譬如谢无咎在赌坊赢了大笔钱后,随便丢银子送人这事儿,他就恨不得让人在外说个三天三夜,让旁人知道谢无咎有多么骄奢淫逸。
只怕谢无咎随便去一次赌坊,赢来的钱,都要比谢大人一年的俸禄还多。
“十赌九输,赌博不可取。”苏吉明干巴巴道。
沈言宁坚定道:“公子不会输。”
苏吉明好嫉妒!
为什么谢无咎脸上有了疤痕,来的女客还是在看谢无咎,觉得谢无咎更俊。
为什么就连谢无咎身边的小厮,都比他身边的小厮要俊。
而且这小厮还对谢无咎忠心耿耿!
苏吉明讥讽道:“赌博不输又有什么用?男儿大丈夫需得建功立业,整日里窝在宅子里算什么事?你家公子遭逢变故之后,便一蹶不振了。小兄弟,你是眼界低,不知你家公子如今这样……”
沈言宁打断对方的话。
“石可破而不可夺其坚,那点变故算什么?公子生来聪慧,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苏吉明就不信了,他不能撬墙角:“但他心性残忍,不知鞭死了多少仆从,难保下一个死的是你。”
“你都没死,我身边的人如何会死?”谢无咎冷嗤。
他现在要是甩鞭子,第一个死的肯定是苏吉明。
“公子心地善良,是极好的人。”沈言宁说。
刚刚凑过来,想要看热闹的赵逢春:……
这形容词,能用在谢大身上?用在谢二身上还差不多。
苏吉明看了眼点燃的香,知道不能再浪费时间,便低头写了起来。
“自寻死路。”赵逢春摇了摇头,“谢大三岁写的诗,就远胜某些人了。”
沈言宁问谢无咎:“公子三岁便能写诗吗?”
“打油诗罢了,别听他吹。”谢无咎道。
“公子,念给我听好不好?”沈言宁眼巴巴地看着谢无咎。
谢无咎嫌弃三岁时作的诗句,过于幼稚,哪里肯念给沈言宁听。
他拍了拍沈言宁的脑袋:“安静些,我要想想写什么诗。”
“他对你好温柔,他只会叫我滚。”赵逢春小声对沈言宁道。
沈言宁弯了弯唇,心说我和你可不一样。
谢无咎起笔落笔收笔,沈言宁和赵逢春凑着脑袋过去看。
“别挨太近。”谢无咎推了推赵逢春的脑袋。
赵逢春看到沈言宁都快贴谢无咎身上了,他委屈!
他和沈言宁站在谢无咎的左右,都凑头去看,沈言宁明明比他还要近。
不过,瞧见谢无咎的诗写得好,赵逢春就没在意这件事。
“谢兄,好诗!”
“没评价?”谢无咎见沈言宁看了自己的诗,不吭声,便问。
赵逢春扯了扯嘴角:“我的评价,你听不见吗?”
“我写什么诗,你不都是这个评价?”谢无咎反问。
赵逢春这人肚子里的墨水没多少。
若是他看不懂谢无咎的诗,便觉得高深莫测,单单看那字,就会觉得谢无咎的诗格调高,肯定是好诗。
若他看得懂谢无咎的诗,便觉得通俗易懂,就连他都看得懂体会得了的诗,亦是上品佳作。
“公子写什么诗,我都是这样的评价,写得好。”沈言宁道。
谢无咎说:“你重复,我也不会厌。”
赵逢春再次见识到谢无咎的双标,已经不想站在这两人旁边了,干脆去找别人聊天。
时间到后,下人们便将诸位学子的诗篇收好,呈上给几位评委看。
夏先生认识苏吉明的字,专门先挑了找苏吉明的诗,而后与其他人讨论道:“这诗写得不错。”
苏吉明竖着耳朵听,傲然地挺了挺怀。
他就是猜到谢无咎会来,早早就开始想诗了。
他有备而来,和那些没有学识,又不懂得准备的蠢材可不一样。
“确实挺好,倒是有些近来声名鹊起的公子咎的风格。”谢大人点了点头,比他刚刚看的几份更好。
这话一出,几位评委面色各有不同。
像苏吉明这种年轻人,会跟着如今流行的诗句风格走,每个人的看法不同。
有人认为这样稍显功利,没有自己的风格。也有人会觉得人年轻摸索模仿佳作风格,也不失为一个学习的好办法。
但跟在别人后面走的人,永远都拿不到第一,无法超越。
习山长笑道:“诸位知道那公子咎是何人吗?我四处问了,如今都不知公子咎是何人。”
“我也好奇公子咎是何人。”顾先生说道,“前些日子还同人讨论,猜测公子咎的年龄。”
听得评委们讨论公子咎,下面的学子们也在说公子咎。
“可惜了,我一直想买公子咎的诗文合集,却总买不到。”
“我这里有,你若想看,我大可借你。”
“李兄,劳烦你借我摘抄一番。”
赵逢春溜达一圈回来,发现大家都在讨论什么公子咎。
他奇道:“公子咎真的很厉害吗?”
