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冤魂见状都停了下来，纷纷转头看向后方的女鬼——她们中资历最老的那个，也就是第一个被这三个畜生杀害的女人。
最开始的受害者不是女人，而是村里的女孩儿。
山村封闭，重男轻女的思想严重，一旦家里的食物不够分，女孩儿是最先被放弃的人。
等女孩儿没了，那些人自然而然就会升级需求，想着弄个大人，既能尝鲜，吃的也久，一个大人能吃很多天。
他们当然不敢对男人下手，每一个男人都是家里的顶梁柱，没了谁都会捅出大篓子，但女人不一样，这个女人没了，还能找下一个。
再说，嫁进来的女人多半都是外村的，碰上饥荒，死了就死了，没人会来找麻烦。
于是第一个被害人就出现了，一个平时胆小怯懦，只会闷头干活又没什么存在感的人。
他的老婆，他儿子的亲妈。
当初选定人的时候，他是不同意的，但这个女人真的过于寡淡了，他确实觉得腻味了。加上实在是太饿了，他就半推半就的同意了。
女人是被骗来的，她的亲儿子。
她不知道昌盛知不知道她会面临什么，进去那个屋子的时候还挣扎了两下，直到她看到昌盛背着光站在门口，安安静静的看着她被人虐打。
女人忽然就觉得够了，活够了。
她不再挣扎，一声不吭的死在了那个老房子里。
很奇怪，她明明没感觉自己有什么怨气，却还是变成了鬼，留在这房子附近，哪儿都去不了。
后来，她就眼睁睁的看着昌盛带回来一个又一个的女人，越来越多的鬼魂诞生，把这个老房子都淹没了。
也看着昌盛变的越来越陌生，像个冷血无情的恶魔。
她甚至开始怀疑，昌盛真的是她亲生的吗？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她每天都在反复的问自己，是她的问题吗？是她做错了什么吗？
直到今天，她终于有机会问一问了。
女鬼飘到前方，垂眸盯着不停磕头的男人，好一会儿才开口，“当初，昌盛知道吗？”
问出口之后，女鬼才意识到，她唯一在乎的问题就只有这一个而已。
昌盛到底知不知道，他把妈妈骗过去后，妈妈会经历什么？又变成什么？
男人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连连点头道：“他知道的！”
女鬼沉默了好几秒，继续问：“他是被逼的吗？”
男人犹豫了，“确实挨打了，但我也没下重手……”
女鬼有点晃神，突然就不想再问了。
98第252章
彻底放下
“也请你体验一下被分尸的感觉吧。”
随着女鬼的话音落下，浓重的阴气从四面八方涌动过来，将男人团团包裹，钻入他的鼻子耳朵嘴巴里……
男人发出痛苦的呜呜声，很快就倒在了地上，眼前也浮现出当天的场景，只是石板上的人变成了他自己。
男人并没有坚持多久就没了呼吸。
女鬼终于露出一点情绪，冷笑道：“真没用。”
顾青音见事情告一段落，走过去拍拍手，吸引了所有冤魂的注意力，“好了，女孩儿们，现在开始排队投胎了，按照死亡顺序依次排队，当然插队也没关系，只要你前面的鬼不介意的话。”
冤魂们面面相觑，混乱的动了起来，排完队后，前面的冤魂几乎都牵着一个孩子。
顾青音在心里感叹，有时候鬼都比人有人情味。
张秋雁也来帮忙，两人一起超度，老院很快就变得空旷起来。
昌盛的妈妈是最后一个，她感激的对顾青音和张秋雁点点头，释然的等待着两人把她送走。
但是白光闪过，她竟然还留在原地。
女鬼愣住了，顾青音的眉头也皱起来，“你还有什么心愿没完成？”
女鬼摇头，“我没有啊。”
顾青音不信，“你想再见一见昌盛吗？”
女鬼沉默了。
顾青音懂了，“走吧，我们带你去找他。”
张秋雁非常上道的拿出罗盘定位，少了那些冤魂的干扰，罗盘非常迅速的指出了昌盛的位置。
张秋雁有些意外，“他没走远，就在前面。”
女鬼倒是丝毫不觉得意外，“他每次都是这样，有时候就在门口站着，有时候实在受不了了，就跑到院子里，这次走的算是远的了。”
两人一鬼离开院子，没走多远就在路边看见了面无表情的昌盛。
“走吧，你妈临走前想再跟你说两句话。”顾青音十分直白的说：“你想见就回院子，不想见就算了，给你五分钟时间考虑，时间一到我就送她离开。”
