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河村往东北十余里便是安康县,也是林若柔娘家所在,不过这次秦起可没拜会老丈人的空档。
进了县城,秦起先找了几家酒楼卖肉,一般酒楼都有肉铺专供,但像秦起手里这种野味后厨也收,价格比起卖给肉铺自是划算不少。
一共三十七斤六两上等嫩肉,抹零后总共两千六百文,附赠些碎骨,大棒骨掌柜只出十文,秦起没卖。
这种饥荒乱世,油脂带来的饱腹感和满足感远超其他,棒骨敲开里面便是有丰富油脂的骨髓,还极富营养,拿回去补补身子也好过贱卖。
这个世界各国铸钱虽然不一,但银两通用,每千钱又称一吊、一贯钱,折合一两银子,秦起换了二两半银子和一百枚铜钱压身,便继续逛集市去了。
第一站是铁匠铺,大周铁器还算普及价格不贵,不过冶炼水准不高,铁器大多还是粗铁杂铁的水准。
秦起挑挑拣拣,选了一把砍树用的手斧,又买了走了县内猎户定的二十个铁箭头,搭上菜刀、剪刀各种家里缺的杂物,总计三百余文。
临走时还不忘给上定钱,让铁匠帮自己用好铁给自己打上一个上好长枪头,下次来取。
随后秦起又转身去布店买了两匹花布,十斤棉花,集市买了灯油,碗筷等杂物,就已花出去半两银子。
这些个东西秦起自然不好拿,便雇了个牛车拉着,本着该赚赚该花花,绝不委屈自己的原则,还花十钱找了个跑腿带路的小厮领着去米店。
大周如今正值战乱,米价已经涨了近一倍,平日里穷苦人家吃的杂米也要二十来文一斗,白米更是达到了恐怖的八十五文一斗。
杂米难以入口,秦起实在吃不惯,便买了十斗杂米带二斗白米,少许白面。
最后再去药堂买了些跌打损伤的药,给林若柔擦擦。
她身上带伤,昨晚上各种美好愿景都无法一一实现,可给秦起急死了。
这叫啥,吃面不吃蒜,香味少一半,能忍吗?
绝对忍不了!
离开药堂时,一个尾随了秦起一路的小厮忽然从巷角钻出,贼眼反复打量着秦起腰间鼓鼓囊囊的钱袋,狠狠一擦鼻子,便朝着赌坊的方向跑去。
那人秦起自然早就注意到了,他是赌坊的伙计,两人在赌坊打过几次照面。
前身烂赌这些年,早就欠下了赌坊几十两银子的“巨额”赌债,前阵子为了还债,地契田地都当了个精光。
这厮定是撞见秦起有钱,要去告发了。
秦起视而不见,几个小混混而已,不足为据,真敢找上门来,自己铁定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双杀一双!
再说了,前身欠的债,跟他秦起有什么关系?
老婆秦起可以照单全收,那是出于人道主义的照顾。
赌债?免谈!
收拾停当,车夫赶着牛车,很快便回了小河村。
进村秦起就成了显眼包,这么多东西看得村民们一个个急头白脸。
他打了头小野猪的事儿早就传开,昨日何翠翠等村妇索要无果,车上秦起又黑着个脸,自没人敢上来找不痛快,十几个村民只得远远跟着,直到屋前。
“哎哟,小柔你可真是好福气,你家男人带回来这么多吃食,今年冬天怕是都不愁了!”
“是啊,哪像我们家,三天都没米下锅了,小柔啊,咱们乡里乡亲的你也可怜可怜我们呗!”
“小柔姑娘你快出来看看呐!你家男人好出息呀!”
平日暗地里没少戳前身脊梁骨的那群村妇此刻全然换了模样,比牛车还早一步冲到院子前就开始叫嚷。
林若柔之前那身破烂衣衫昨晚被秦起给撕了,现在她换上了秦起的麻衣大褂,卷着袖子正在收拾一篮子野菜呢。
听到外面一阵喧闹,恍惚间就已经被几个婶婶一左一右架着来到了院外。
眼前,一辆牛车上各种东西装的满满当当,看得她都是一阵眼花缭乱。
耳边又是讨米的,又是要布的,林若柔哪见过这种阵仗,只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
忽然,耳边笃地一声炸响!
