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样，门外的人是解决了。
昨天找的食物和水还都有，霍云景和顾子骞都不打算出门，东方灵均干脆拉着大家一起巩固时空阵法。
顾青音不情不愿的参与进去，余光却瞟着正在画画的霍星辰和纸人，看着挺有意思的，她也想一起画。
同样心不在焉的还有张秋雁，她昨天答应孩子们今天会再去给他们补衣服，眼下已经超过约定时间了。
东方灵均是个阵法迷，一聊起阵法就十分沉迷，同样也不允许别人溜号儿。
他讲的时候你溜号儿他也发现不了，关键是他还喜欢问问题，你要回答不上来，他就会十分不高兴。
这不，讲了一段后，东方灵均习惯性提问，“大雁，你来说说。”
张秋雁悠的回神，面色涨红，她根本没听师父在说什么。
东方灵均的眉头皱了起来，语气十分严肃，“你在想什么？”
顾青音吓了一跳，赶紧坐直了。
张秋雁也不敢撒谎，一脸羞愧的把昨天跟孩子们的约定说了。
东方灵均哑口无言，这还怎么说？根本没法说啊！
顾青音眼珠子一转，轻咳一声道：“要不，我跟秋雁出去跟孩子们说一声吧，别让他们干等了。”
话落，几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就在她以为自己借机逃课的小心思已经被看穿的时候，东方灵均忽然摆摆手，“去吧去吧，注意安全，早点回来。”
顾青音双眼微不可查的一亮，拉着张秋雁就走，速度快的像是出笼的小鸟。
“就这么出来了？”张秋雁不敢置信，她师父不应该先训她半个小时吗？怎么这么痛快就放人了。
顾青音笑眯眯，“走走走，带我去看看那些孩子们，说不定鬼王的本体也在呢。”
“啊？”张秋雁再次震惊，“这不是鬼王制造出来的幻境吗？他本体怎么会在？”
“这里是从他记忆中脱离出来的，我们看到的都是他小时候看到的。但也不一定真实，人的记忆都会自我完善，被补全的那部分全都来自他的想象。”
顾青音指了指被纸人扔到一边去的黑狗血和桃木钉，“这些可能就是他想象出来的，破阵用不上，但能抓鬼。”
张秋雁似懂非懂，“那个巫神也是被想象出来的？”
顾青音点头，“可能真的有这么一个人，但身份应该不是巫神，他们村明显有自己信奉的神灵。”她指了指后面的哀牢山，“就在山上。”
鬼王被抛弃的原因，除了他父母下不去嘴，应该还因为要祭祀。他被当成祭品扔到山上，希望山神得到祭品后，能帮助村子度过难关。
但很显然，山上并没有所谓的神，又或者，山神并不认可这个祭品。所以，村里的人到最后应该是死绝了。
两人边说边聊，很快就到了村中心的大树边上，看到了乖巧蹲在树根下的孩子们。
孩子们在见到张秋雁后眼睛微微一亮，起身想要过来，但又忌惮着她身边的生面孔，有些不敢。
顾青音哂笑，“我倒是成坏人了。”
张秋雁也觉得有点好笑，但她可以理解，“这种生活环境，多点警惕心是好事。”
顾青音点点头，“去吧，跟他们解释下就回去了。”
张秋雁独自一人走过去，瞬间就被几个孩子围了起来。
顾青音也没去听他们说什么，抬头看着有些昏暗的天，心想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呢，这个游戏真是越来越无聊了。
“青音。”张秋雁没多久就回来了，不好意思的问：“能不能陪我去那个孩子家里一趟？他说他妈妈的衣服已经破的不能出门了，想让我过去帮忙缝补一下。”
顾青音眸光一动，忽然发现了一个非常违和的地方。
这个村里很少能见到女人，即便有，也是皮包着骨头，像是马上就要饿死了一样，女孩儿就更少了，她来这两天似乎从未见过。
