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在山里走了不知道多久，手指头冻得没了知觉。
风呼呼的刮，凉风吹进鼻子里，像刀割一样。
我有些喘不上气来，缩在一块大石头后边躲风。
不远处有人在说话。
张猛是死是活关我们啥事，下这么大雪，大半夜把人都折腾起来，他妈的冻死人了！
是啊东顺哥，我们也就算了，你舅爷怎么把你也折腾来了
东顺这个名字我不陌生，六子经常挂在嘴边骂。
这里管事的是东顺的舅爷，这人一贯横行霸道。
别他妈废话了，一会找个山洞生把火烤着，张猛多半是活不成了，你们别多事。
我僵着身子听着这话，手上一抖，当啷一声，油灯摔在了地上。
谁，谁他妈在那，出来！
脚步声靠近，他们往我这边来了。
我急喘了口气，拔腿就跑。
身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惊讶又兴奋。
艹，腰细屁股大，东顺哥，是个娘们！
我跑了没几步就踩进了凹子里，踉跄一下，摔在了地上。
东顺他们很快就围了上来。
一个杂毛举着火把往前靠了靠，三个人就着火光细细打量我。
杂毛看清我的脸后，狠狠吐了口唾沫，
真他妈嫩啊！
东顺哥，后头不远有个山洞，我俩望风，你先干！
东顺搓着巴掌上前，一把拎起我，另外两人也上来钳住我的手脚，把我往山洞里拖。
我惊恐的大声喊着救命。
雪夜里，我歇斯底里的呼救声伴随着男人们桀桀的笑声，回音响彻山谷。
突然，哒哒两声枪响。
一左一右钳制着我的两个人，应声倒下来，两人躺在地上抱紧了腿，疼的嗷嗷直叫。
东顺骂了一声，刚转过身来，脸上就吃了一拳。
一个浑身是血的汉子不知从哪里冲出来，冰冷的雪夜掩盖不住他眼里森森的寒光。
张猛双目血红，咬着牙死死盯着东顺，目光像一把凌厉的刀刃，恨不得隔空把人剖开。
张猛，你想干什么
东顺似乎被他吓破了胆，扑腾一声坐到了地上。
敢欺负俺婆娘，俺要你们的命！
张猛杀气腾腾的朝着东顺扑了过去，像一头护食的野狼。
在我的印象里，张猛一直是个憨憨的男人，我从没见过他这样。
看样子他是真想弄死东顺，这样下去怕是要闹出人命来。
我扑上去，一把抱住了张猛的腰。
张猛，我冷，带我回家。
我哭喊着，张猛听到我的声音，动作顿住了。
他回过神来，僵着身子看我。
妮儿
他伸出手，往衣服上抹了抹手上的血，哆嗦着给我擦泪。
张猛，你没事就好，我们回家。
张猛从肩膀上解下一根绳子，一头系在腰上，一头去地上捆了什么东西。
我这才看见，地上躺着一匹狼，皮毛上都是血。
张猛一把拉起我，抗在肩上，身后拖着那狼往家走。
妮儿，吓坏了吧
张猛顾不得自己满身是血，细细检查着我的手脚。
一边检查一边问我伤到哪了没有
我哭的说不上来话，在确认我身上没伤之后，他松了口气，在我头发上揉了一把。
妮儿，别哭，有俺在，不怕。
我拧了块巾子，给张猛擦身上的血。
看着他胳膊上腿上都有伤口，细细密密的往外渗血，我心疼的眼泪止不住。
妮儿，别哭，你看这头狼比之前那个大多了！
他指着地上的狼，语气里有几分兴奋。
加上之前的皮子，给你做个褥子，剩下的边角料还能给你裁副护手。
我不接他的话，只一边掉眼泪，一边给他擦洗伤处。
突然，他一把拉起我，往怀里按，眼里多了几分不舍。
只是，妮儿，你不能呆着这了，天亮就送你走，回俺老家，俺把狼皮收拾出来，你带着。
我一把挣开他，抹了把泪，
我非走不可么
张猛重重叹了口气。
东顺那帮牲口瞧见你了，你不能呆在这。
我的手探进袄襟子底下摸了摸。
我身上有阵子没来了，张猛，我有了。
啥
张猛瞪圆了眼，不可思议的盯着我，语气越是掩不住的喜悦。
有了有了俺的种
我眼里含着泪，点了点头，重重嗯了一声。
他一把抱起我，狠狠亲了几下。
张猛，我不想跟你分开。
张猛轻轻放下我，捏紧了拳，狠狠往床上锤了一把。
有了身子更得走，妮儿，你听俺的，俺跟你保证，年底拿了工钱，就回去找你们。
听他这意思是要我一个人走。
东顺那帮人不是好惹的，咱们一起走吧。
张猛皱紧了眉头，在屋子里来回踱着步子。我知道他是心疼这半年的工钱。
我还想开口再劝，就听他重重叹了口气，像是下了莫大的决心。
成，咱一起走，俺有的是力气，在老家找个活计，养活你跟孩子。
我心下松了口气。
外头风雪愈烈，天寒地冻，估摸着东顺不会这么快就带人找上门。
张猛开始收拾东西，我们准备天一亮就出发。
雪下了一夜，东头天上发白的时候，终于停了。
张猛给我套上厚褂子，带上毡绒帽，捂得严严实实。
他身上挂了大大小小的包袱，我们刚收拾停当。
砰的一声，院门被人从外头破开了。
张猛赶紧把我推进破木柜子里，上面盖了一层柴火。
张猛端了猎枪，藏在门后。
外头吵吵嚷嚷来了不少人。
这里的守山人统共也就二十多个，东顺再蛮横一夜之间从哪召集这么多人去。
大爷，就是这里！东顺的声音响起。
围起来，那边再去两个人。
一个男人在外头指挥着，脚步声散落在小院各处。
我躲在柜子里，听着不那么真切，总觉得这个声音有点熟，好像在哪听过。
张猛，出来，你躲不了了！
东顺在院子里喊着。
过了一会没动静，外头像是没了耐心。
砰的一下，他们从外头破开了屋门。
我透过柜子缝隙看着，几个壮汉冲了进来。
哒哒两声枪响，冲在最前头那人倒下了。
在门后头，把他抓出来
一群人一窝蜂的冲进来，看样子各个都是练家子。
他们七手八脚，很快把张猛按在了地上。
那群人让开一条道，一个五十多的男人端着烟锅从外头进来了。
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