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次清辉赢了泛海,也是巧,经鸿回到家里的时候周昶正在浴室洗澡。这回经鸿甚至连西装都没脱,就穿着那件纯黑色的贴身西装拉开浴室门、走进水下,而后一把揽下周昶的颈子,吻过去。
西装后来被脱了去,但衬衫始终都没有,衬衫全部湿透了。
裤子也是。因为太湿,周昶一下没褪下来,于是,明明只下来一点,周昶也迫不及待。
因为出席一个活动,经鸿那天没系领带,而是系了一条波洛领绳,喉结下是正圆形的镶着钻的紫色宝石,周昶嫌自己背被抓疼了,将那领绳一圈一圈绕在经鸿的两只手腕上——经鸿衬衫还在身上,平时笔挺的高档袖口就那样被绕上了几圈领绳。经鸿趴在浴室的门上,两手手腕间的宝石一下下地撞击拉门,又急又快,发出砰砰的声音。
经鸿不知道周昶的想法,但于他自己来说,对方越是忙碌,他就越是要虎狼般从对方的时间表里夺出点滴来,因为少有、因为难得、就显得无比珍贵,享受起来更有滋有味。
而且,在商场上输了之后,他们好像尤其想这样做。就想看着他因为自己失去控制——失去冷静、失去沉稳、失去智慧、失去理性,失去白天的一切特质。
这样过了大约两周,一次经鸿躺在办公桌上,脑后被周昶的手垫着,一边肩膀被周昶的手把着,后背贴着无比光滑的大办公桌的时候,他明显有什么话想说。
周昶感觉到了,停下来,问:“怎么了?”
“周昶,”经鸿强忍着,问,“我其实想知道,你是为什么……每天都想干这个事儿?好像有点……过于热衷了?”
周昶愣了一下,两只眼瞳黑而幽深,他的目光锁着经鸿,声音嘶哑,说:“我喜欢和你一起堕落。”
经鸿看着周昶,周昶又说:“这么多年了,我难得堕落。但就算堕落,也拉上了你。”
“……”经鸿知道周昶的意思。
他们两个是对手,是宿敌,是两个掌控者、执刃者,永远冷静、永远理性,可谁也不知,他们两个却在背地里,在这无人的夜晚,一次一次地一起失控、一起堕落、一起疯狂。
…………
在一起两星期后,周昶第一次出差。
去广州。
那天早上,周昶家里养的花儿开了。
花自然又是家里阿姨买回别墅养着的。
是红色的露薇花。
林姨非常擅长养花养草,几株露微都被照顾得漂亮极了。
经鸿没见过林姨。虽然林姨未必认识经鸿,两个人也不想赌,林姨每天晚上六点就会离开周昶的家。
经鸿知道,林姨肯定能看出来周昶多了个同居人,而且不想她知道,但林姨从未问过是什么人,大概林姨也明白,周昶身份摆在这里,交往对象、同居对象,全部都是隐秘的。
花开了,经鸿站在窗前看了看,伸出手指折下一枝,递给周昶,说:“布置一下办公室吧。”
“……嗯?”周昶看着经鸿。
那边经鸿却并未回答。他挑了半天,又折了一枝,说:“我拿走这个。”
周昶深深看他一眼,又拖过来吻。
临行前,经鸿电话叫新助理去买一个玻璃花瓶,再放在泛海总经理办公室的大班台上,助理自然照办了。
而后经鸿下楼,到小区的大门口上车,也不舍得将那朵花撂在一边的座位上,便没处理什么工作,而是两手轻轻握着花枝,望着窗外,一路到了泛海集团。
进了大楼,经鸿也是拿着花儿从专门的高管电梯走进自己的办公室,一手插兜,一手攥着红色露薇,红色露薇垂在腿边,随着经鸿走路时的前奏前后晃动。
办公室桌上已经摆了一只花瓶,略略收口,很漂亮。助理已经细心地在花瓶里添上了清水。
经鸿走过去,将那支花插在里头。
枝头上一圈四朵,有高有低,漂亮极了,也雅致极了。
没人知道,泛海总裁桌上的花儿,和清辉总裁桌上的花儿,是同一种,而且来自同一根茎,被栽种在同个盆里,并沐浴着同一壶水、同一片光。
晚上二人视频了下。
周昶在广州,经鸿还在北京。
打开视频时经鸿刚刚洗完澡、穿上浴袍。他吹了吹头发,然后也没换下浴袍,就略略敞着领口,露着点皮肤。浴袍因为坐的姿势浴袍微微松泛下来、委在身上,浴袍里面隐约可见一片白皙,却绝不瘦弱。
开视频时周昶明显愣了一下,他问:“这个时候就洗澡了?”
“嗯,”经鸿说,“今晚没几个会。”
周昶点点头,聊闲道:“xx竟然签泛海了。”
这是一款英语口语的APP,与美国的中小学各级教师合作、签约,目前在线人数已经很多。美国教师工资极低,很愿意赚这种外快。
经鸿问:“怎么就‘竟然’了?”
