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革命的过程都不会是风平浪静的。
就在我们按部就班稳步推进时,静苓女学出了一个异类。
自创办孤女堂到女学已过了五年时间,一应教学体制已成熟,夫子皆由皇后和静苓从五湖四海相邀而来,不论男女,皆是技中翘楚。
因此,不少真正意欲培养家中女儿的小官家都愿意送到女学来。
这个异类,便是中书舍人家的三女,名叫蔺眠。
听柳清荷说,蔺眠自前不久大病一场,痊愈后便似变了个人。
她在女学已受教习约有两年,性情温和,与人为善,且尤爱作画,画作颇有意境,曾受到许多大儒赞誉。
可自从她病愈归来后,不仅性情大变,尖酸刻薄,对作画更是一窍不通,再不提笔。
在一次与皇商袁家女争吵,以势压人被徽娘斥责时,便负气回了蔺府,不再来女学。
见到蔺眠时,是在皇后举办的花宴上。
当听到她小声惊呼这里怎么会有眼镜和玻璃,怎么也有蛋糕时,我便笃定了她来自于母亲的世界。
不同的是,母亲当初研发出这些新奇的事物,是为了让自己能在古代独立,而蔺眠,却想用这些东西来投机取巧,为自己能够高嫁一个王公贵族而增加砝码。
在她小声的抱怨中,我陷入了深深的疑问中。
母亲,她明明从你的世界而来,为何思想却和你所说的妇女自强背道而驰呢?
在千百年后那个自由的年代仍有女子以取悦男子、高嫁贵族为终生所求,那我们现在所付出的艰辛和努力,到底值不值得?
迷茫中的信念有所动摇,我无法忽视悬着的心带来的不安感,派人暗中盯着蔺眠。
她的一举一动便如飞燕般一封封递上我的案几。
譬如,她使丫鬟打探皇子侯爷的消息,在他们必经路段等候偶遇;
又譬如,她在家中与姐妹们勾心斗角,在父母前相争出头,只为一桩好亲事;
还譬如,她在家里家外放言,女人只要嫁好了,还怎需自己在外抛头露面那么辛苦,只需哄着夫君开心,享受荣华富贵便可……
不是古代人,却胜似古代人。
五年里,静棠女学所出的女子并非各个都是宋羽和静苓那般不愿婚嫁,大部分也觅得良人。
只是有了自由的思想,便有了清醒的头脑和擦亮的眼睛,即便所遇非人,也不会就此禁锢在那方院落里,自会寻一方出路。
我虽心底沉重,但尊重她的选择与命运。
再思及宋羽和静苓以及徽娘做出的牺牲,一众人付出的心血,动摇的初心顷刻如定海神针,安稳不动。
我们或许改变不了所有的女子,但是只要改变一部分,便已是另一边天了。
然而,我却低估了蔺眠的野心。
在撤掉对她的监视后,她竟将目光投向了才十四岁的二皇子。
不仅与二皇子暗度陈仓,更是撺掇二皇子谋划皇位。
那个世界的女子,自有一番与古代女子不同的风情,二皇子被她伪装的面目迷的五迷三道,不仅听信她的建议,还将她奉为毕生知己。
于是,后宫落水事件频发,有妃嫔受到惊吓而流产,还有个年幼的皇子因救助不及时从而丧命。
待我发觉背后是蔺眠和二皇子联手时,他们已将炮筒对向静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