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这样,就能叫做一碗水端平了。
周辞听到我留了遗书,在电话那边都要哭出来了。
我被他逗笑:「真的不用担心我。
「我早就办好了瑞士这边的手续,现在到了这里。
「有安乐死,死前不会有任何痛苦,比国内好多了。」
我哄了他老半天,挂了电话,又轻轻叹了口气。
我其实真的挺想去瑞士的,毕竟谁都不想承受死前的痛苦。
但那边签证加上安乐死的各种手续,全部办完至少要四个月。
我等不到那一天了。
我开始在这边,安静地度过我最后的时光。
我能感觉得到,死亡离我越来越近,心却反倒渐渐平和了下来。
咳血呕血时,也能平静按响呼叫铃,拜托护士帮我清理一下。
年轻的金发小护士可怜我,快要哭了,要我叫家人来陪我最后一程。
我骗她说我没有家人,是个孤儿。
她眼泪立马掉了下来。
我赶紧安慰她:「我不是孤儿,有个爸爸的。」
她通红着眼眶看向我。
半晌后,似是明白了什么,哭得更伤心了。
哎。
我好不容易跑到异国他乡来等死,却还是躲不过要安慰别人这件事。
晚上周辞给我发来了信息说:「南初,我给你包了饺子,我打视频给你看。」
27
我本来不想再跟他联系的。
就让他当做我一直生活在这里,等我死的那天,他不会知道,也不必为我难过。
但看着那条信息,还是没忍住接了视频。
那边周辞正走出酒楼,见我接了视频,神色间难掩激动。
他举起手上一只装着打包盒的袋子给我看,声音竭力平静,却还是打了颤。
「南初,我坐最快的航班,给你把饺子送过来好不好?」
我看着他,没有说话。
他又急声道:「你之前不是说过,想念阿姨还在世时,每年除夕包的饺子吗?
「我找酒楼师傅教了我,试了好几种,感觉这一次的跟阿姨的真的很像。
「南初我跟你说……」
画面突然剧烈晃了一下,似是有谁撞了上来。
紧接着的,是一个陌生男人内疚的道歉声:
「抱歉抱歉,孩子顽皮没看路。
「这个多少钱,我赔给您,赔给您。」
我看不到那边的画面了。
只听到好一阵死一般的静默后,周辞甚至是带着哭声的,崩溃的吼声:
「道歉有用吗?道歉有用吗?!
「你为什么不能看路,为什么不能好好看路!」
再是小孩的哭叫。
大人有些不满的声音:「说了赔你啊!
「孩子还小不懂事,你跟孩子动这么大火气干什么?
「不就一份破饺子吗,赔你双倍行了吧!」
某个字眼灌入我的耳朵里。
我的脑子里,像是被一根尖刺,突兀地扎了进去。
拳头砸在皮肉上的声音,再是周辞彻底失控的嘶吼:「你拿什么赔我!你懂什么!」
我的身体冷得厉害,有些控制不住颤抖。
寒意突然往骨髓里钻,我吃力扬高声音;「周辞,算了,算了。」
那边的动静,终于渐渐地,渐渐地小了下去。