“青音？”张秋雁为难道：“我知道这个时候瞎跑不太好，我跟他说让他把衣服带过来，但是他说他妈妈没有别的衣服了，总不能让人家光着，我……”
“没关系。”顾青音唇角勾起凉薄的笑，“一起去吧，正好验证一下我的猜测。”
张秋雁自然是疑惑的，但赶着时间去帮忙，她就没有多问，回去跟那个小孩儿解释了几句，期间小孩儿还看了两眼顾青音。
顾青音尽量表现的和善，露出温柔的笑。
小孩儿最终同意带着两人一起回家。
其余孩子见状虽然有些失望，但也纷纷散开，去田里去小树林间，看看能不能找到点果腹的东西。
小孩儿名叫昌盛，是个七岁的男孩儿，但他长得很小，看着也就四五岁的样子，感觉没比霍星辰大多少，左腿还有点外弯，像是被人打断过，但没接好骨头就长合了。
顾青音暗叹，又是个原生家庭不幸的孩子。
“到了。”
走了差不多十分钟，小孩儿把她们带到村子边缘的一处老房子，外面用泥巴混着干草糊的墙。时间久了，泥巴都脱落了，露出了里面的木头。
“这是你家？”顾青音站在院门口没进去，抬手就给自己开了个阴阳眼，抬头一看忍不住“呵”了声：“你确定你每天晚上住在这里？那你命倒是挺硬。”
张秋雁本来都要进去了，闻言也察觉到不对劲，谨慎的退到顾青音身边，拿出了罗盘。
罗盘的指针像是疯了一样不停地转动，具体没看出什么，但能确定这地方绝对有问题。
“昌盛？”张秋雁看向小孩儿，满脸失望，“我是真的想帮你们。”
昌盛本就没什么血色的小脸，越发苍白了，他退到了院子里，神色木然的摇摇头，“我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
顾青音眯了眯眼，忽然笑了，“昌盛，你妈妈是不是跟你长得很像？尤其是眼睛，又圆又亮，像是新鲜的黑葡萄。”
昌盛惊讶的看着她。
顾青音唇角的笑意更深了，轻声道：“她就站在你身后，一直，看着你。”
98第250章
坐下看戏
昌盛顿时僵在原地，脸上满是惊恐。
顾青音挑眉，“你怎么这么害怕？是你妈妈对你不好吗？”
昌盛站在原地不敢动。
顾青音就那么定定的看了他几秒，忽然嗤的笑了声：“逗你的。”
昌盛先是茫然，然后是愤怒，最后脸上的表情定格在怀疑上——真的没有吗？他的妈妈，真的没站在他的背后，看着他吗？
张秋雁只是善良又心软，但她绝对不是笨蛋，不然也不可能成为东方灵均的徒弟，短短两句话，她已经推测出了大概。
昌盛的妈妈不仅不在了，她的死还跟昌盛有关，或者说，昌盛知道他妈妈是怎么死的，并为此感到愧疚，甚至心虚。
张秋雁深吸一口气，不忍深想。她目光沉沉的看着昌盛，“带我们去找你妈妈。”说完，她才想起来征询顾青音的意见，“应该可以去吧？”
顾青音点头，意有所指道：“来都来了，总要把事情解决了再走。”
昌盛不明白，她们不是已经知道这是个陷阱了吗？为什么还要进去？但他的任务就是带人回来，完不成会挨打挨饿……
他沉默转身，也不管后面两个人跟没跟上，径直往里面走。
顾青音抬手给张秋雁贴了张护身符，“走吧，跟在我身后，没有太大问题。”
张秋雁点点头，想了想把罗盘收起来，拿出了一个阵盘。主要是为了防御，阵盘激活就能用，可以应付一切突发情况。
老房子的门是木板做的，单薄的一层，下面已经破了个大洞。
昌盛推开门，站在门口不动了，“就在里面。”
顾青音往门内看了眼，黑漆漆的一片，即便开了阴阳眼也看不清，阴气实在太重了。
“能看见什么吗？”她偏头问道。