一柄飞斧扎实地砍入院门的木柱上,轰得整个院门吱呀摇晃。
秦起起身跃下牛车,一脸淡然地取下斧头往腰间一插。
“想吃我家大米不干活可不行,正好入冬前我要修房子,叫你们家男人上山去给我砍树。”
“一棵树,一斤米,有多少我要多少。”
“还有,别拉着我家若柔,我嫌脏。”
“这个家她当不了,以后有事问我!”
这一番霸气侧漏的话下来,顿时将那几个不要脸的村民吓退,林若柔也赶紧缩到秦起身后,紧张地抓着他的手臂,拼命点头。
赶走了村民,付了牛车钱,林若柔赶紧帮忙卸车。
秦起一把将她拉住,捞起两匹花布往她怀里一塞。
“挑喜欢的,给自己做两套衣服,多塞点棉花,冬天别冻着了。”
“余下的,做床棉被过冬。”
林若柔怀里一沉,低头一看满眼不可置信,两匹花布一匹靛蓝白花,一匹正红喜庆,都是极好看的颜色,还是都上好的棉布细纺!
手感软和,用料扎实,比起粗布麻衣好了百倍!
这,这种上好的棉料可以换多少斗米面?她可穿不起啊!
“夫,夫君,柔儿不要衣衫,柔儿不怕冷!”
“夫君在外劳苦奔波,这些衣料给夫君正好,柔儿不打紧的!”
虽是经过了昨日云雨,她心中仍尚难安定,生怕自己打扮好了,便等同插标卖身,粗衣粝食才能叫她安心。
秦起轻轻一触便知她手脚冰冷,顿时眉头一皱,厉声喝问。
“三从四德,何谓三从?”
“未嫁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
“知道出嫁要从夫,那还不听话?”
林若柔立刻小脸微红,浅浅一笑便埋下了头,心里泛起一阵甜蜜的幸福感。
“对了,这是我给你买的伤药,一会吃了饭,进屋把衣服脱了,我好好给你擦擦药。”
秦起从背后轻轻推了一把。
林若柔迈着小步进院,袅袅婷婷,几步一回头,如同一只落地觅食的云雀,眼里又是迟疑又是惊喜,反复确定揣摩着秦起的心意。
见秦起转身又将米面各种杂物拿入院中,不曾多使唤她半句,她心中还是有些微忐忑,夫君难道真的变性子了?
不行,这种时候我可不能松懈,得找夫君好好禀明心意,让夫君知道柔儿不是无用之人。
林若柔紧抱布匹往屋内一放,立刻出来伺候着做饭。
“今日翠翠姐带柔儿上山摘了些野菜蘑菇作羹,柔儿这就拿白米煮了给夫君做午膳。”
“夫君对柔儿如此之好,柔儿无以为报,唯有当牛做马一辈子伺候夫君绝不变心,天地可鉴!”
提着篮子的林若柔满眼坚定,如今大周民生凋敝,能吃上一口饱饭已实属不易。
这世道出嫁女子挨打挨骂,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最后被送去青楼榨干最后一点价值的也是大有人在。
她如今有米有肉,还有冬衣添置,已是万中无一的幸运儿。
自然也就愈发坚定了她要跟定秦起的心。
“翠翠姐?谁?那个何翠翠?”
秦起心里咯噔一下,脸色瞬间变得凝重。
林若柔前一秒还在柔情蜜意中泡着,下一秒便被秦起怒而夺过了菜篮子,顿时吓得在原地手足无措!
秦起掀开野菜一看,底下果然放着几枚红艳艳的毒蘑菇!
好你个蛇蝎心肠的何翠翠,居然使这种下三滥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