“厉害。”沈言宁说。
赵逢春刚刚一直被谢无咎伤害,便坏心眼地问沈言宁:“是你家公子厉害,还是公子咎?”
“皆是人中龙凤,不相伯仲。”沈言宁回答。
谢无咎的面色,晴转多云。
赵逢春笑得特开心。
苏吉明本以为有人会来恭维他诗写得好了,毕竟夏先生都夸他了。
谁知大家现在都在讨论公子咎。
他又开始找谢无咎的茬:“名字里都有个咎字,遗憾的是谢兄比不得公子咎一星半点。”
“是吗?我倒是想看看公子咎的作品。”谢无咎不悦道。
他并非因为苏吉明拿自己和公子咎比较不悦,而是想到沈言宁夸过公子咎,有些不满。
383冷戾贵公子vs乐观小乞丐11
苏吉明身上带了公子咎的作品集,但他没拿出来。
要是其他人看了公子咎的作品,再次讨论起来,岂不是让公子咎抢了他的风头?
“好!”习山长的声音不自觉提高。
大家的注意力被抢走。
“自大哥出意外后,已经许久不见爹爹这么兴奋了。”习静雨小声对谢无涯道。
谢无涯说:“我去看看,应当是兄长写诗。”
几位评委讨论着,夏先生和张老爷本想昧着良心说苏吉明的更好,但一看习山长手里的诗,默默闭嘴了。
“几位选出的魁首,便是这首诗吗?”谢无涯询问,“若是定了,我便念出来。”
“念吧。”习山长把纸张给谢无涯。
谢无涯当场念了那首诗后,底下议论纷纷,都是夸赞。
苏吉明的脸色难看,竟然会有这么好的诗!
是不是有人花钱买诗?
“这首诗,是哪位先生作的?”谢无涯和作诗的学子,是同龄人,本不用如此称呼。
但达者为师,能作出这首诗的人,当得起他一声先生。
“是公子作的诗!”沈言宁招了招手。
敬佩赞赏的目光落在谢无咎身上,谢无咎却不在意,就觉得沈言宁兴奋的小模样挺可爱。
谢无涯满脸激动,暗忖不愧是我大哥。
谢大人和李氏都挺欣慰。
“说起来,这首诗与公子咎其中一首诗风格挺像,没想到谢公子现在都开始仿诗了。”苏吉明拿出一本公子咎的合集,扬了扬。
正好借用公子咎的才学,压一压谢无咎!
让谢无咎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评委们都挺无语的。
这苏吉明自己都跟风。
但跟风作诗这种事吧,被人这么说出来,确实有点尴尬。
“未曾看过公子咎的作品。”谢无咎道,“不如你借我看看?”
想到沈言宁收集他的作品,小心收藏。他心中已有猜想,看了作品集,便能知道结果了。
苏吉明把合集给谢无咎,然后开始抑扬顿挫地吟诵公子咎的诗,想让大家认为谢无咎现在只是个仿写诗的普通人,不再是神童了。
谢无咎翻看着作品集,不出他所料。
里面都是他写的诗句文章。
他抬眸看向沈言宁。
沈言宁朝着他灿烂一笑,是他最为熟悉的笑容。
“谢兄,如何?公子咎的诗文,是不是极好?”苏吉明得意洋洋地问谢无咎。
谢无咎回道:“尚可。”
“什么叫尚可?谢兄恐怕不知,便是谢大人和习山长也对公子咎赞赏有加!谢兄,你可不要犯了文人相轻的毛病!”苏吉明越说越起劲儿。
大家现在都在夸公子咎,偏偏你谢无咎想要不走寻常路,认为公子咎的文章不好,只会引人诟病。
沈言宁询问苏吉明:“苏公子觉得公子咎的诗文很好是吗?你甘拜下风?”