张秋雁也努力往里面看，一会儿眯眼一会儿瞪大了的，“太黑了……只能看见门口的东西，好像有个缸？还有斧头和凳子……这屋子怎么连个窗户都没有啊。”
顾青音叹气，“做这种事，当然要找个隐秘的地方。”
张秋雁抿唇，“你闻到了吗？血肉腐烂的味道，太臭了。”
顾青音没应声，反倒是门边的昌盛再次僵住了身子，“老房子都是这种味道，你不懂就别瞎说。”
张秋雁听完却一拍手，从储物袋里翻出来一个手电筒，“差点没想起来。”她打开手电筒，明亮的光照亮了黑暗的房间，房内的一切都无所遁形。
房间中央的石板床，墙壁上斑驳的暗红色，还有站在屋内，极具耐心等待猎物入套的男人们。
三个男人，人手一把凶器，锤子，长刀，还有钉耙。
猝不及防的暴露在光明下，三个男人根本来不及收起脸上狰狞丑陋的表情，愣了两秒后，距离门边最近，拎着锤子的男人突然冲了出去。
“不能让她们跑了！”
另外两个男人如梦初醒，毫不犹豫的跟着出去。
昌盛见势不妙，矮身从门边窜了出去，一溜烟儿的就不见了。
与此同时，第一个男人已经扬起锤子，对着顾青音砸了下去，
顾青音神色淡漠，直接抬手握住了锤柄，她的手背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用朱砂画了一张大力符，符文隐隐泛着红光，源源不断的给她提供力量。
此时，顾青音无比想念自己的身体。
男人有些惊讶顾青音的力气，但他没多想，只以为是自己没吃饱，力气变小了。
没关系，他还有两个帮手。
顾青音自然不会掉价的去跟几个山野村民亲自动手，挡住这一下后，她另一只手已经甩出去一张招鬼符。
符箓启动的瞬间，院内顿时卷起一阵阴冷的旋风，整片天地呼吸间昏暗下来，完全看不出白天的样子。
这一副阴间场景，让三个恶事做尽的男人心虚不已，也顾不上去对付眼前的女人，只惊恐的环顾四周，像是在警惕有什么东西忽然出现一样。
顾青音唇角勾起嘲弄的弧度，拉着张秋雁退到一边看戏。
很快，他们担心的事情就发生了。但不是从某一个方向跳出来的，而是突兀出现在四面八方，不仅有女人还有孩子。
三个男人满脸恐惧，想跑却发现他们已经被冤魂包围了，于是只能缩成一团大声呼救。
可惜啊，这个院子已经被阴气封锁了，别说声音传不出去，连景象都被固定了。
但凡现在有人路过，看到的都是一片荒芜寂静的场景。
当然，这么偏僻的地方，除非是打算出村，一般情况也没人路过，否则这三个男人也不会把这地方当成屡次作案的窝点。
随着冤魂逐渐逼近，无路可走的男人们终于崩溃了，进而开始破罐子破摔。
“活着的时候老子不怕你，死了就更不怕！敢过来，老子就再杀你一次！”
还是那个拎着锤子的男人最先站直了，一脸豁出去的表情，似乎准备跟冤魂们同归于尽。
人怕鬼，鬼也怕带着凶煞之气的人。
一时间，冤魂还真让那男人震慑住了。
男人见状笑的越发猖狂，“来呀！你们这些娘们，死了胆子也没见多大，变成鬼以为老子怕你们？！一群怂货！”
冤魂们瞪着黑洞洞的眼眶，面无表情的注视着他，却没再上前一步。
另外两个男人见状对视一眼，心里的恐惧被压下去不少，紧了紧手里的凶器，努力站直了身子，鼓起勇气看向冤魂，但在触及他们惨白的面色和黑洞洞的双眼时，两个男人心肝一颤，下意识转开目光。
冤魂察觉到他们的怯懦，再次试探着逼近。
拎着锤子的男人察觉到冤魂们的躁动，回头一看，破口大骂，“废物！怕他们干什么？站起来！把刀和钉耙举起来！真打起来，谁死还不一定呢！”
冤魂再次被男人的凶戾气慑住，停在原地不动了。
顾青音啧了声，有点着急，但这是冤魂们的盛宴，是他们好不容易等来的可以报仇的机会，她不能插手。
