑颜如花,仿佛一束耀眼的阳光,照亮了他心底深处的阴霾。
在寂静的夜晚,他仿佛又听见了那个洋娃娃般的小女孩,弯着一双月牙般的眼睛,凑到他面前喊他,“小哥哥——”
她的笑颜,是他这几年无数个撑不过去的时候,唯一的救赎。
他想见她,再听见她喊他一句,“小哥哥。”
不,这个时候,她应该十五岁了。
长成大姑娘了。
不知道她还能不能认出他,下次再见面,还是喊他一声“凌澈”吧。
他该叫她什么呢?
乔如意?还是小意?
他指尖轻点照片上小女孩的脸颊,因为身上的疼痛呼吸加重,开口时声音有些不稳。
“我今天,从基地训练毕业了,活着回来了。”
他轻轻弯唇,“你呢,现在还好吗?长大了还在偷吃蝴蝶酥吗?”
说到这,他又想起那时候她像只小仓鼠偷吃蝴蝶酥的样子,眼底的笑意更浓了些。
“以后若是有机会,我买给你吃。”
少年被汗水浸湿的黑发隐约遮了眉眼,眼底是一片温柔。
苍白的唇微微弯着好看的弧度。
身体的疼痛已经到了极限,止痛药的药效上来,让他的视线逐渐模糊起来。
他小心翼翼地拿着照片,撑起身子走到一旁的沙发躺下去,很快就昏睡了过去。
没多会儿,紧闭的房间门被人从外推开。
门口的男人身型高大,提着一只医药箱,闻到房间里浓烈的酒精味时皱了皱眉。
他轻轻关上门,轻手轻脚地往里走。
卧室里,一片狼藉。
满地都是沾了血的纱布,凌正卿看得胸腔一震。
再看向沙发上躺着的少年时,眼眶一红,长叹一口气。
他放下药箱,颤着手指将那些沾了他儿子血的纱布一一收拾干净,而后拉了个椅子坐在沙发旁。
少年眉眼漂亮,长得很像他妈妈。
但脸上的淤青和伤口,看得让人心疼。
凌正卿盯着他睡过去的面容看了许久,而后拿出手帕轻柔地擦拭掉少年额头上浸出的汗。
“爸知道你在做什么,爸不拦着你。”
凌正卿的眼底尽是心疼,“但是儿子啊,京市的水黑着呢,等你回了国,不知道有什么千难万险等着你。”
他打开药箱,颤抖着手处理着少年手臂上那些不起眼的小伤口,“爸爸不敢把你带在身边,怕你像你妈妈一样,也怕你一不留神就离开了爸爸。”
凌正卿的眼泪掉下来,落在少年的手臂,又被他擦去,“要是你生在普通家庭多好,你这个年纪正是好玩的年纪,也不用受这份苦。”
将伤口处理完,他小心翼翼地抬手摸了摸少年的头,像普通父亲鼓励自己儿子那样。
“你是爸的儿子,爸爸知道你能在训练里坚持下来。但是爸爸心疼你,你本不该过这样的生活的。我知道你怪爸爸不来看你,不是爸爸不想来,是来不了。小澈啊,盯着爸爸的人太多了,爸爸要是来得太勤,你也不会安全的。”
说罢,他无奈地长叹一口气,“你怪爸爸也好,不原谅爸爸也好。爸爸都不介意,只要你好好活着就行。爸爸只希望你有一天,能明白爸爸的苦心。”
少年眉头轻轻蹙起,似乎有些痛苦。
凌正卿没有再多说,拿过被子盖在他身上。
忽然瞥见他身上放着的照片,凌正卿拿起细细端详着,看了半晌,似乎有些印象。
好像是......乔氏集团乔河的女儿。
眉眼间,倒是有点像乔河。
不过他有两个女儿,这是哪一个?
凌正卿看了一眼照片背面,钢笔字写着一个“Y”。
“Y?”
意,还是愿?
将照片重新放在少年身上,凌正卿眉目慈祥一笑。
“臭小子,十六岁有喜欢的女孩儿了。”
第495章
翌日上午,阳光从灰白色的纱帘洒进来。
床上的人拱了拱,接着从薄被里露出两只细白的手臂,满足地伸了个懒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