周昶溢出一声轻嘲:“签泛海的前一天,她还在说想跟清辉呢。让清辉再加加价。”
经鸿:“……”
过了会儿,经鸿说:“她今儿也说了,清辉那边催得很急,给的最后期限是今天。她答应了清辉,提了一个肯定会被拒绝掉的合同条款,又拖了拖,希望泛海多再让一点儿。我们最后答应了。”
周昶也是:“……”
“而且你知道么,”经鸿又轻笑一声儿,“我今晚上遇着彭正了。她还一直跟‘行远’谈着呢。今天下午才正式拒绝的。”
二人沉默了下,同时觉得不可思议——一刚刚毕业两三年的小姑娘,竟在四巨头间反复横跳,面对经鸿、周昶、彭正他们毫不心虚,最后还真的争取到了最大利益。
“年轻人真不得了。”周昶道,“以后步步都得小心着,否则容易翻船。”
经鸿说:“是。得小心着。”
新一代来势汹汹,而互联网产品的更新迭代又如此地迅速,不知道什么时候,全世界、全中国的人就会突然用上某一样新东西,旧物瞬间被历史淘汰。过去的一个个风口、一个个热门、一个个好像会被人们永永远远使用的东西,都纷纷进了垃圾箱。
再一次,他们有了共同的感受。
这些相同的经历、共同的感受,是与其他人都聊不着的。
过了会儿,周昶又问:“无人货架这么火,泛海好像一直没投?”
“清辉不是也没投么?”经鸿将摄像头正了正,“我不看好这个风口,你应该也一样吧。公司里的无人货架?这供应链怎么解决?谁天天送货、谁天天换货?我不认为一个货架的利润能cover运输和人力成本,在我眼里这个风口是假风口。”
周昶一哂:“一样。”
再一次,他们想到了一处去。
聊完行业,他们又聊了聊彼此间的小话儿。
“小周总,”经鸿突然好奇道,“我一直想知道知道,那个‘老周总家,餐巾叠成天鹅形状,筷子摆成什么形状,英式管家端盘子时必须四指托着盘底、拇指不能碰到盘子,还有什么酒杯要用水蒸汽熏,以保证擦拭之后玻璃不留一丝水渍’的传说,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周昶听了后低笑一声儿:“下次回老周总家时捎上你,你自己亲眼看看。”
经鸿也笑了一下:“行啊。那我等着了。”
最后时间晚了,周昶问经鸿:“今儿就视频到这?”
“好。”经鸿点点头,右手抬到自己嘴边,在自己的食指、中指的指腹上吻了一下,而后又伸臂,望着摄像头里的人,将自己刚刚亲吻过的两个指尖在摄像头上按了一下,又抬起来。
瞬间,摄像头上被印上了经鸿两指的指纹。
周昶刚参加完活动,还穿着黑色的衬衫,扎着银灰色的领带,见经鸿这样,周昶喉头滚了一下。
挂断视频,经鸿走回卧室,掀了被子坐上床头,将自己又埋在了周昶宽大的床垫里。
别说,两个星期过去,现在经鸿觉得这床的大小两个人睡刚刚好,一个人睡难免空旷了。
他拿起手机,给周昶又发了条信息:
结果周昶竟然没回。
经鸿放下手机,以为周昶去洗澡了,也没在意。
四十几分钟后,周昶才终于回了消息:
经鸿靠着床头,随意问道,又带了一点京腔:“刚嘛去了?这么长时间。”
周昶回答:
经鸿看看电脑上的时间,又问:
周昶很快就回了经鸿,这一回是语音:“宝贝儿,这可是你自己问的。”
经鸿:
而后紧接着,聊天框里就出现了一张照片。
是周昶那特征明显的又宽又大骨节分明的右手。
掌心正中是厚厚的半透明的清白东西,半模糊了他掌心的纹络。
周昶又说:“一直想象自己在你里头。”
接着是:“都没来得及去洗下手,先打开灯看看手机里跟你的聊天框。”“回复还得先切换成九键。”
经鸿:“……”
很快,周昶便见聊天框里经鸿回复了一句话,不过内容有些莫名,是:
周昶挑挑眉,端着手机,等着经鸿下面的话。
猜不透经鸿想说什么。
幸好经鸿也没吊着他的胃口。
很快,聊天框上方便出现了“对方正在输入……”的字样。
几秒钟后,后面的话便弹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100个小红包~
第60章
水火交融(四)
四天后,
周昶从广州又回了北京。
这次出差一共花了五天时间,已经算是相当长了。
落地之后周昶先去了一趟清辉总部,听了几十个汇报,
又签了几十份文件、批示了几十项工作,
到家已经非常晚了。
可他的心情是雀跃的。
这种期待,过去三十几年从未有过。
经鸿还在开视频会,
而且居然并未关上房门,露着一条小缝儿。
周昶立即就想退开,
但会议大概无关紧要,
经鸿发现周昶之后眼睛轻轻瞥过去,而后伸出左手,食指向下,指了指食指指尖正下方的那一块地,意思是“站那别动”。
于是周昶静静等着。
经鸿穿着白色衬衫,
戴着蓝牙耳机,
一只胳膊搭在桌上,
微微倾着身子。对面大概废话太多,
经鸿此时已经显得有些不耐,
他几根手指在桌面上杂乱地敲了几下,终于打断了对方:“说重点。”
对面大概被吓着了,
半晌没吭声,好半天才憋出一句:“呃,
重点就是……”
周昶笑笑。
这宝贝儿总那么凶,
那么漂亮。
视频电话果然不是关于工作的,而是关于经鸿本人出国时的一份保险。
几分钟后经鸿终于打完电话了。他站起身子走出房间,
到走廊上看见周昶后如往常般平静地问:“回来了?怎么样,
还顺利吗?”