顾青音说完就拉着张秋雁回了院子，女鬼则是留在了原地，反正昌盛也看不到她。
等走远了，张秋雁才紧张道：“万一昌盛不过来怎么办？那他妈妈不是永远都投不了胎了？”
“不会的。”顾青音回头示意她看，“昌盛能过来自然最好，不过来，他妈也已经看到他的态度了，也该彻底死心离开了。”
说到底，还是母亲这个身份，让女鬼对昌盛不够心狠，等心被伤透了，放不放得下的，都会被放下了。
张秋雁恍然大悟，还是顾青音看的透彻啊，明明两人的年龄看起来差不多，怎么感觉自己在她面前就跟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一样呢？
张秋雁陷入了自我厌弃的情绪里，满面愁苦。
顾青音奇怪的看了她一眼，这表情是想哪儿去了？倒也不至于这么感同身受。
不等问，昌盛就一脸沉重的走了过来——真的很稀奇，竟然会从孩子的脸上看出沉重，可见这孩子被生活磋磨的早熟成什么样了。
但，这不是他为虎作伥的理由。
“她在哪儿？”昌盛进了院子，面无表情的问道。
顾青音挑眉，打了个响指之后，女鬼瞬间显形，就站在昌盛身边。
昌盛明显被吓了一跳。
顾青音见状还好心提醒：“你妈妈一直跟着你哟。”
昌盛的面色明显更白了，他咽了咽口水，鼓起勇气抬头，看向了那个夜夜都会出现在他梦里的人。
她变的太多了，昌盛眼中露出点茫然，一时间竟然不敢认，但很快他就确定了，眼前这个陌生的女鬼，确实是他的妈妈。
她叫他：“仔仔。”
昌盛的唇瓣动了动，到底是没叫出那个称呼。
得不到回应，女鬼也不在意，她努力让自己笑的不那么吓人，轻声嘱咐，“隔壁的牛爷爷很喜欢你，以后你要是饿了找不到吃的，就去找牛爷爷。你跟他说愿意给他养老，他不会舍得让你饿死的。”
昌盛看着她，还是没有开口。
女鬼继续说：“等饥荒过去了，一定要好好读书，努力考个好成绩，走出大山，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我要走了。”女鬼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避开了那个称呼，“仔仔，长大后，一定要做个好人。”
女鬼看向顾青音，“麻烦你了。”
顾青音应了声，“来吧。”
昌盛见状急的上前一步，“你不问吗？”
女鬼没有回头，轻声道：“没必要了。”
顾青音开始念咒，这么多年，头一次念的这么慢。
女鬼身上开始发光。
昌盛更急了，自顾自的说：“我是故意的！我知道他想干什么，但是我不听话，死的就是我！你说过的！你说过你为了我任何事都能做，你说过你为了我可以连命都不要的！”
说到这里，昌盛的声音哽咽不止，终于露出了点孩子该有的样子。
女鬼还是没回头看他，声音异常平静，“嗯，我不怪你。”
这是她留下的最后一句话，话音落下后，她终于被送走了，这也代表着她是真的彻底放下了。
顾青音看着失魂落魄的昌盛，暗自撇嘴，她刚就是故意的，故意卡着那句话说完才把鬼送走，就让昌盛去猜吧，猜他妈到底是不是真的原谅他了。
从今往后，这件事会伴随昌盛一生，一直折磨着他的心灵，这才是真正的惩罚。
“走吧，回去了。”
事情了结了，顾青音转身就走，又是干白工的一天，而且还是在鬼王的幻境里，简直疯了一样。
张秋雁站在原地犹豫了下，还是走到了昌盛身边，低声道：“记住你妈妈的话，好好学习，做个好人，别再让她失望了。”
昌盛无声的流着泪，盯着他妈消失的地方。
张秋雁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一直快到院子了，张秋雁才再次开口，“你说昌盛长大后会是什么样子？”
顾青音笑了下，没有正面回答，“事情已成定局，何必庸人自扰。”
张秋雁怔了下，随后释然的笑笑。
也是，这幻境里发生的一切都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事儿了。
98第253章
游戏结束
游戏空间外，鬼王看着这一幕面露讥笑，“装模作样。”
明知道是幻境，明知道什么都改变不了，为什么还要去做？为了给他看?