“耗着吧，人的精力有限，鬼可不会觉得累。”
顾青音扯了扯张秋雁，“有没有椅子什么的，站累了。”
张秋雁打开储物袋找，“椅子没有，蒲团行不行？”
顾青音勉强接受，“行吧。”坐下后，她又问：“零食有没有？瓜子花生什么的。”
张秋雁：“这真没有……”
98第251章
他知道吗？
没有零食，看戏的乐趣瞬间少了一半。
好在，人在聚精会神的时候，精力会消耗的很快。
在顾青音忍不住打了第三个哈欠的时候，跟冤魂对峙的男人，额头上的汗水顺着眉骨滑下，落在了他的眼睫上，他下意识抬手擦拭。
冤魂抓住机会，在男人闭眼的瞬间，一拥而上。
诶？顾青音瞬间精神了。
男人也没想到，一个擦汗的小动作，还能引起冤魂的群起攻之。
猝不及防，男人强撑起来的勇敢瞬间泄了气，又在本能的驱使下，他拎起锤子开始胡乱挥舞，企图再次吓退那些冤魂。
可他忘了，或者说他根本不知道，鬼魂是接触不到实物的。
所以锤子从冤魂们身上划过，却没有造成一点伤害，倒是他身后另外两个倒霉男人，接连被他误伤。
其中一人更是直接被砸到了脑袋，捂着头倒在地上许久都没动，只有殷红的血液从他的指缝处流出。
剩下的那个明显更慌了，跑又没地方跑，只能也抱着头蹲在原地缩着，祈祷铁锤轮不到自己，也祈祷那些冤魂暂时放过自己。
冤魂眼下确实没怎么搭理他，冤有头债有主，他顶多就算个从犯，主犯还没解决呢，冤魂们都盯着，跃跃欲试的想上去咬一口。
“滚！都给老子滚开！”
男人闭着眼到处抡锤子，加上过度紧张和恐惧，没几下他体力就跟不上了，不得不停下来喘息。
就在他休息的这两秒，他感觉周围似乎又安静下来，他心中不由窃喜，难不成那些冤魂又被他吓退了？他默默调整了一下表情，想让自己看起来更加凶狠。
而后睁眼抬头，跟一个冰冷滑腻的东西贴上了。
“下面好冷啊，你来陪我好不好？”
男人惊叫一声，下意识往后退，却被倒在地上的人绊倒了，倒下去的时候他又砸到了缩在地上的另一个男人，两个男人又忍不住大叫了一通。
等平静下来，男人才反应过来，他刚刚竟然跟那个女鬼贴脸了！
男人满脸惊恐外加嫌恶，抬手狠狠蹭了蹭还泛着凉意的脸颊。
可能是用的力气太大了，他竟然感觉脸颊一阵刺痛，下意识低头一看，手背连着手腕，一片猩红。
男人愣了下，又抬手小心翼翼的碰了碰自己的脸，顿时一阵剧痛传来。
“啊！”男人又被吓了一跳，呼吸急促的坐在地上，整个人都有点懵了，他怎么会受伤呢？他就蹭了一下啊！是那个女鬼？因为碰到那个女鬼了？
“疼吗？”女鬼慢悠悠的靠近，声音冰冷空洞，“我也好疼啊……我脸上的肉好吃吗？”
话音还没落下，周围又传来层层叠叠的声音。
“腿被打断熬汤了……”
“胳膊被砍下来烧烤了……”
“肋骨被切断红烧了……”
“好疼啊，我们都好疼啊……你知道有多疼吗？你自己来试试，好不好？”
……
各种各样的声音像是环绕音响一样，在男人的耳边不间断的响起，男人痛苦的抱着脑袋，感觉全身上下哪儿都疼，并且越来越剧烈。
很快，他就疼的意识恍惚起来，不由自主的想，这就是报应吗？可是……他只是想活下去啊，想活下去也有错吗？
这是男人昏迷前的最后一个意识。
另一个仍旧清醒着的男人，并没有好过多少，他虽然没有听到那些话，但他在冤魂中看到了自己死去的妻子，也就是昌盛的妈妈。
男人能屈能伸，也不管看没看错，直接跪在地上，对着那个方向磕头，“媳妇儿我错了，媳妇儿我也是被逼的，你放过我吧，放过我……我还有昌盛要养啊，我要是没了，昌盛也活不了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