“回来了。一切顺利,
具体细节无可奉告。”周昶看见经鸿走过来,一抬手,将经鸿右耳上的蓝牙耳机摘了下来,笑了一声:“还有,你忘了摘蓝牙耳机,我的经总。”
经鸿知道这句话的言外之意其实是“你太着急过来了”,却也没恼,也抬起手,将那个蓝牙耳机从周昶的指尖上又拿了回来,过程中不可避免地碰触了下对方,而后,因为周昶今天穿的西裤是带两只后兜的,经鸿的手一落,将那个耳机轻轻塞进周昶臀后的兜儿里,待手一空,便一手把着周昶的颈子,一手把着周昶的后脑,去吻他。
周昶自然也很快把持不住,他搂着经鸿的腰背,两人先是温柔地接吻,缠绵、柔情,而后将又是狂热地接吻。
四周温度逐渐升高。
一吻结束,周昶说:“你过来一下。”
经鸿:“……?”
周昶带着经鸿走到二楼一侧的主卧室,提起来了放在柜子上的几盒精致东西,说:“今天早上叫秦助理去买的。几家甜点的网红店,据说是创新甜点。”
经鸿简直被这礼物给逗笑了,他接过来放在一边,道:“我是喜欢甜的东西,但也不至于。显得我跟小孩儿似的。再说了,广州,我一年也去个几次的。”
“有什么。”周昶却无所谓,“吃呗。你自己去反倒不会买。”
经鸿看看盒子里头分外精致的点心,问:“你一路上提回来的?”
“也没什么。”周昶确实无所谓,他一边解颈间领带,一边说,“私人飞机回北京的,秦助一直提到公司,又放进冰箱。我拿回来而已,加起来也没几步路。”
“好吧。谢谢了。”经鸿看看那几盒东西,“不过,今晚上就算了吧?明早上吃。我现在还挺饱的,也吃不出什么滋味。”
周昶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周昶又问经鸿:“晚饭吃过了?”
“对。”经鸿说,“泛海食堂。你呢?”
周昶回答:“清辉食堂。”
“说起这个,”经鸿抬起眼睛,揶揄地看了周昶一眼,“听说周总把清辉的晚餐时间给延后了?晚开饭了45分钟?之前是6点半开饭,现在是7点15,清辉员工想混一顿饭吃,就得工作到7点15?吃完饭一看8点了,9点以后可以打车,也是又干到9点?周总一边对员工们说别996,一边勾引他们天天996?”
周昶一哂:“谁也没强迫他们。不过如果他们愿意为了福利天天干到晚上9点,我也没意见。”
经鸿摇摇头,“啧”了一声:“黑心资本家。”
不过,虽然这样说,经鸿却知道周昶已经推了很多新的政策来改变“996”。很多时候“996”并非因为组里真有那么多活儿,而是因为管理效率低下,比如不断地有其他部门加入项目,每人都有新的意见、每次都换新的方向,再比如两个方案明明相差无几,可领导者非让下属们把两个都做出来,他比较比较……
“那可不漂亮。”周昶走到一边,蹲在地上的行李箱前,骨节分明的右手一把打开箱子的按扣,随口道,“幸亏那天你答应了。我之前还寻思着,经鸿如果叫我把这颗心剖出来,我怎么办。幸亏没剖,否则掉出一颗黑的。”
经鸿听着鬼扯,靠在旁边的柜子上,似笑非笑地垂着眼睛看着他,腰胯处的弧线美好。
多日没见,经鸿默默看了会儿后,才终于直起身子、离开柜子,提着甜点打算下楼了,他道:“我先放到冰箱里吧。”
说完他又举起袋子看了看:“这一共是几家的?”
“四家。”周昶回答,也没抬眼,“买的都是网络上评价最好的东西。”
“秦助理怪惨的。”经鸿说,“一大早跑四个地方。”
“那我呢?”听见经鸿这样说,周昶问,他蹲在地上,开始整理个人行李了,“昨天晚上回酒店后时间已经是凌晨三点了,今天又必须早起。我还不睡,抱着电脑查广州的甜点店和甜点款式。”
“……”经鸿深深看他一眼,半晌后经鸿又说了一遍“谢谢了”,顿顿,又补了一句:“我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