鬼王面色沉了沉，大手一挥，幻境的画面迅速变化。
走在回去的路上，顾青音和张秋雁忽然停下脚步，周围的景象像是幻灯片一样飞速划过，持续了十几秒才恢复正常。
张秋雁闭了闭眼，“好晕啊。”
“快走吧。”顾青音催促道：“他们该等急了。”
幻境内突然出现变化，又不见她们回来，留在院子里的几人确实有些急了，纷纷出门找了出来。
还好没走多远，双方就在路上遇到了。但还不等说话，余光就见一男一女背着个箩筐目不斜视的从众人身边路过。
“是他们！”霍星辰指着那对男女，“鬼王的爸妈！”
“要跟上去看看吗？”霍云景问道。
顾青音摇头，“不用。”
张秋雁诧异的看过去，“为什么？”
顾青音目光沉沉的看向旁边的院子，“被扔掉或许才是更好的做法。”
张秋雁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这才发现，院内一个男人正双眼通红的举着刀，却迟迟没有落下去，刀下是闭着眼，一无所觉的幼儿。
张秋雁瞪大眼睛，想也不想的冲上去阻止，手刚推到门上就穿了过去，她踉跄着稳住身体，诧异的低头看了眼自己。
“别费力气了，他看不见我们，我们也阻止不了他。”顾青音扯了扯唇，“大概是鬼王对我们伪善的惩罚？”
“伪善？”张秋雁背过身，不再看院内让人揪心的一幕，“他凭什么觉得我们伪善，我们只是顺从了本心而已，管他能不能改变，这种事发生在眼前，怎么能当没看见？”
顾青音耸耸肩，“鬼王的想法谁能懂呢。”
东方灵均也劝，“能救就救，不能救也别太自责了，都是过去的事儿了，别钻牛角尖。”
张秋雁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转身就往回走。
“诶？你又要去哪儿！”东方灵均操心的跟了上去。
顾青音心中一动，也跟过去了。
霍星辰见状一溜小跑，牵住了妈妈的手。
余下的顾子骞和霍云景对视一眼，只能跟上了。
幻境受到鬼王操控，之后还是不要轻易分开比较好。
“我们去哪儿？”霍星辰仰着头问。
顾青音大概能猜到，“应该是去看一个小哥哥。”
虽然她们在幻境中算是改变了昌盛的命运，但现实中并没有发生那一幕，昌盛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还是那个老院子，几人直接穿过院墙，进了院子。
张秋雁是最先到的，她站在老房子门口，愣愣的看着。
顾青音觉得不太对劲，把霍星辰抱起来，捂住了他的眼睛，然后才走过去。
只一眼，她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旁边的东方灵均也一个劲儿的叹气，“作孽啊！”
屋内，三个男人正围着一个小孩儿品头论足，讨论哪个部位更软嫩合口……其中一个人还是孩子的爸爸。
“畜生！！”张秋雁咬牙切齿，睚眦欲裂，但却因为鬼王的限制而无可奈何。
昌盛之前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活下去，到了最后却还是死在了最亲近的人手里。
“走吧，别看了。”顾青音暗叹一声，扯了扯张秋雁。
霍星辰好奇的不行，但又很乖的没有去扒拉妈妈挡着他眼睛的手，“怎么了？为什么不能让我看？”
“少儿不宜，会留下童年阴影。”顾青音也不管别人了，转身就走，一直到了院外才把手放下来。
霍星辰看了眼其他人，小声提醒，“妈你是不是忘了，我又不是真的小孩子。”
顾青音眼睛一瞪，“那也不行！”
霍星辰失望撇嘴，“好吧。”
回到院子，众人往板凳上一坐，都沉默了，但脑子里都不约而同的在想同一件事——这个游戏还要怎么继续？
他们在这个环境中都变成“透明”的了，什么都接触不到，这还怎么玩？
“这个无聊的游戏，差不多也该结束了。”顾子骞倚在躺椅上，懒洋洋的开口，“阵法最后的准备工作已经完成了吧？”
东方灵均笑着点头，“本来是打算到了目的地再弄不迟，没想到在山里找到了更好的材料，还能空出这么长的安全时间来做准备。”顿了下，他有些感慨，“果然是福祸相依。”
顾青音一头雾水，“什么准备？”
张秋雁已经调整过来了，闻言抢答道：“是阵基，师父用新材料重新更新了一遍，比之前的更合适！”
顾青音更懵了，什么时候的事儿？张秋雁为什么知道？再看其他人，霍云景一脸淡定，霍星辰也不见丝毫诧异，敢情就只有她一个人不知道？
感觉被排挤了是怎么回事！
这时，纸人从屋子里蹦跶的走了出来，手上还端着一个茶盘，上面放着一个茶壶和六个茶杯。
纸人像个尽职尽责的老仆，挨个分茶，又准备把杯子一个个送到他们手上，身为主人的顾青音自然排在第一位。
顾青音顺手接过茶杯，问了句：“他们改阵基的事情，你知道吗？”
纸人动作一顿，歪头表示疑惑。
顾青音顿时“哈”了声，不是只有她不知道，真好！
“啊！”霍星辰又惊又喜的指着他妈手里的茶杯，“又能碰到东西了！”
“不止。”霍云景提醒道：“回到院子后，我们就能接触到实物了。”他示意的看了眼霍星辰身下的凳子。
霍星辰低头一看，恍然大悟，他刚刚竟然都没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