“自然,好便是好!我不会因为怕被人超过,便说人家的文章尚可!”苏吉明特意强调了“尚可”二字,用以讽刺谢无咎。
沈言宁弯了弯唇,道:“我家公子说尚可只是谦虚罢了,公子咎便是我家公子。”
“不可能!”苏吉明不愿意相信。
习山长和谢大人闻言,倒是露出了了然的神情,他们一直觉得公子咎的文风熟悉。
只是公子咎被许多人赞誉,他们心中有所猜想,没有得到答案,并未说出来。
大家议论纷纷,不知该不该相信沈言宁的话。
若是当初的谢无咎,他们相信那些文章是谢无咎写的。
但外面都在传谢无咎现在吃喝嫖赌样样精通,让人怀疑是不是谢无咎想往自己脸上贴金,让小厮这么说。
“魏老板!”沈言宁朝着不远处的书店老板扬了扬手,“我之前印刷书,都是与您合作,您可以出来证明一下吗?”
魏老板是他们县最大的书店老板,开了好几家分铺。
他开口便道:“自然,之前小兄弟都找我印书,让我保密。说是谢大公子不喜欢出风头,只怕若非有人咄咄逼人,这个秘密老夫得一直藏在心底。”
有了魏老板的证明,一切明朗了。
如今作品风靡全县的公子咎,真的是谢无咎!
“说了那么久,大家应当饿了,开席上菜吧。”谢大人朗声道。
大家各自坐在了席位上,但都不时瞥眼看谢无咎那边。
“你也坐。”谢无咎拉着沈言宁便坐下了。
李氏、谢大人、习静雨、谢无涯皆看向沈言宁,对这事儿毫无意见。
谢无咎有今天的改变,必然有沈言宁帮忙,他们心里感激沈言宁。
吃饭之时,不少人过来敬酒恭贺谢无涯,都顺带同谢大人、谢无咎说话。
谢无咎宠辱不惊,对旁人热络的态度没什么感觉,反倒是频频给沈言宁夹菜。
“太多了。”沈言宁挡了挡谢无咎的手,他的碗都快满了。
谢无咎压低嗓音,凑到沈言宁耳畔道:“别不好意思,以后要习惯。”
以后若是成了一家人,即便不住在一起,逢年过节的总要同桌吃饭。
沈言宁睨了谢无咎一眼,就见男人的眼眸含笑,眼下的泪痣魅惑诱人。
俊美到能下饭。
于是,沈言宁又继续吃。
“沈兄,你是如何到我哥身边的?”谢无涯真的特别好奇沈言宁的身份。
若不是沈言宁一直跟在谢无咎身后,穿的又低调,他都要以为沈言宁是某家小公子了。
沈言宁说道:“我看公子风姿过人,便毛遂自荐。”
谢无涯十分赞同:“兄长确实骨骼惊奇,一看便是能成大事之人。”
诚儿的生辰宴,中午来了一波宾客,晚上又换了一波。
到了晚上,仍是热闹非凡。
诚儿大白天睡了许久,醒来后那小手便朝着沈言宁那边招。
“这孩子,也太喜欢你了。”习静雨抱着诚儿。
小家伙招人得厉害,沈言宁不忍心软乎乎的小家伙失望,便抱了诚儿一会儿。
有丫鬟过来,小声在习静雨耳畔说了几句话。
“若是你累了,便让奶娘抱着诚儿。”习静雨道,“有几个小姐妹找我,失陪。”
沈言宁颔首,对抱诚儿这事儿一点都不抵触。
香香软软的小可爱,不哭不闹,就用葡萄大眼看着他,谁不心动?
谢无咎眼尾的余光,瞟了瞟诚儿,但没有靠近。
免得这小家伙看到他,又要哭。
小东西打不得骂不得,又听不懂道理,他还是不靠近了。
“公子,你要试着抱抱吗?”沈言宁抱着诚儿靠近谢无咎。
诚儿一看到谢无咎,就瘪瘪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